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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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君，我回来时不想看到一堆废纸。”
太宰先生冷冷地看着他，脸上是一言难尽的失望。明明他刚刚才歼灭了敌人的，芥川龙之介感到委屈，随后就连委屈也不剩了，太宰先生头也不回地走掉了。他不该委屈的，太宰先生一定是看出了他的不满，他怎么可以质疑太宰先生！芥川龙之介想要冲上去，大声对太宰先生表达他的忏悔，可他又被太宰最后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可恶。”
他回过头，看着桌面上的文件堆，这是太宰先生给他的试炼。如果可以的话，他多么想跟随在太宰先生身边，为他将面前的敌人尽数撕裂啊！他将冲锋在阵前，为太宰先生摘取战果光，光是这样想他便感到兴奋。可是不可以，他凶狠地瞪着文件，仿佛在看什么仇敌。
他坐在太宰先生的椅子上，‘罗生门’举起了一份文件，他捏着那几张薄薄的纸，皱起眉头，一旁的部下紧张地看着他。不能让太宰先生失望，他耐着性子，看着那些鸡毛蒜皮的东西，为什么会有这种报告，出版社的社长闹离婚和黑手党有关系么？底层人事变动也不需要干部审批吧？下面的人每天都在用这种东西打扰太宰先生么！他的怒火同文件一起越堆越高，翻动间发出巨大的声响，罗生门飞速地处理着文件。
“芥川大人，这些文件不可以……”
部下纠结着开口，在他一个瞪视下闭上了嘴。
“这是太宰先生的命令！”
这些垃圾没有审批的价值，太宰先生一定是这个意思，他不会留着这些东西污染太宰先生的桌面。
蓦地，在看清楚某个内容的瞬间，他瞪大了眼，仿佛连呼吸都停了那么一瞬，寂静的办公室内，怒火在燃烧。
有人试图暗杀他的太宰先生。
岸山崖一——他咀嚼着这个名字，撕碎在门齿下，他记住这个名字了。理智摇摇欲坠，即使就后面写着暗杀失败也无法平复他的愤怒。那有如何呢？是太宰先生告破了他的阴谋，是太宰先生的智慧，无关敌人的忏悔。可笑，难道失败了就可以抹消他的罪过么？若是太宰先生未曾发现——不，他怎么可以如此设想，这是对太宰先生的侮辱。
原来如此，他懂了，这是太宰先生的考验！前面的那堆垃圾都是为了磨练他的耐心，而他成功地找到了真正的任务！撕碎那个敌人！在太宰先生回来前解决掉他，让这报告派上该有的用场！他会完成太宰先生的任务，绝不会让这种东西败坏了太宰先生的心情。
芥川龙之介扔掉文件，大踏步走出了办公室，黑色的衣摆在空中飞舞着，部下手忙脚乱地接住了纸团，“芥川大人！”部下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下还是留下来收拾起了桌子。
他快步穿过长廊，走下楼梯，越是靠近刑讯室，他就越是能够仿佛能闻到腐烂的恶臭，那个肮脏的家伙就在里面。他控制不住地狂奔起来，罗生门拉出狰狞的残影，宛如出闸的恶鬼。众人纷纷往旁边避让，唯恐殃及池鱼。
“哐——”
门被猛地撞开，砸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整个房间都仿佛在震动。
岸山崖一半睁着眼，低垂着头，被锁链捆在地上。腹部的剧痛穿过模糊的意识，贯穿了他的大脑，在里面搅动着。他痛苦地缩成一团，右手握成拳顶着肚子，浑身冒着冷汗。大概就在不久前，有冰冷的刀片插了进去，把里面搅成了一团糊糊。鲜血浸透了他的衣服，伤口似乎撕裂了，有什么东西滑溜溜地流了出来，他一把抓住往里塞，可它又从他手中游走，他一用力，把手捅进了腹部，结果被断刃刺穿了掌心，于是那东西又涌了出来，滑落着滑落着，在红色的波涛中他恍惚看到了一节白色的指骨。
是什么啊？
“就是你……”
岸山眯着眼看向门口，逆着光的芥川宛若鬼魅，黑色的布条狂乱地舞动着，室内回荡起恶鬼的声音。
“就是你要暗杀太宰先生么！”
“我……唔！”
布条猛地伸长，跨过一个房间的距离，直直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不断地收紧，压迫着气管，接着，卡着下颌骨将他向上提起。脚上的镣铐被固定在地面上，此时完全绷紧，死死地扣住他的脚踝，腹部传来刀割样的疼痛，血液哗哗地向下淌。
“为什么！”
罗生门越收越紧，喉口泛起一阵恶心，胃液涌上食管，却堵在了口鼻。呼吸愈发困难，岸山眼前一阵阵发黑，恍惚中他想到，父亲当时也是如此么？
他是无法复仇的，他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一切就此结束了，他的复仇只是一场笑话。他是无法伤害到织田作之助的，他甚至不会知道有这么一个十年前的幽灵。先是干部大人，再是恶犬，所有人都在阻碍着他，为什么？就因为织田是好人么？
别说笑了。
岸山艰难地抓着罗生门，他的力量是如此微不足道，在强势的暴力下，他的反抗如同浮尘。被他杀死的人也是这样么？他被杀死时也是这样啊。在空茫的意识中，男人低笑着。
“哈……人……”
人不会因为是好人而理所当然地受到保护，横滨的好人向来命贱如野草。干部大人不会为一个饭馆老板的死亡而耿耿于怀，他只是恰巧认识织田作之助罢了。人类是一种只能看到身边的生物，在为了保护妹妹而杀死第一个人时他就明白了的。
他不会为了织田的死亡而感到难过，正如织田作之助不会为他手下的亡魂而歉疚。所以他不会为了他朋友的悲伤而收手，所以干部大人不会因为一个妹妹的哭泣就放过他。命如草芥，与野狗乞食，他们挣扎着，踉跄着，狂奔着，在那单行道上，目之所及只有那一点微末的世界。
‘所以我会杀死他，所以我将被杀死。’
他扯动着嘴角，表情扭曲得不成样子，仿佛新生的鬼怪，而他只是见到了神明。
杀人者是没有未来的。
神明是如此公正。
“没……错”他用尽力气吸取着稀薄的空气，攀附着布料向前探去，“是我……”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视野旋转着，最后的最后他看到了仿佛死鱼般被反复鞭挞的肉块。肉糜溅到了他脸上。
——啊啊，是我的身体。
世界安静了。
他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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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横滨弥漫着雾气，街道旁的酒吧，亮着昏黄的灯。织田作之助推开门，走过通往地下的楼梯，坐在了常坐的位子上。
“一杯蒸馏酒。”
酒保停下擦拭玻璃杯的动作，拿起个新的杯子，动作流畅地倒入橙色的酒液。削成球状的冰块浮动在那上面。
“今夜是一个人么？”
“不知道啊。”
织田作之助饮了口酒。这是他和安吾还有太宰经常一起喝酒的地方，而他们向来是不做约定的，想喝酒了便来到这里。感到劳累的时候，遇到了有意思的事情时，想着要告诉朋友们，便会在酒吧里遇到另外两人，就像是莫名的缘分一样。其实太宰和安吾的工作除去保密内容后能说的并不多，而他的日常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可能够和朋友闲聊的时光总是让人放松。
今夜似乎不那么凑巧，太宰并没有来，那么安吾会来么？他说要去远方出差，地点当然是保密，太宰也许知道吧，现在安吾回来了么？上次三个人就坐在这里，太宰说着要饯行就死命地给安吾灌酒。
‘啊不行了……太宰，我不行了，喝不下了……救命。’
安吾捂着嘴，拼死拒绝，太宰马上露出一副忧郁的表情。
‘什么啊，我们已经连送别都做不到了么？’
于是安吾就被灌了一肚子酒。
‘什么狗屁干部！尽会给下面添麻烦，我已经四天没睡了！’
安吾仰头一口闷，猛地把酒杯砸在桌上，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举报！看我把他们通通都关进去！’
‘哦呀，这我可不能当没听见啊，’正戳着安吾肚子的太宰抬起头来，阴阴地说道，‘你说的那个干部是中也对吧。’
‘唔……太宰。’
安吾呆呆地看着太宰，突然扯住了他的脸。
‘好痛！太过分了安吾！’
之后就是一阵鸡飞狗跳，清醒的太宰和喝醉的安吾不遑多让，最后是太宰按住了安吾的头，在他脸上写上‘暗吾’，他看了看，仍不解气，又画了三条胡须上去。
织田作之助觉得这样不太好，试图阻止，结果被拉了过去，太宰站到前面，举高手机比着剪刀手喊了声‘耶’。
第二天，清醒过来的安吾被太宰拿着照片嘲笑了很久，他看着惨兮兮的自己，推了推眼镜，镇定地表示这张不算，下次他要带相机来拍个正经合照。
‘安吾，别推眼镜啦。’
太宰夺过了眼镜，架在了自己的鼻梁上。
‘你鼻梁是不是塌啦。’
‘啊。’
安吾举起了双手。
‘我投降。’
织田作之助笑了下，冲着不知在何处的友人们，晃了下杯子。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