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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我一个人会怕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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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北北北前辈!!!救命啊!!!”
这是北信介正午过后不久接起宫侑打来的电话的时候,连“喂”都还没来得及说,听筒里爆发出来的压着声音的喊叫。
“你出什么事了吗?”北信介沉声问。
“悠刚才吐了……她说是因为吃了冰的东西不舒服。”不同于兄弟的说不上两句话就要呛声,北信介沉稳的态度也影响到宫侑,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但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
“小悠确实肠胃不太好,吃了冰的东西容易……”
北信介的话说了一半,听到听筒那边传来的后续:“我刚才见到悠的妈妈了。”
他微张着嘴,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完。
宫侑原本以为打电话给北信介会得到答案,然而电话那头在短暂的平静之后,只是询问了铃木现在的情况,然后让他注意她休息完有没有胃痛的迹象,有就带她去卫生所,没有就盯着她吃饭。
“……就这些?”宫侑抓抓头,“北前辈,你不是应该说一下为什么悠会……”
“侑,”北信介开口打断他,“现在小悠只能依靠你了,你会照顾好她的对不对?”
“那当然!”
就这样,直到宫侑趁着铃木睡着悄悄地勾住她的手指,才意识到自己被忽悠了:北前辈完全没有告诉他这其中的原因啊!!
他心里念叨着想再去问问,但是——他感受着手指传来的对方的体温——这样的机会可不一定有下一次了。毕竟铃木一直不太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平时能摸摸她的头、拉她的手都是乘其不备,偶尔揽一下肩膀还会被打。不过她也不怎么用力就是了。
房间里静静的,只有空调运转送风的声音,也十分轻微。这样的环境,让人的思绪也不由自主沉静下来。
室内似乎放了熏香,清雅舒和的气味丝丝缕缕地缠绕在鼻尖,仔细去闻却又找寻不到踪迹。宫侑用力吸了吸鼻子,分辨不出香味来自于哪里。怕翻身会拉扯到铃木的手导致吵醒她,只好转动脖子侧过脸来看她。
似乎是她身上的气味。
他想凑近闻一闻,但被横亘在肩膀位置的小兔子布偶阻隔,无法靠近——明明睡着了还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无声地抱怨。
……好像也不是一直,比如刚才在门外,他抱着她的时候,似乎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短暂细微的、不可察觉的依靠。那一瞬间的他几乎是欣喜的,在她明明难过得要命的情况下。
之后她虽然很快转移话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但也没有强硬地让他离开,甚至默认了他可以躺在她身边不到一臂的距离午休……
所以他为什么要生气,他有什么理由生气呢?宫侑扪心自问。
他思索良久也没找出原因。
不过也是,他从来意气昂扬,锋芒毕露,高兴就眉开眼笑、生气就板着脸、不爽就和兄弟打架——从表情和行动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出情绪。那些对影响心情的、虚无缥缈的缘由,他从来不会去考虑。
就好像他希望铃木能喜欢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一样。
身体和精神都已经习惯在固定时间午休,环境又足够安静平和,就连坚硬的木地板,因为有不薄的长毛绒地毯也变得柔软许多。很快倦意袭来,宫侑的意识逐渐模糊,在完全闭上眼睛之前,似乎看见铃木向自己侧过脸,轻轻地说了一声“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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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宫侑自然醒来,睁开眼睛之前感觉到自己好像抱着什么软软的东西,下巴也传来毛茸茸的触感……
等、等等……他该不会睡着了之后抱了铃木吧?
……这是睡着了之后做的,是无意识的,完全不是他的错!!就算对方生气也不能怪他,这是个意外!!
但是手感怎么好像有点不对?
他左眼悄悄地睁开一条缝,正对上一张狞笑的黑脸。
“什么鬼!”
宫侑下意识地手脚并用踢开怀里抱着的东西跳了起来。惊吓过后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身边围满了布偶玩具,刚刚扔开的,在地上滚了两圈的的玩偶正是一只黑色的卡通鼹鼠。
这个恶作剧的始作俑者是谁不言而喻,不过罪魁祸首并不在房间里。
“悠?”房间空荡荡的,最后一丝尾音消散的时候宫侑突然心里一紧,连室内拖鞋都没有穿,赤脚冲出房门,着急忙慌地跑下楼——最后半层楼梯的四五级台阶甚至是跳下去的。
他落地时发出“咚”的响动,心里越来越慌,忍不住大喊:“悠!!!”
“干嘛?”
平静的声音从边上传来,宫侑回头,发现铃木一脸淡定地站在客厅门口。
“诶?啊……呃……我还以为你……你怎么可以扔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我一个人会怕啊!!”尴尬过后,他决定恶人先告状。
“哦,”铃木算是信了他的鬼话,转身回客厅时还不忘指出,“不要在楼梯上奔跑。”
“……”
这是重点吗?好气啊!
他这时候才松了口气,感觉到脚底传来的钝痛,一屁股坐到地上,满地打滚地张嘴喊疼:“悠——好痛啊——脚好痛啊——”
马上就消退的三分疼,愣是被喊出了截肢的惨痛感。
“……我看看。”铃木去而复返,跪坐到他面前,等他停下动作之后,不嫌弃地直接握住他的脚踝,测试地一边按压几个特定位置一边问,“会痛吗?”
“没、没有。”饶是宫侑都觉得有点良心难安,甚至不好意思地想缩回脚,“没那么严重啦。”
“别动,一些小伤如果不重视,严重的可能会对你未来的运动生涯有影响,这方面要额外小心。”铃木检查完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站起来,“没什么问题就好。”
对方的手指还是有些发凉,但被她触碰到的地方,在凉意消退后,留下的却是几乎能烫进心底的热。
宫侑埋着脑袋低低地应声:“……哦。”
等铃木洗完手从洗手间出来,发现他捂着脸倒在地上了:“你怎么了?”
“……没什么一会儿就好。”耳朵红透了的宫侑如是回答。
铃木没有直接走,像是在犹豫什么,最后还是决定直接说:“但是地板还没有擦过。”
宫侑:“……你能看看气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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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归宫侑还是从地上爬起来了,他先去楼上穿回室内拖鞋,然后走进客厅坐到在餐桌边上喝粥的铃木对面。
“你不回奶奶那里,还有什么事吗?”
宫侑被问得一愣:“没什么事就不能留下来了吗?我就要留下来!”
铃木没有应声,低头看自己拿着的勺子,捻动手指,勺子也跟着来回转动。她不由自主地想,宫侑留下来是因为什么呢?想知道她和母亲诡异关系的原因,觉得她很可怜?抑或是……
“粥味道很差吗?”
“嗯?”铃木抬头。
“速食蔬菜粥的味道很差吗?”他重复了一遍,补充,“你脸上写满了‘不想吃’的样子。”
“普通的味道。”她说完之后顿了顿,想要说如果对方是因为被北前辈拜托看着自己,大可以早点回去,她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但是话在嘴边转来转去,还是连同被勺子送入口中的蔬菜粥一起咽下。
“治之前说附近的街口有一个买团子的婆婆,团子很好吃,”宫侑趴在桌子上,无聊地屈起其他手指,用食指和中指模拟人走路的样子,在桌面上一步一步的“走”向对面,“而且如果顾客长得帅,可以多送一个团子,悠你知道吗?”
“知道那个婆婆,但是不知道会送团子。”
“嗯——那可能是治乱说的吧,”“小人”慢慢地“走”到铃木手边,短暂地停顿之后又逐步后退。宫侑下巴枕着桌面,屈起手臂把表情藏在了臂弯里,他微微抬眼,“那,你妈妈呢?”
铃木没有什么反应,抬手的动作也没有停顿,她喝完最后一口粥,声音平平淡淡的:“我不想聊这个话题。”
她再次提起:“你可以回去了。”
“……不要。”如他所想,对方果然是不愿意说相关的事的,只不过没想到会这样生硬地拒绝,甚至要赶他走。
铃木倒也没觉得自己说一句话就能将对方扫地出门,收拾速食粥的包装的时候顿了顿:“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宫侑顿时眼睛亮亮的,猛地撑着桌面站起来:“什么忙?可以!!”
就差摇尾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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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分钟之后,宫侑神色郁郁地拧干抹布,蹲在铃木的房间里擦地板——铃木还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原以为会是更有技术含量或者是非他不可的忙,结果只是把之前踩脏的地板擦干净而已。
他像是会擦地板的人吗?!
宫侑小声嘟哝,早知道就不答应得这么快了……
房间里他踩过的地方不多,很快擦完,轮到走廊和楼梯,离开有空调的环境,外加已经劳作了一会儿,宫侑只觉得又热又累。他再清洗了一次抹布,瞪着盆里发黑的浑水,正想气呼呼地抱怨上两句,突然感觉到迎面而来一阵凉风。
“小电扇没有找到,”铃木匀速地扇着手里的团扇给他降温,“凑合一下吧。”
“哼,”宫侑把脸转向另一边,“……勉强也行。”
剩下的地板,宫侑就着铃木牌人力风扇全程非常卖力地擦干净了,并且表示:“只有这些地方要擦吗?悠你要注意卫生啊!”
“早上用吸尘器打扫过了。”铃木回答。
“……啧!”
他有些失望?铃木多看了他一眼。
宫侑居然是喜欢做家务的类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