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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疑云第⑥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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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华寺后院的禅房里,男人一袭僧袍跪坐在地,眼底浸满了浓浓的悲哀与凄凉。
“一定是皎皎,一定是她找来了!”男人紧紧的攥着手中的佛珠,骨节泛白,一向无喜无波的脸上竟然露出狂喜,“我就知道皎皎一定会找来的!”
主持想起外面的消息,沉默了一瞬,“皎皎……你该知道,你和夫人都不在了,她一个小姑娘,这些年……过得很不好。”
其实他想说,那个小姑娘,何止是过得不好,这么些年能活下来,恐怕就是靠着一腔仇恨撑下来的。可是又想想,这些实在不该由他来说,只得作罢。
“我知道,我都知道,难为她还记得给她娘报仇,这孩子到底是没有白疼一场。”男人激动的语无伦次。
主持站在身后看了他良久,幽幽的叹了口气:“了尘,你尘缘未尽,凡心仍在,这法华寺你便不要继续待下去了。”
男子霎时僵住,沉默片刻道:“宛娘已死,这尘世便再也没有值得我留恋的……”
“你该知道,我从来没有看错过。”主持说了这么一句,转身走了。
男子,也就是谢三爷整个人呆呆的跪坐在蒲团上,仿佛一座泥雕塑。师父说他尘缘未尽,凡心仍在,谢三爷拧着眉沉思了半个时辰,也没有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直到有小沙弥过来:“施主,师父说施主若是还想不明白,不如下山吧!若是日后施主有所顿悟,未必不能皈依佛门。”
谢三爷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问道:“长平郡主在何处?”
“郡主在宝音殿。”小沙弥说完,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退了出去。
谢三爷对着佛祖拜了拜,站起身走出禅房。
长平郡主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旁的小丫头正在给她泡茶,而她似乎在说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并不怎么满意。
谢三爷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他面色冷沉走过来,“你母亲让你来的?”
“父亲,你什么时候回去啊?我好想你。”长平郡主飞快的跑过来,抱着谢三爷的胳膊娇滴滴的抱怨。
谢三爷推开长平郡主,面色越发的冷,“你给我站的好好的,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你的规矩呢?你母亲就是这么教你的?若是你再这般,日后便不要来看我了。”
长平郡主骤然被推开,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委屈的看着谢三爷,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一旁的下人早就吓得全都跪下了,只恨不能把脑袋埋到脖子里去。
“父亲,你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什么不在家里,为什么我要见自己的父亲,还需要从城里赶到这里?”长平郡主小时候还总是纠结于这个问题,可是每每问起母亲都只是叹息一声,并不多说,渐渐的她也就不再问了。
谢三爷意外的看着她,语气有几分怪异:“这话你不应该去问你母亲吗?”
“母亲?”长平郡主蒙了一瞬,她擦了擦眼泪,看着谢三爷道:“母亲她也是想您回去的啊!打小我就总见着母亲一个人哭,我问她怎么了,她总是不说话。我想母亲定然是想父亲了。父亲,你跟我回去吧!”
谢三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看了眼长平郡主道:“你回去吧,日后再也不要来见我了。”
说完,不顾长平郡主的反应,直接去了后院。
等长平郡主回过神追上去,哪里有谢三爷的身影,甚至找遍了整个法华寺,都没有找到。
长平郡主心里忐忑不已,立刻叫了人收拾东西赶回去。父亲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回了公主府,长平郡主立刻便去见端仪公主:“母亲,父亲不见了,我找遍了法华寺也不见父亲的踪影。”
端仪公主本就脸色苍白,闻言更是不好,死死的瞪着长平郡主道:“你说什么?谁不见了?你再说一遍!”
“父……父亲不见了。”长平郡主被端仪公主可怕的眼神吓到了,有些哆嗦的说着。不知为何,这一刻的母亲让她觉得十分可怕。
“你都说了什么?”端仪公主倏地抓着长平郡主的手厉声责问:“你都去和你父亲说了什么?”
长平郡主被抓的疼得厉害,却不敢挣脱,眼泪哗哗的往下流,“我说,我说我想他了,想让父亲回家和我们一起住。”
“还有什么?”只说了这些,他不可能不见的,难道他不想要那贱人留下的孽种和遗物了吗?
长平郡主不断的摇头,“没有了,母亲,真的没有了。”
端仪公主盯着长平郡主看了一会儿,这才松开她的手,又坐了回去,神情恍惚的念叨着,“他不见了,他不见了,他走了!他走了!他一定是去找那个贱人了!哈哈哈哈,他去找那个贱人了?那个贱人早就死了,死了,找不到的……找不到的!”
长平郡主吓了一跳,只觉得自己的母亲竟是有些疯掉的样子,这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一时之间吓得六神无主,坐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就在这时,端仪公主的声音忽然冷厉阴狠起来:“那个贱人死了!还有那个贱种!小杂种!小贱人!我要弄死她!弄死她!”
长平郡主吓得冷汗淋漓,只觉得一切竟然是这么的可怕,还有母亲究竟在说什么,谁死了,她要弄死谁?
同一时刻,沈放与魏脩从公主府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去了不远处的茶楼。
“顾殊同没有说实话。”沈放面色沉重这个长平郡马,从头到尾,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当真是个不怕死的!
魏脩却道:“他在隐瞒一件事,一件天大的事。只是我很好奇,他在替谁隐瞒?”
沈放倏然一个激灵:“这件事一定与前三位死者有关!”
魏脩点头,严大夫说皎皎命不久矣的话始终笼罩在他心头。他已经找到宋问草的下落了,百年朱果也有了,可是皎皎到底在哪里?魏脩心急如焚,他道:“我已经派人去查前面三个死者和长平郡马之间的往事了,再过几日许是才会有消息。只有一点,我担心来不及。”
如果凶手真的是皎皎,她未必会给他们留下足够的时间。
“我这边也会加快动作的,”沈放说着迟疑了一下,“你有没有觉得,长平郡马不只是在隐瞒……他在忌惮。”
“他在隐瞒什么,又在忌惮什么?”魏脩眯眼,“我进宫一趟。”
京城最近命案频发,被杀的还都是朝中官员,皇上已经震怒,如果有办法能够加速破案,皇上未必不会同意。而且,别说只是一个郡马而已,即便是驸马,只要能够尽快破案,皇上都未必会在意。
果然,魏脩进宫之后便与皇帝说了此事,“依着奴才来看,背后之人神出鬼没,毫无踪迹可循。为了安抚百姓,须得尽快查清此事。”
皇帝闻言沉思片刻,直接写了一道手谕给他,“拿着吧,尽快查清此事,了结此案。”
魏脩接过手谕看了眼,立刻行礼告退。有了这道手谕,接下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沈放听到魏脩派人传话时,心里一跳,皇上对魏脩果然十分看中。他也没多想,只带了人往端仪大长公主府赶去。
公主府里,顾殊同听闻外面有人带着官差要来抓他,顿时吓得肝胆欲裂,正准备出去看看情况,就被一个老嬷嬷拦住了:“郡马还是留在房里比较好,否则一旦出了事,谁能负责?”
顾殊同浑身直冒冷汗,“嬷嬷,外面,外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忽然有人要来抓我?”
老嬷嬷闻言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只守着院门不许他出去。
顾殊同见问不出什么,心里越发焦灼,来回的在屋里走动着。
怎么会有官差来抓他呢?他可是长平郡马啊!难道……难道是有人查出什么来了吗?可是如果真的有人查出什么来,那,那要抓的也不该是他啊!
顾殊同心里乱极了,犹如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大转。
一阵凉风吹过,门口的珠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顾殊同此刻已经是惊弓之鸟,听到这声音立刻抬头向门口看,还不等他看到什么,就觉得脖子一疼,眼前陷入黑暗。
魏脩让人悄无声息的带走了顾殊同,然后自己回了不远处的茶楼,给沈放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已经得手,他可以离开了。
沈放见状松了口气,对着颐指气使的公主府家丁道:“话本官已经带到,既然公主不愿意听,日后出了事也莫要怪罪到本官头上。”
说完,也不顾公主府下人的脸色,沈放就带着人走了。
回了京兆府后,沈放乔装改扮,从后门出去,去了魏脩在城里的私宅。
当时就说好了的,为了防止端仪大长公主察觉之后登门要人,两个人把顾殊同藏在魏脩的私宅里,在他开口之前,绝对不会让他见到任何外人。
京城的角落里,谢三爷循着暗号终于找到了一处小院,他犹豫再三终于抬手敲开了小院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