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你是不是喜欢我》梻桉

31、你喜欢悠吗

　　铃木打电话叫醒北信介把宫侑领回去了。

　　回去路上，宫侑跟在面无表情的北信介身后，心虚地自我辩解：“我、我其实很早就睡了，都怪悠晚上乱跑，而且遇到危险也不自救，全身都是破绽，要不是我……怎、怎么了北前辈？”

　　他看着突然转过头来的北信介，心更虚了。

　　“小悠……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嗯？她答应我以后遇到危险的话会向别人求助了。”

　　“这样啊，”北信介轻轻点头，松了口气，“麻烦你了。”

　　“也没什么啦，毕、毕竟，我也当她是朋……咳，也不讨厌她……”宫侑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挠后脑勺，眼神飘忽不定的。

　　如果角名和宫治在场，肯定直接鄙视他这种毫无必要的傲娇，但北信介连这点心力都不想花，十分冷漠地无视：“哦，回去休息吧。”

　　“……哦。”

　　一二年级的房间内大家都已经睡着，只偶尔有几句呓语或呼噜声。宫侑走回自己的床铺躺下，安静地闭上眼睛。铃木现在在干什么呢？虽然没能在她那里赖……咳，借宿一晚，不过……

　　他睁开眼睛，摸出手机给铃木发简讯：

　　【悠~你睡了吗？刚才北前辈对我好冷漠啊！

　　【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晚还要出门啊？下次需要晚上出门要告诉我知道吗？

　　【这么快就睡了吗？怎么不回简讯？

　　【真的睡了吗？真的真的睡了吗？？？】

　　睡得也太快了吧，他心里抱怨着，正准备关上手机，手机轻微地震动，回信收到了：【刚洗完澡，就要睡了，你好烦。】

　　她居然洗了澡？不过也是，穿得那么严实肯定出汗了。可恶！刚才就应该死赖着借宿的！错过了！宫侑不轻不重捶了一下榻榻米，把枕头垫在胸前，趴着继续给铃木发简讯：【你的LINE号码是多少？传简讯也稍微有些不方便吧？我们来加个好友嘛~

　　【快点快点告诉我，现在就加好友！】

　　宫侑突然想到刚才用她的手机的时候，好像并没有看见这个APP：【你不会连LINE都没有吧？】

　　铃木回复：【LINE是什么？】

　　【？！真的没有？铃木奶奶你是活在上个世纪吗？现代的学生还有不知道LINE的吗？

　　【那SNS或者Twitter或者YouTube你有在用吗？】

　　这次的回复非常快：【我要睡了，晚安。】

　　铃木式逃避问题的办法，装作看不见。

　　宫侑轻笑一声：【好吧好吧，晚安~】

　　不知道是不是错过了日常睡觉的点，他现在精神还有些亢奋，完全睡不着，又发了两条简讯骚扰铃木，但一直没得到回复，只好闭上眼睛硬躺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不过他睡得并不踏实，不真不切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是拥有自己的祠堂，受附近村民供奉的狐神，铃木则是村民供奉给他的新娘。有一天他化作人形陪铃木一起去参加祭祀大典，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戴上了描绘着红色符文的狐狸面具。

　　中间的故事模糊不清，到最后祭典快要结束，他们要一起回到山里去的时候。铃木突然拉住他的衣摆，两个人停在河边的小路上。她对他倾诉了爱意：“虽然我只是被供奉给大人的新娘，是个普通的，微不足道的平凡人类，但是我一直一直，都从心底深深地敬仰爱慕着大人……”

　　夏日的晚上，映照着透过树叶间隙的光，河水粼波微动，萤火飘散。

　　夜风温和柔软，一如她浅色的唇。

　　·

　　“悠，我劝你还是离侑远一点比较好。”

　　第二天上午的训练结束后回北奶奶家，宫治在吃午饭前一脸严肃地提醒铃木：“今天早上那家伙对着枕头又亲又抱地说着什么‘我也是’，靠近这样的变态太危险了。”

　　早上拍了照片还录了像的角名同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点头表示赞同。

　　“喂！你们在跟悠说什么呢！”宫侑气急败坏地赶开那两个挑拨离间的人，转头对铃木解释，“不是那样的……”

　　“嗯我知道，男子高中生思春期的正常现象而已。”她嘴上说着“正常现象”，但动作明显地后退了一步。

　　宫治揽过铃木的肩膀往边上走，故意用宫侑能听到的声音和她窃窃私语：“不止如此，还发出诡异的笑声，这个男人问题很大，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有什么问题可以告诉我。”

　　“嗯，我知道了。”

　　宫侑难以置信：“悠？！”

　　“你自己说遇到危险的事要及时向别人求助的。”

　　“我是这个意思吗，而且我很危险吗？？”看见自家兄弟和铃木同时点头的动作，宫侑磨了磨牙，“悠你旁边那个男人才是最危险的，还有混蛋治你要揽到什么时候？！给我松手！”

　　换做平时的宫治，这时候肯定一定会跟他逆着来，宫侑不让他就偏要多揽一会儿，这次却在短暂的僵硬之后不着痕迹地抬手压下铃木戴着的头巾，又似乎是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他收回了手。

　　宫侑一下子愣住，迟疑地收回准备去掰开他手的动作，沉默下来。

　　午饭期间铃木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之后明显看得出心情不错。长谷川看见她拿着手机回来，提出：“对了铃木前辈，我都没有你的邮箱地址，告诉我吧，或者碰一下~”

　　铃木问：“碰一下是什么？”

　　“前辈不知道吗？”

　　长谷川还惊讶着，宫治主动从铃木手里接过手机，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起演示给她看：“这样就能交换邮箱，电话号码也可以。”

　　“哦……这个是治你的号码吗？”

　　“嗯。”宫治把手机还给她，看她为新的号码添加上姓名备注：宫治。

　　宫侑全程注视着，竟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他们像往常一样结束午饭，大家轮流值日洗碗清理。

　　长谷川：那什么，邮箱地址……算了当我没说……

　　·

　　原本宫侑以为“明天要来吃布丁吗”是去铃木家吃布丁，还可以感受一下二人世界，在心里盘算着今天赖着借宿的计划，结果她在他们吃完晚饭坐着聊天时直接跟他说布丁放北奶奶家冰箱里了，记得自己拿。

　　“你昨天是这么说的吗？你说的是‘来’吃布丁！”宫侑这时候倒是学会了之前铃木补习时候教的抓字眼。

　　“要特地去我家太麻烦，所以下午直接带过来了。”

　　“……”那他还能怎么办？难道他还能说不行，他要一个人坐在沙发中央吃布丁，并且要铃木在边上给他扇风吗？

　　宫侑盯了一会儿一脸公事公办表情的铃木，表情垮下来，决定不纠结布丁的事，寻求别的安慰：“练习好累。”

　　铃木眨了眨眼睛：“嗯？”

　　对方毫无动作，他几乎是明示地低下脑袋凑到她面前要求顺毛，气呼呼地重复：“练习，好累啊！”

　　由于摸头的选项早就被排除，铃木完全没明白他什么意思，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宫治。

　　宫治还能惯着自家兄弟？当即就转移话题：“悠你平时有用LINE吗？平时用来发信息会比邮件更快，一些对话的翻阅也更加直观，如果平时经常和别人传简讯的话，改用LINE交流各方面都会更方便。”

　　铃木这就被新的信息吸引了，凑过去看他给自己展示LINE的对话界面，轻轻点头：“嗯。”

　　宫侑：“你不是在和我说话吗？！”

　　“练习辛苦了。”铃木抽空敷衍地回复之后问宫治，“那LINE要怎么用？”

　　“下载APP就可以了，手机给我。”

　　然而铃木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就被宫侑抢了，他嘴里振振有词：“我也会！我帮你装！”

　　“也可以。”铃木点头，“我差不多要回去了，手机可以明天早上再给我，麻烦你了。”说着就站起来准备回家。

　　她对手机的主要使用方式是用自带的浏览器查阅学习资料，偶尔与别人通话、传简讯，在娱乐与社交这方面的功能差不多是一窍不通，误以为装APP是类似于维修手机那样的操作需要很久。

　　原本想挟手机以令铃木的宫侑一下子从理直气壮变得有些心虚：“你、你不怕我看你手机里的东西吗！”

　　“没关系，也没什么不能给别人看的东西。”

　　他顿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和宫治一起沉默地送她到门口，看着她走进家门，关上门。不一会儿二楼房间的灯被点亮，窗口透出暖黄色的光。

　　兄弟俩一时都没有说话。

　　“动机不纯。”宫治率先发言和他划清界线。

　　“哈？！你不是也没说装APP几分钟就可以吗？”

　　这下宫治也没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先帮她把LINE装上吧。”

　　·

　　装一个APP确实用不了多久，很快屋外檐廊上坐着的宫兄弟再次面临那个抉择：要不要看铃木手机里的其他信息。

　　毕竟现在的高中生和朋友交流、日常生活、消遣娱乐都逐渐离不开手机，就算是他们这样的重度排球爱好者，仔细找找也是能在某些不起眼的文件夹的小角落发现一些普通男子高中生都会有的图片短片之类的东西。

　　铃木这样的优等生手机里会不会有什么和她平时表现出来的一面截然相反的东西？要说不好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治啊……刚才悠自己也说了吧，”宫侑盯着手机屏幕上LINE安装完成的提示，咽了口口水，“没什么不能看的东西。”

　　“……嗯。”

　　“她说了没关系的吧？”

　　“说了。”

　　宫侑沉默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破釜沉舟地点开一个图标，嘴上碎碎念着：“只是看看相册而已，相册也不会有什么东西的。”

　　一般手机的相册里不过会有日常的照片，或者浏览网页存下的画面图案，可能会有自拍，最多最多也不过是一些私房照……咳，他才没期待这些东西。

　　下一秒，相册展开在二人眼前——超多铃木拍下来的例题错题整理，一屏屏滑过去的全都是白底黑字的知识。宫侑尤不死心地翻到底，也没看见什么题目以外的东西。

　　“哈哈……”宫侑干笑两声关掉手机屏幕，突然问自家兄弟，“你想看通讯录吗？”

　　完全就是自己一个人干这种事心虚，于是非要拉着别人一起，到时候真被铃木责怪了也还有个甩锅对象的心态。

　　宫治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马上冷漠拒绝：“不想……你看她的通讯录干嘛？”

　　“咳……你就不担心悠交了什么不好的朋友被带坏吗！”他总不能说想要看看铃木的通讯录有多少男生的联系方式吧？

　　“你是说你自己吗？”

　　“哈？！”

　　宫兄弟先打了一架。

　　打完架后宫侑揉着刚才被扭到的脖子，又盯了一会儿铃木的手机，最后还是打开了通讯录。

　　通讯录的顺序是根据姓的首字母排序的，但跳出来的第一个名字却是“铃木美代”，因为在她的名字前有一个心形的字符，所以被系统默认放到了第一个。

　　宫侑一时反应不及。

　　宫治抬起右手转动着感受有没有在刚才的打架中受伤，看他半天也没有往下滑，注意到他的表情：“怎么了，你认识？”

　　“……悠的妈妈。”宫侑把上上个周末遇到的事一并告诉了宫治，“她们看上去不像感情很好的样子，悠还因为她妈妈出现吐了。我告诉北前辈，他也没有正面回答。”

　　“确实很奇怪。”

　　宫治这么想着，但是没有说出口。

　　他和宫侑互相对视，发现都不是对方说的，缓缓转过头，发现边上是一张惨白的脸。

　　“……啊——”

　　·

　　角名快速地转过原本由下往上对着自己脸打光的手机，对准抱在一起乱叫的宫兄弟飞快按下快门：“奇景。”

　　在被着兄弟俩指责之前他非常快速自然地转移话题：“理石和长谷川之后就是你们去洗澡了……你们在干什么？那个不是铃木的手机吗，怎么在你们手里？”

　　“嗯？在帮悠装LINE……是、是悠自己说我们看也没关系的！只要明天早上把手机还给她就好！”确实是铃木自己说的，不过宫侑还是异常心虚——一方面想知道更多和铃木相关的事，一方面又怕被别人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情。

　　当然排球部没瞎的基本都看出来了。

　　“铃木不会装LINE的话账户注册应该也不会吧，”和手机相关的东西让角名也来了兴趣，更何况对方的手机还是一片未开发的蓝海，他主动拿过她的手机帮忙注册账户，顺便问宫兄弟，“只用装LINE吗？别的应用呢，一些词典和记事本功能的应用她应该用得到吧？”

　　“……大概吧。”面对真心真意“工作”的人，别有用心的宫兄弟败下阵来，竟没有人阻止他。

　　那边角名已经验证完电话号码做后面的设置：“昵称叫什么？”

　　宫治回答：“就用‘悠’的假名，之后让她自己改吧。”

　　“嗯，那生日我也随便输了之后再改，你们应该也不知道吧。”

　　原本想提议昵称起“稻荷崎第一二传手头号粉丝”的宫侑尴尬地闭上张了一半的嘴，讪讪地挠了挠脸。没一会儿发现另外两个人已经不声不响地注册结束，宫治拿着手机在加好友，这才大呼小叫地去阻止：“悠的第一个好友是我！！”

　　那头宫治按下同意键：“迟了。”

　　角名没有理会另外两个人的打闹，专心致志地帮铃木装上一些实用的APP：“正好明天轮到我陪铃木去采购，手机我还回去吧。”

　　打闹的两人都非常不自然地停下动作，都没有作声。

　　最后是宫治先开口：“给我看一下。”

　　他接过角名递过来的手机，点开通讯录。

　　铃木手机里存入的号码很少，根本用不到侧边栏的导航，而且所有人记录的都是全名。他往下滑到M的位置，看到“宫侑”和“宫治”一上一下地排列在一起。

　　宫治原本以为，她会给宫侑设置一个代称，或者是“变态”，或者是“大麻烦”。什么样的代称根本不重要，因为设置代称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很多的问题。

　　那他就能说服自己放弃了。

　　·

　　或许因为他和宫侑是共享同一套DNA的兄弟；或许是因为对手是宫侑所以自己不想输给对方；或许是那一瞬的心动有如星火，点燃堆砌已久的好感，形成了一场一时无法扑灭的熊熊大火。

　　又或许是大多的感情都是这样，纵使置之不理，也会汲取来自记忆的营养，在翻阅过往时找到每一次被忽略的、细微的心跳颤动，一点一点执拗地生长。

　　直到找到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放弃。

　　但现在的他，还没有找到那个理由。

　　宫治把手机退回最开始的界面，沉默地把手机递还给角名：“可以了。”

　　角名还想着要给铃木加一些什么她用得上的应用，没有注意其他。而或许是出自双胞胎的心电感应，这一次，反倒是宫侑先发现了宫治的异常。

　　“治，”他的语调平稳得甚至有点异常，“你喜欢悠吗？”

　　·

　　宫治垂下的眼睫细微地颤动，然后他平静地抬眼，转头面对他的兄弟：

　　“如果我说‘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