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牌》一片梧桐叶s

3、深山八怪

　　在方夜的精心照料下，唐林的伤好得很快。一个月之后，他已经可以行走如常，伤口只要不被碰到就不会疼了。

　　这天吃完早饭，唐林问道，“你已经跟我在这待了一个月了，罗刹门没有事情找你吗，他们不会发现你失踪了吗？”

　　“不会，其实我现在是有罗刹门的任务在身的。不过那些任务我手下的人就能完成了，他们都跟了我很多年，不会把我偷偷溜走报告给我父亲的。”

　　“那就好，那我们明天开始调查罗刹牌的事吧。”

　　方夜看了看他，“你的伤不再养养吗？伤得这么重。”

　　唐林站起来对着他转了一圈，“你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我们是去调查，又不是去打架的。”

　　方夜努了努嘴，“这可不好说，查罗刹牌可得随时做好动手的准备啊，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唐林又重新坐下，“这件事还是尽快解决吧，夜长梦多，再发展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我们调查的时候小心一点，尽量避开危险。”

　　停了一下，他又补充道，“而且，我们俩应该都不是那种越危险越要迎难而上的人吧。”

　　方夜哈哈大笑，“说的是，我还是很惜命的。那我们明天就出发调查吧。”

　　随后他收了笑，认真说道，“但有一件事要先说好，出去之后你不许冒险，我知道你很想还自己一个清白，但我不想看到你受伤，明白吗？”

　　唐林点点头“好。你也是，也保护好自己。”

　　“好。”

　　第二天一早他们便骑马出发了，三天后，他们来到了罗刹牌被抢的地方。

　　方夜详细描述了他当时来到这里看到的场景。罗刹门在各地都有分堂口，那二十五个人在被杀的时候穿的是罗刹门的衣服，所以尸体被人发现之后罗刹门的人很快就知道了，分堂口的人把现场保护起来，直到方夜带人过来调查。

　　在唐林查看现场的时候，方夜跟他讲着自己了解到的情况，“那些人身上的伤非常奇怪，有点像唐门的手法，但也可以说不像，像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又像是不同的人做的。所以说是一个高手做的也有可能，但我更倾向于多个人故意使用了类似的武功。毕竟罗刹门的那些人是我训练出来的，我觉得他们应该不至于被一个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唐林说道，“可惜其他人不这么想，他们都认为我一个人就能抢走罗刹牌了。”

　　“也不完全是这样，”方夜说道，“罗刹门的人也不傻，不会没有人看出来端倪，但是当时的情况，唐门的姿态放的很低，既交了罗刹牌又交了人，罗刹门没有理由追究，更何况唐门的实力也很强，罗刹门也不想和他们产生正面冲突，所以只能追杀你了。”

　　唐林嗯了一声，又四处看了看，“我觉得在这找不到什么线索了，罗刹牌被抢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这里每天都有旅客和商队经过，就算有线索也早就被破坏的差不多了。”

　　“确实没什么线索留下。”方夜答道，“我在第一时间就仔细检查过了，除了那些尸体上的伤口，其他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我也派人走访过附近的人，出事的时候是深夜，附近没有人经过，所以也没有目击者。”

　　唐林点点头，“我们还是在附近转一转吧，这条路两边都是山林，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行。”方夜答应着，便向山林走过去。

　　二人在林中转了大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方夜早就想出去了，但他看唐林一直乐在其中，便也不好意思开口，最后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你很喜欢这片树林？”

　　“我喜欢在树林间的感觉，树木花草的味道让我感觉很安宁。所以我上次出任务的时候才会在山林里待了两天。”

　　说着，唐林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密林深处，“那里好像有房子，有人在那住？”

　　“那是个祠堂，”方夜答道， “我上次去看过了，祠堂里只有一个无名牌位，不过修祠堂的人是真的是很有心啊，你看这个地方多隐蔽，而且上山的路很不好走，根本不会有人到这边来。”

　　唐林看着那个方向，“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方夜答应着，走到唐林身前，“这边没法两个人并排走，你跟着我。”

　　二人进到了祠堂，果然台子上只有一个牌位，但在牌位的左边有五根枯枝，右边也有两根枯枝。台子很长，枯枝的摆放也很正式，仿佛那些枯枝也是被供奉起来的。

　　唐林走到香炉前，仔细看了看残香，又捏了些香灰在手上捻了捻，“这香应该是两个月左右之前点的，和罗刹牌丢失的时间倒是很接近。”

　　“和罗刹牌丢的时间是一致的，”方夜接道，“出事的时候是深夜，尸体是第二天一大早被发现的，我是第二天下午来到这的，第三天早上来到了这个祠堂，当时看这里是刚被祭拜过两三天的样子。”

　　“你们当时没想过找找在这祭拜的人吗？”

　　“找了啊，没找到。你看，连牌位都是无名牌。问了这附近的人，谁都不知道这祠堂是什么人修的，甚至连这里有个祠堂都不知道。”

　　唐林仔细端详了一会那个无名牌位还有七根枯枝，“其实我倒有个想法，这个祠堂说不定是深山八怪修的。”

　　“深山八怪？他们不是常年隐居深山的吗？他们为什么会到这来？”

　　“他们确实是常年隐居的，但也会时常云游。大概两年前我听我师父说深山八怪在云游的路上时有一位去世了。”

　　“有一位去世了？”方夜非常惊讶，“这么大的事，江湖上为什么没有消息？”

　　“江湖上关于深山八怪的传言大多是人云亦云，本来见到他们的人就很少，这样的事如果他们有意想隐瞒，其他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那你师父是怎么知道的？”

　　“我师父在年轻时同其中一怪是好友，他们每隔几年会小聚一下。当然，时间地点除他们二人之外是没人知道的。”

　　方夜又看了看那块无名牌位，“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牌位是去世的其中一怪？”

　　唐林点点头，“也许其中一怪的离世让其他人意识到他们不可能永远这样逍遥下去，终有一天也会追随友人的脚步离世，所以修了这个祠堂，那七根枯枝，也许就是他们给自己预留的牌位。”

　　方夜恍然大悟，“对啊，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你说，罗刹门的那些人是不是剩下的那七怪杀的？七怪打那二十五个人绰绰有余了。而且要是他们的话，那些伤口就说得通了，深山八怪的武功路数本就很奇怪，他们如果想模仿唐门的手法是非常容易的事。”

　　“很有可能，但他们为什么要伪装唐门手法呢？”

　　“这个我们可能就得找他们亲自问一下了。”

　　唐林犯了难，“可是，深山八怪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去哪找他们呢？”

　　方夜一脸神秘，“我知道去哪找。”

　　见唐林一脸诧异，方夜解释道，“在琳琅山，上个月罗刹门派出去找药材的人见到他们了。”

　　事不宜迟，二人立刻动身，策马扬鞭，三日后到了琳琅山。

　　山上树木茂密，二人在山上转了快一天，日暮时分才找到一处隐藏极深的院落。

　　方夜扣响了门，只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这声音夹着浑厚的内力，二人进去之后穿过了三道门才见到发出声音的人。

　　七个满头白发的人在一个院子里，两个人坐在石桌石椅那对弈，另外五个人在一旁围观。

　　方夜和唐林进到院子之后，并没有人回头看他们，于是他们在院子入口处静静站了一会。半个时辰之后，对弈的两人终于分出了胜负，那些人感慨一会之后，终于想起了这两个客人。

　　其中一个人问他们，“你们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啊？”

　　唐林行了个礼，“前辈，我们的确有事求教。不知前辈知不知道两个月前罗刹牌在衡镇被劫的事？”

　　另一个人答道，“自然是知道的，我们虽然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可江湖上的事我们还是知晓的。”

　　“那请问前辈两个月前在衡镇吗？我们在那的山林里见到一座祠堂，里面有一个无名牌位和七根树枝，就斗胆猜测了一下那是不是前辈们修的。”

　　其中一个人对其他人说道，“你看，我早就说过，那个地方不行，会被人发现。你看你看，又两个人闯进去了。”

　　唐林连忙道，“我们在查罗刹牌的事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只是进去看了一下，什么都没动过。”

　　有一个人一直盯着唐林看，他突然开口，“哎？你是不是三年前武林大会上跟我比试的那个唐门的小子？”

　　唐林点头道，“是。”

　　那人一下来了兴致，“罗刹牌被劫的时候我们就在那。可是，我们凭什么无缘无故就告诉你们呢？”

　　“前辈有什么理由可以尽管提。”

　　那人想了一下，“三年前我那一掌才用了七分力，就把你打到吐血爬不起来了，不知道这三年你功力长进了没有。要不这样，你站这受我一掌，要是撑得下来，我就告诉你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唐林犹豫了一下正要答应，方夜掰过他的肩膀，“不行，你还有伤，就算没有伤，我也不能让你冒这种险。”

　　唐林面露难色，“可是我们现在没有其他线索了。他们应该不会骗我们，他们肯定知道当时的事。”

　　“线索再找找肯定会有的，反正我不能看着你受伤。”方夜极力想打消唐林的这个念头。

　　“可是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再拖下去恐怕只会更难办。”

　　“你非要如此？”

　　唐林点点头。

　　“那好吧。”说完方夜上前一步，拱手道，“前辈，他上个月刚受了重伤，还未痊愈，我愿替他受这一掌。”

　　“不行！”唐林说着就要上前，方夜用手臂把他挡回身后。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会方夜，“行啊，那你来接我一掌。”说着手中就要起势。

　　“不行！方夜！别！会很疼的……”唐林一下挡在方夜前面，抱住他，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不行，真的不行。你会伤的很重，我们走吧，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线索。”

　　方夜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好，好，没事的，你别担心。”

　　那人听了唐林的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方夜？你是方夜？罗刹门那个门主老东西的儿子？”

　　方夜点点头。

　　那人笑了几声，回头对其他六人说道，“有趣有趣，这件事现在更有趣了。”

　　他转过头来，又对方夜说道，“方夜啊，你亲弟弟要杀你啊，你知道吗？”

　　方夜皱了皱眉头。

　　那人又笑了一下，“看起来你不知道。”

　　他去一个房间拿了封信出来，“行了不逗你们了，以你们的武功，受我一掌，起码得在床上躺上一个月。”

　　他把信递给方夜，“这信我们拆开看过了，你好好看看吧，你弟弟要联合漕帮杀你，还把罗刹牌留给漕帮当信物了。”

　　他转过头对其他人说道，“唉，我们这不服老不行了啊，小辈们都开始勾心斗角了。”

　　唐林问道，“前辈，你们当时是去祭奠那位前辈的时候碰上的罗刹门的人的吗？”

　　“对呀，”那人答应道，“我们祭奠完老朋友，下山之后就碰上了一群罗刹门的人，出言不逊，被我们调侃一番还想动手。我们本就心情不好，就陪他们玩玩咯，只可惜他们太不禁打了。”

　　“那前辈们为什么要模仿唐门的手法呢？”

　　“我们的武功本就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想到用唐门的武功是因为下午碰上了几个唐门的毛头小子，误打误撞闯进了祠堂，看见唐门的人就想用一下唐门的手法咯。”

　　唐林连忙问道，“唐门的人？长什么样？”

　　“这我们哪会仔细看，就几个年轻小子，跟你年纪差不多吧。他们闯进去之后我们就把他们弄晕了，没仔细看。”

　　那人一拍脑袋，“噢，对了。跟这封信一起还发现了一块假的罗刹牌，我们就把那块假罗刹牌塞到那几个唐门小子的包袱里了。”

　　他看了看唐林，“说起来，这两个月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罗刹门的罗刹牌失踪了，唐门推了个替死鬼出来，不会就是你吧。”

　　唐林点点头，“他们在我的房间里发现了那块假罗刹牌，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嗯？你不是唐门大弟子吗？你师父怎么舍得把你赶出来？”

　　唐林有些黯然，“师父正在闭关。”

　　那人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我之前跟你师父喝酒的时候听他提过你，等他出关我跟他说一下，当时那几个人里面没有你。”

　　唐林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前辈了。”

　　“行了，信也给你们了，我们知道的也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走吧，不要扰了我们的清净。”

　　方夜和唐林行了礼之后就离开了他们的院子。

　　走远了之后，方夜忍不住说道，“这几个人，一口一个小子，一口一个老东西，要不是因为当年他们为武林做出的贡献太大，就光他们这说话的口气，这个山头都能被人踏平了。出事的时候到底是罗刹门的人先惹的他们还是他们先惹的罗刹门的人都不好说。唉，不过要不是因为他们，现在恐怕就是罗刹门守着一块假罗刹牌，而且一群人要密谋杀我了。”

　　方夜喋喋不休说了好一阵子，唐林只是“嗯”，一直没有跟他搭话。

　　“你刚才为什么反应那么大？”方夜突然问道，“我要去受他一掌的时候。”

　　“因为我不想让你受伤，那人出掌的动作让我一下就想起三年前的场景了。我，不想让你受伤。”

　　“当年你受伤之后……”方夜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那一掌真的很重，我中了那一掌之后连着三天时不时就会吐血，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之后半年多胸口都一直都在疼。”

　　方夜停下脚步抱住他，“对不起，当初你受伤之后我应该去看你的。”

　　唐林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怎么能怪你，当时我们都还不认识。”

　　方夜轻轻拍着他的背，“你这么担心我，我很开心，真的。”

　　“嗯。可能是这段时间你把我照顾的太好了，那一瞬间我一下想起三年前的事就觉得心里难过得透不过气，我不想让你也经历一次。”

　　“当时你受伤的时候，有没有人照顾你？”

　　“唐门的大夫每天来看我一次，三餐都有同门送到房间的桌子上。但我向来独来独往，再加上身上有伤，也不想说话，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一个人。”

　　方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每次从床上走到桌子边就已经疼出一身冷汗了，坐那缓一会之后根本就吃不下什么，再回到床上的过程又是再来一次的折磨。”

　　方夜把他搂得更紧了，“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的。武林大会我看到你受伤的时候，想上去跟那个人拼命的心都有了，但我看到唐门的人立刻上去查看你的情况了，还以为你会受到很好的照顾。如果我当时知道是这种情况，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唐林抬头看着他，“没事，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已经好了。其实，我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可能最近这一个月你把我照顾得太好了，所以回想那时的事就觉得有些难过。”

　　方夜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以后我会一直好好照顾你的，我也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唐林又靠回他的肩上，“好。”

　　二人拥抱了一会，唐林开口道，“我们下山吧，找个客栈住下，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