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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疑云第⑧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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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说彭子阳,那是谢皎皎爱慕者里的一个,据说是为了谢皎皎能连命都不要的,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发现了谢皎皎买通了花楼里的仆人准备逃跑,把此事告诉了老鸨。”顾殊同低着头,“胡启恒我就不知道了。”
沈放只觉得心里梗着一股子寒气,侵入五脏六腑,冻得他连血液都是凉的。他缓缓的吐了口气,“那么你呢?你说的这些人里,并没有你自己的事。”
顾殊同头垂的更低了,“我,我母亲的永宁侯的亲妹妹,当年,当年就是我母亲想让我舅舅休妻另娶,这才与公主出了主意,让侯夫人难产而亡……”
听到了这里,沈放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摆了摆手,“放了吧。”
顾殊同听见这话顿时肝胆欲裂:“你不能这么做,我不出去,我不出去!她会杀了我的!”
沈放头也不回的出了地牢,带着供词和魏脩一道进宫。事到如今,涉及到皇室公主,已经不是沈放能够做主的。
大明宫里,皇上看完了供词,沉着脸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皇上不想说,也说不出。若是教天下人都知道,皇家出了这么一个杀人夺夫,连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甚至更过分的把人家孩子推入火坑,一辈子不许出来的货色,简直是皇家耻辱。
不过,皇上倒是想到了另一个人,“永宁侯的下落呢?”
“这……微臣斗胆猜测,永宁侯便是如今的端仪驸马,只是微臣听闻驸马爷常年待在法华寺,不问世事。”沈放低着头,大气不敢出。这种堪称天下奇闻的丑事一旦传出去,皇室必定颜面扫地,是以他也不清楚皇上会怎么做。
皇上会怎么做?
魏脩看着皇上阴沉如水的脸色,心头倒是松了口气,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对端仪大长公主动了怒。
“此事涉及皇家,交由宗人府彻查,查清楚之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秉公处理。”皇上在某些事情上是相当的冷酷无情,若是交由大理寺或者刑部,不仅不合规矩,而且还会给端仪大长公主脱罪的机会。
沈放闻言松了口气,事到如今端仪大长公主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他还巴不得有人把这个麻烦接过去。
“皇上,谢……皎皎她会如何?”魏脩最担心的始终是谢皎皎,旁人的死活与他何干?“当年若不是皎皎救了我,我就死在乞丐堆里了,哪里还会有今天。”
皇上闻言也沉吟起来,想了想道:“谢皎皎那里先放着,等案子查清楚了再说。”
魏脩闻言犹不能放心,可他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越发的卯了劲儿要尽快找到她:“皇上,严老太医说皎皎这些年被磋磨的太厉害,她活不长了,多则半年,少则月余。”
皇上闻言面色又是一变,终是挥了挥手让两人下去。
等沈放与魏脩退出去,大明宫里当即传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两个人齐齐松了口气,朝宫外走去。
刚出了宫门,就有京兆府的人来报:“启禀大人,长平郡马在闹市被花盆砸破脑袋,当场没了。”
魏脩与沈放对视一眼,加快步伐跟着来人赶往事发现场。
已经是第四个人了,接下来会是谁呢?私心里,不论是沈放还是魏脩,他们都不希望谢皎皎继续杀人,毕竟皇上已经有了旨意,只要牵扯到这件事里,一个都跑不掉。谢皎皎很没有必要亲自动手。
可是魏脩却能够理解谢皎皎的心情,就因为这些人,好好的一个侯府千金家破人亡,沦落青楼,到如今更是命不久矣,这让她如何不恨?
而谢皎皎呢?
此刻,小院里,谢皎皎坐在桌边,看着对面的男子。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依旧俊朗如昔日。许是因为在法华寺呆的久了,身上还添了一股子佛性,很可惜,这些他都配不上。
这样卑劣虚伪,懦弱无能的男人,又怎么配呢?
“皎皎,爹许多年都没做过去了,也不知道还是不是那个味儿,你快尝尝。”谢三爷给谢皎皎夹了一筷子西湖醋鱼。
谢皎皎笑着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鱼肉,“有件事父亲许是还不知道,这些年不见了,女儿的口味早就变了。”
谢三爷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勉强道:“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没能早点找到你,又如何会是如此?你再尝尝别的。”
谢皎皎看着他期待的神情,却是放下了筷子,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递到了谢三爷手里:“父亲,这些年不见,我敬您一杯?”
谢三爷看着女儿的笑脸,恍惚的接过酒杯,忽然忍不住感慨道:“你和你娘亲长得可真像。”
闻言,谢皎皎眼底闪过冷色,抬头又是笑盈盈的样子:“父亲还记得母亲的样子吗?”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我这辈子只爱过你母亲一个人,又如何会不记得她的样子?”谢三爷说着神情越发恍惚。
谢皎皎垂头冷笑,却并不打断。
谢三爷还在追忆往昔,“你娘亲在的时候,最喜欢吃我做的饭。你最喜欢你娘亲了,总是换着法子求我给你做鱼。”
谢皎皎不言,记得又如何?若不是对娘亲有愧,对弟弟有愧,你又怎么会记得他们?怕是这会儿早就和那人双宿双飞,恩爱无双了。
不过也没关系,快了,很快她就会成全他们的。
“父亲,我敬您。”谢皎皎说完,端起酒杯一仰而尽。
“是了,你看我,一说你母亲就没完没了。”谢三爷说着,端起酒杯跟着饮尽。
“父亲不好奇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谢皎皎又给他倒了一杯酒,忽然问道。
谢三爷脸色有些不自然,随即一脸愧疚:“爹知道,这些年你受苦了。没关系,都过去了,以后爹会加倍疼你的,连你娘的那份一起。”
“呵呵,”谢皎皎轻笑一声,眼神轻蔑,充满鄙夷的看着他,“父亲可知道娘亲为何会发现稳婆被人买通了?”
谢三爷听她忽然提起往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张了张嘴道:“这,你娘亲自来管着家里大小事,又有,又有什么能瞒得过她。”
“哈哈哈哈,”谢皎皎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父亲也知道瞒不过吗?可惜不是哦,是我告诉娘亲的。那一日姑母带着表哥过府,与您谈话的时候被我听到了,我全都告诉了母亲。”
谢三爷面色骤然惨白,不敢置信的看着谢皎皎道:“你都听到了?”紧跟着他又道,“既然你都听到了,你该知道,我从来没想到要害了你娘的,从来没有。是你姑母,是你姑母非要如此的,我不知道,我以为我说过了的,我不知道她会瞒着我买通稳婆去害你娘亲。”
谢皎皎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冷冷的看着谢三爷道:“你说你从来没有要害我娘?”
谢三爷急忙道:“没有,从来没有,我那么爱她,怎么会害她呢?”
“哗啦”一声巨响,却是谢皎皎掀了桌子,盯着谢三爷的眼神充满了蚀骨的恨意,“你爱她?你爱她你背着他如何别的女人私会?你爱她你借着去看姑母的机会和那女人卿卿我我花前月下?”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一时犯了错,我知道自己错了,就和她说清楚了。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谢皎皎对这个父亲的鄙夷不屑简直刻到了骨子里,“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和那女人幽会,你甚至忘记了,娘亲肚子里还有你的嫡长子!这些你通通都忘记了,被皇家的金枝玉叶仰慕崇拜的滋味不错吧?”
谢三爷恍惚的摇着头,“没有,我没有忘记,我只是,只是一时犯了错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我已经改了,我已经后悔了,我这些年一直把自己关在法华寺里恕罪,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永远都不够!”谢皎皎红着眼睛看着他,“你明知道那个女人害了娘亲害了我,你却还是和她一起来到京城,甚至生儿育女!”
谢三爷抱着头蹲在地上,“我没办法的,我也没办法的,我若是不从,她会杀了你的。”
“你知道我还活着,知道我在她的手里,却从来没想过要救我?”谢皎皎的心此刻从未有过的寒冷和疼痛,她的指甲刺进了掌心,鲜血啪嗒啪嗒落在地上,“父亲,你可真是我的好父亲啊!你配提起我娘亲吗?我娘亲要是知道你和害死她的凶手同床共枕,生儿育女,知道你眼睁睁的看着她唯一的女儿沦落青楼,你说她会怎么做?”
谢三爷却仿佛听不见一样,抱着头蹲在地上不知在说些什么,疯疯癫癫的样子。
谢皎皎看着他,眼底却只有无尽的恨意,“她会杀了你,她会挖出你的心,看看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
谢三爷突然哀嚎出声:“别说了,别说了,不会的,宛娘她最爱我了,她不会这么做的,她一定会原谅我的,一定会的!”
谢皎皎无声的笑了笑,“世人都说江南谢家,永宁侯钟情其夫人,以身殉葬了,父亲觉得这种说法好不好?”
谢三爷毫无所觉的抱着头哀嚎着:“不会的,不会的,宛娘那么温柔,她一定不会怪我的,她一定不会怪我的,对,她不会怪我的,不会的……”
谢皎皎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却不认为他是真的疯了。这种虚伪无耻,懦弱无能的男人,要是能疯早就疯了,还会等到现在?
她道:“父亲你现在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我会不会替娘亲报仇,杀了你?”
谢三爷的动作肉眼可见的一僵,就听谢皎皎说:“父亲看来是真的老了,记性不怎么好了。我和父亲说过的,那些害了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全都要死的,谁也跑不掉。”
说着她笑了笑,“不过父亲也不必担忧,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父亲,想必即便是报仇,娘亲也不会愿意看到我这么做。”
谢三爷抱着脑袋,悄悄地松了口气。结果这口气还没落下就听谢皎皎又开口了:
“父亲知道这次查案的是谁吗?是沈放,沈家的嫡长子沈放。哦,还有一个人,是我带回过府里养伤的人,他叫魏脩,是东厂督主,听说皇上很是宠信。”
谢三爷浑身都是冷汗,他在京城多年,早就听说魏都督在找一个人,一个儿时的救命恩人,却是不想,这个救命恩人竟然就是皎皎?他简直不敢想,如若魏脩知晓此事,会怎么对他?
“不过父亲也不必害怕,”欣赏够了谢三爷的恐惧和狼狈,谢皎皎道:“就在半个时辰前,沈放和魏脩放了顾殊同,然后一同进宫了,你猜他们是去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