《深谋》路柯

23、甜言蜜语不断

　　秦泰泰从来没有觉得一顿饭的时间过得这么快过，她还想再拖延一下，她实在太贪恋被所有人照顾爱护的感觉，每个人都很在意她。

　　因为过于美好，她甚至觉得这可能只是生病后做的一个梦，开始患得患失，认为所有受到的关爱都只是梦里自己给予的温暖，心情复杂低落。

　　付则洗好碗拿着水果回来，就发现秦泰泰的情绪不对，看着她孤零零的，没有安全感地缩在沙发一角发呆，他有了歉意。

　　和父母吃完饭后一起洗碗是付则从小的习惯，这么多年来，只要他们三个人吃饭都会一起洗碗，用这个时间聊聊天。

　　刚才林月清特地说家务可以用机器替代，言下之意让他尊重秦泰泰的意愿，不需要让她配合他的习惯。付则笑着说明白，在父母的眼神暗示下，拿着水果回来陪秦泰泰。

　　“吃点水果？”付则问着，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她摇摇头拒绝，又想到付则父母还在，被他这么亲昵地抱着难免有些害羞，于是直起腰想要推开他拉开距离，可付则的手直接扣住了她的腰，然后放下水果，张开双臂将她完全搂进怀里。

　　“对不起。”

　　“嗯？”

　　他抱着秦泰泰的手臂用了些力，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不能轻易分开，秦泰泰不明所以地哼了一声，抬头看他。

　　看着她懵懂迷蒙的样子，付则心生悸动，回望着她，满心都是怜爱，说话也更加轻。

　　“你太乖了，受了冷落也不吵不闹的，我心疼又愧疚，可是道歉只能让我心里好受一点，弥补不了你，我是个坏人。”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时候带着笑意又有几分认真，秦泰泰听得呆住，想不通自己不过是吃饱了没事伤春悲秋一下，怎么付则就成了坏人。她捧起付则的脸揉了揉，想看看他是不是也烧糊涂了。

　　她穿的是睡衣，布料柔软宽松，整个人抱在怀里松松软软，付则一点不想松手，任由她的手从脸上到身上捏来捏去。

　　她其实还有点迷糊，由于感冒的原因，一直有种刚睡醒，脑袋发懵缓不过劲来的感觉，总有一种雾蒙蒙的不真实感，就是这种感觉，让她分不清到底是做梦还是现实。

　　“我好像还没睡醒……”停下手，秦泰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随即把头靠在付则胸前闭上了眼睛。

　　“要回房休息吗，我抱你回去？”

　　“不好。”秦泰泰哼唧着，双手攀上付则的脖子，黏黏糊糊地抱紧他，“睡醒了你们就不陪我了。”

　　“怎么会？”付则笑出声，说话时完全是哄着她的语气，愉悦地接受她的撒娇。

　　秦泰泰慢慢抬起头看着付则，然后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好喜欢你……”做我的小白脸好不好，不谈钱不谈情的那种，主打一个陪伴。

　　她的声音很轻，像梦话一样，后面的大段心声没有说出，就因为困意眼睛里开始染上水雾，忍住了哈欠，眼泪却开始滚落，她也不客气，驾轻就熟地把眼泪往付则衣服上抹，然后把发热的脸颊贴在付则的脸上。

　　这对于付则而言出乎意料的表白，让他不禁愣住，感觉到脸上由秦泰泰传来的热烫温度，他垂下眼睛温柔地笑着看她，亲了下她的额头。

　　“我听到了。”

　　他在秦泰泰耳边说着，然后接二连三的亲吻落在她的眼角鼻头，持续短暂，直到吻上她的嘴唇，感受到她舌尖异常的热度才停止。

　　“我去拿药，先休息一下。”

　　秦泰泰在付则的安顿下，软绵绵地靠在沙发角落，身上盖着一条薄毯，怀里搂着抱枕，看起来好像还是清醒的，但脑子始终处于正在加载中的状态。

　　团圆摇着大尾巴，加完餐吃饱后高高兴兴地叼起自己的玩具球找人陪玩。

　　小狗狗可机灵了，看到大家走来走去都在忙，叼着球球迈着欢快的步子就蹦跶到了秦泰泰脚边一屁股坐下，傻乐着地望着她看。

　　秦泰泰本来在发呆，看到这个白白毛毛的小胖子，那么圆滚滚那么可爱，顿时心生歹念。

　　这么可爱的小狗，就应该好好抱抱亲亲，狠狠地挼一挼！不，这样太便宜它了，我要做土匪，这狗很不错，是我的了！

　　秦泰泰霸道地想，下一秒，毛毯一掀，光着脚踩在地上，双手握拳深吸一口气，就要去扛狗。

　　好在付则出现的及时，伸手拦腰把她搂进怀里，制止了她的暴行。

　　他有些克制不住笑，干脆把头贴在秦泰泰的颈侧，抱着她左右摇晃。

　　连续不断的笑声钻入耳中，秦泰泰的脑袋还没转过弯来，不明白付则为什么要笑。

　　“先喝药吧。”这句话在这时候说出来就很微妙，付则似乎是怕她多想，特地正了声色，补充道，“想做什么，等你体力恢复后我陪你。”

　　“嗯。”秦泰泰点头同意，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不过在看到付则递来的一碗黑棕色药汤，她瞬间开心不起来了，转身就想走。

　　“喝完药才能休息。”

　　付则的语气还是很温和，手上却是不给她一点离开的机会。

　　秦泰泰抿着嘴，沉思了一会儿说：“那我睡醒再喝，我好困呀，好不好？”

　　她撒着娇，双手都勾在付则的脖子上，亮亮的眼睛看着他，神情恳切，还露出可爱的微笑。

　　付则心软了，秦泰泰察觉到他眼神的松动，刚要得意离开，就又被他按住。

　　“为了你的身体健康，我还是希望你尽快吃药，如果你还是拒绝……”

　　他话说到这，突然停下，似乎在考虑些什么。

　　秦泰泰一直很擅长于发散思维，付则的欲言又止，让她联想到了一句被改编的广告词：孩子咳嗽老不好，多半是装的，打打就好。

　　不就是喝药吗，一点点苦算什么。

　　自我鞭策下，秦泰泰拿过付则手上的药，端起来一饮而尽。

　　还好药已经放了一会儿，刚好是合适的温度，她这一口气喝下去也不至于烫着，不过药喝得快与慢，丝毫不影响那种苦涩的味道充斥满整个口腔，胶着在每个味蕾上不断扩散，残留在咽喉间随着呼吸不断循环。

　　秦泰泰眼泪都快出来了，对上付则的眼神后，还是强行做出一副问题不大的模样。就是喝得太急，一口气翻涌上来，加上药发酸又苦，她差点吐了出来，连忙捂住嘴，难受得一张脸都拧在一起，缓过来后，整个人都没了力气，看起来反而更加虚弱。

　　“我可以去休息了吗？”秦泰泰这下是彻底没了精神。

　　“好。”付则轻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也不忍心告诉她，原本是打算拿退烧药给她吃的，他倒了杯温水让她漱口，心疼得皱起眉，摸着她的头发安抚，“这药主要用来退烧，吃一次就好，让你生病是我的过失。”

　　“哼。”

　　秦泰泰现在是恃宠而骄了，虽然说苍白着脸格外柔弱可怜，姿态却很高傲，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刻意不理付则，非常有碰瓷的遇上认栽冤大头内心暗爽的感觉。

　　付则不急不缓的，牵着她有些凉的手，弯下腰拿起沙发上的薄毯帮她披上，看向在厨房里故意磨蹭好奇吃瓜的父母说道：“爸，妈，我先带宝宝回房休息。”

　　有人关心真好呀！

　　秦泰泰美滋滋地想，高兴地抓着团圆的两只耳朵揉揉捏捏，猛亲一口狗头后稍稍恢复了点神志，但不多。

　　他刚才说什么宝宝，在场不都是成年人吗？不对，地上是有个小狗宝宝，原来有钱人家的狗狗都有自己的房间啊？

　　她还在惊讶，付则和父母说完话，手搭在她肩上，对她说了句走吧。

　　这时候秦泰泰才明白过来，付则说的宝宝是她。

　　意识到这点，原本发呆的秦泰泰登时身躯一震，差点没因为这腻歪的称呼露出牙酸的表情，再回忆起付则说这话是淡然平常的态度，背后又是一阵发麻，耳朵都红了起来。

　　秦泰泰觉得应该和付则交流一下，就算扮演一对和睦的夫妻，也没必要这么亲昵。她孤寡至今，不知道男女间恩爱起来是不是都会情不自禁说出些肉麻的称谓，就算是常态，她也需要个缓冲期。

　　“付则。”秦泰泰坐在床边，闭眼享受付则用热毛巾帮她擦脸，打理好后她拉着他的胳膊喊住他，“你刚才为什么叫我宝宝，好不习惯，有点……”

　　她斟酌着用词，想最贴切地表达自己的感受。

　　付则在她身边坐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认真地解释：“我父母会这样称呼对方，他们对爱的表达都比较直白，受他们影响，我也是。因为我也很喜欢你，所以想把我认知里最珍贵的词用来称呼你。”

　　“珍贵？”秦泰泰无疑是开心的，心跳加速，她低下头揪着被子，隐藏发红的脸颊，不确定地问，“珍贵的话，是不是很少会听到了？”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会常常说。”付则放好手里的热毛巾，一手撑在她身边，一手伸向她的侧脸，托起她的脸颊。

　　她眨眨眼，嘴角慢慢弯起，侧过脸很快地在他掌心亲了一下，然后勾着他的脖子，明亮的眼睛长久地注视着他，笑容让人心动。

　　“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不确定。”付则神情还是很温和，说出的话却有些冷静过了头。

　　秦泰泰听到的那一刻眉毛皱了下，很明显对他的回答不满意。

　　付则看到她的表情时笑了，揉了揉她的脸颊，反问：“那你呢？会不会一直喜欢我，我不是无私的人，我也需要你爱我。”

　　“我很喜欢你。”秦泰泰脱口而出，但话说完后心里又有种亏心的感觉。

　　沉默了一会儿，她眼前又闪过了纸醉金迷和帅哥男模们潇洒快乐的画面，她意识到，她喜欢的是付则的外表，更喜欢的，是被付则偏爱。

　　或许可以说，她就是好色和贪心，想要把美好的事物据为己有。

　　如果真的让她全心全意只爱付则一个人，很困难。她很向往温馨美好的家庭，但事实上，家庭这两个字就让她抗拒，一旦这个词出现在她身上，她能联想到的所有东西都是消极又悲观，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她只想逃避。

　　她明白自己没有能力去爱付则，望着他的时候，眼里多了些遗憾。

　　“还是不要太喜欢你比较好。”她可惜地说，心里想着如果付则不是那么纯情的话就好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秦泰泰嘴上道着歉，手却又不由自主摸在了付则脸上，边欣赏边占便宜，显得一点不真诚，“放心好啦，以后不问这种问题了。”

　　“这不是什么禁忌的话题，你想知道的话当然可以问，因为我也不确定，哪一天会直接说出肯定的回答。”付则笑着说。

　　“那你岂不是爱我爱得不行，哇，我可真有魅力。”秦泰泰自言自语，配合地在付则掀开被子时钻进被窝，躺下时还念念有词，“你不是在给我画大饼吧？不对不对，我就是很有魅力的大美女，迷倒你一个算什么，我外面还有好多呢。”

　　“嗯，真厉害。”付则还在赞扬，笑着时好看的眉眼温柔又深情。

　　“你可不能对我太痴情啊，我是很花心的，虽然你很帅身材又好，对我也很好，脾气也很好，又耐心，又温柔，关心我照顾我，但是……”

　　她但是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本来是想说花花世界迷人眼，比付则优质的男人很多，可仔细一想，优秀的人是很多，但她能不能遇到不一定，会这么对她好的也难说。

　　不知道是不是病了身体不舒服，心情也就跟着急转直下，总是往悲观的方向走。

　　她原本做个女海王的愿望动摇了，现在有了付则做标准，这么一对比，曾经她觉得很不错想要抓到池塘里的美人鱼，其实都是鱼头人身，她期待的风流韵事很可能变成恐怖故事。

　　辛酸的眼泪夺眶而出，越想越悲伤，秦泰泰委屈得哭了起来。

　　付则反应很及时，用手接下她眼中滚出的泪水后，抽出纸巾，帮她擦拭泪痕，接下来就是要安慰，她却裹着被子一个翻身，背对着付则，哭声不断，甚至开始埋怨他。

　　“你太过分了，又不说喜欢我，又对我那么好，你果然是个坏人，你故意的！”

　　秦泰泰也不管什么对错逻辑了，理不直气也壮，仗着现在心里难过，不管不顾地说。

　　付则也不辩驳，摸摸秦泰泰的头表示安慰然后在她身边躺下，一手搭在她的腰上，牵住她的手。

　　秦泰泰心里不舒服，抓起付则的手，放到嘴边就是一口，虽然没用什么力气，但牙齿咬着他的食指关节不肯松开。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委屈得不行。”付则说着，叹了口气，“可是我不止一次说过喜欢你啊，比如昨晚。”

　　他话说得缓慢，每个字都清晰入耳，勾起秦泰泰的回忆，让她耳朵发热。

　　“是不是觉得我诚意不足，所以你忘了？可想想，我似乎没有听到你真心说一句喜欢我，怎么办，我好伤心。”

　　低落的话语传入秦泰泰的耳中，她慢慢松开口，非常顺便地拉过付则的手蹭掉鼻尖上的眼泪，吸了吸气，清清嗓子说：“好困啊，我先睡了。”

　　“嗯，好好休息。”

　　平静的话里蕴含着妥协和遗憾。

　　秦泰泰闭着眼假装入睡，她能感觉到付则起身却没离开，他坐在床边，还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声气，直接就叹在了秦泰泰心上，像一记重拳，锤的她心头难受。

　　她悄悄转头，看向付则的背影。

　　他的身姿向来都是挺拔的，可这时双手撑在床沿，低头沉默的样子，却流露了些颓然姿态。

　　秦泰泰不自觉就皱起了眉头，清楚自己不占理，于是吸了吸鼻子，撑着身子坐起来，拉着付则的衣袖说：“你别伤心了，我不和你闹了。”

　　“可我是真的难过。”付则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忧伤的感觉，连眼神里的落寞都很到位。

　　“你别难过好不好，我错了，我不该怪你的，你对我那么好，你才不是坏人，付则你最好了。”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有些沙哑又带着点鼻音，听起来娇软又可怜，额头抵着付则胳膊，说了一堆好听话。

　　付则受用至极，但幽幽开口：“别哄我开心。”

　　“才没有，我说的是真心话！”秦泰泰郑重其事地说着，几秒后声音又弱下去，“虽然我说过好多假话，但这句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呀，你要是不相信，那我又要哭了，到时候就是你哄我了，我可不好哄，我能哭好久，哭得你头疼。”

　　付则被她的话逗笑了，嘴角弯了弯，继续唉声叹气：“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呀，我好喜欢你呀，你对我这么好。”她说着，就靠在付则背上，整个人软绵绵的，还困倦得打了个哈欠。

　　“真的？”

　　“嗯嗯，我不骗你。”强打着精神点点头，秦泰泰其实没听清付则说的是什么。

　　“那会一直喜欢我吗？”

　　“啊？”她放空了一会儿，才慢慢回答，“你要是一直对我好，我就一直喜欢你。”

　　说到最后，秦泰泰的声音越来越弱，迷迷糊糊地几乎要入睡。

　　感觉到她越来越重的身体，付则侧过身，抱她抱在怀里。

　　秦泰泰很会享受，半梦半醒中在付则怀里找了个最舒服地位置，安心地闭上眼，马上就睡着了。

　　付则本来想让她在床上躺下，可她看睡得那么快，又不舍得惊醒她，就保持着姿势，静静看着她。

　　他原本想回答她刚才的话，张开口时却连再轻微的声音也不忍心发出，下意识的反应连他自己都无奈地笑了笑，最终也没说出来，只是心里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