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谋》和田山野

5、第 5 章

　　“高三三班那个女的什么来头？”

　　“不知道，好像跟原野认识吧。”

　　“这么拽？昕姐，你在外面听说过她吗？”

　　烟雾缭绕的卫生间，许昕艺倚靠在门板上。

　　统一的校裤被她改成了小脚裤，校服披在肩上，里面只穿一件白色吊带。

　　许昕艺狠狠抽了口烟，一双秀目下是她抚在脸上精致的美甲。

　　她用指甲卷起几缕发丝在脸边绕来绕去，另一只手握着手机，看上去神色怪异。

　　半晌，才开口，“叶予柔死了。”

　　“什么？！！”一群女生大叫。

　　许昕艺道，“她跟班说...昨天下午，在警局看到了那个林倦。”

　　“卧槽！”站在旁边的女生甩下烟头，惊讶，“什么意思？叶予柔怎么会死啊？那女的怎么又在警局？她不是之前的受害者家属吗，我没懂，叶予柔的死是这女的干的？”

　　旁边的女生也诧异道，“不会吧，我前几天还看见叶予柔的啊，她怎么就死了？昕姐，叶予柔跟班有说那女的在警局干嘛吗？”

　　许昕艺摇头，“只说那女的被带去了二楼，其它就不知道了。”

　　“二楼？二楼我记得有个审讯室，我靠，真这女的干的？不是吧，这么叼，难不成她真是原野的谁？不然怎么这么牛逼？”

　　“是啊是啊，我也怀疑她跟原野有关系，你看她今天一过来，原野的眼睛都直了，还把赵景迈从座位上踹下来让这女的坐他旁边呢....”

　　一听到原野二字，许昕艺沉重的脸只变得更加沉重。她咧咧嘴，故作轻松，“现在消息还没传开，是今天下午一点群里有人说的，无所谓，反正叶予柔的死我不关心，我就想知道这臭婊子跟原野什么关系。”

　　其他女生猜疑着，“看她那样子就是老绿茶了，指不定被老男人搞过多少次，昕姐，你放心吧，原野肯定不会喜欢这种婊子的，肯定只是被暂时迷惑了而已。”

　　许昕艺从鼻腔里哼出一个音，不屑，“她跟原野什么关系，我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旁边几个女生闻言，立马明白了许昕艺的意思，她们相视一笑，点根烟继续讨厌叶予柔的死讯，这时厕所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呵，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呢。”

　　隔着青烟白雾，林倦看到许昕艺将手里的烟在门板上摁灭，接着她扭着腰，一步步走过来。

　　这是跟叶予柔截然相反的另一种混混。

　　林倦意识到了，像叶予柔她们那种，顶多靠别人的名声在学校为非作歹，横行霸道。

　　而这种....

　　林倦死死看着她，看着许昕艺将她那只长长的指甲划过自己的脸颊。

　　她虽是眼神妩媚，却含着对林倦浓重的厌恶。

　　许昕艺莞尔一笑，“杀了叶予柔，挺有两下子的嘛。”

　　林倦下意识反驳，“不是我干的。”

　　像是料到林倦会反驳，许昕艺也没生气，她笑起来，划过林倦脸颊的手指绕上她的头发，她一圈又一圈轻轻绕着那几根发丝，边绕边问，“是不是你，警察自有定数，不如猜猜看，如果我打了你，原野会不会管？”

　　“肯定不会啦！”旁边的女生都笑道，“原野从不多管闲事的！”
　　“就是就是，昕姐，我们现在就动手吧，反正下节体育课，老师都不在的。”

　　林倦往后退了一步，大概明白了许昕艺为难她的主要目的。

　　不是因为叶予柔，而是原野。

　　她们这种人，压根不关心旁人的生死存亡。

　　许昕艺被那几个女生怂恿的推了林倦一把，力度虽不重，却让林倦打了个趔趄。

　　阴暗又潮湿的厕所，唯一能望见的只有头顶一扇狭小的四方窗户。

　　“别以为原野对你笑几下就是对你有意思了，他对谁都这样，如果你想老老实实在学校呆着，就给我离原野远点。”

　　许昕艺精致的脸蛋挂着漠然的笑，她用纤细的手指抓起林倦那一大把头发，再大力往旁抛去。

　　没有任何支撑点不禁让林倦失了平衡，摔在地砖上。

　　“看你能把叶予柔杀了，想必也不是个什么小角色，但我实在没兴趣跟你玩。”

　　许昕艺蹲下身，居高临下的瞪着林倦。她长眉轻蹙，眼神发狠，“下节课上课之前，我要看到你离开原野的座位，明白？”

　　*

　　许昕艺倚在教室门口，指向一个靠窗的位置。

　　林倦环顾一圈，发现原野没在班上，他那个红毛朋友也不在，于是她走到后排，拿起书包往许昕艺的位置上走。

　　许昕艺嘴里嚼着口香糖，两手抱臂盯着林倦看了一会。

　　接着她抬脚，从教室门口走过来，不客气的踹上林倦的课桌。

　　“你他妈先把我的东西给我收拾好再坐啊。”

　　又被当跟班使唤了。

　　林倦左眼皮往上重重一跳，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一秒。

　　只是一秒。

　　一秒之后她乖乖点头，帮许昕艺把课桌上的东西都塞进书包，再给她拿了过去。

　　做好这些，上课铃声正好响起。语文老师不缓不慢的走进来，班长喊起立，然后再坐下。

　　一套课前流程做的滚瓜烂熟，林倦回头瞄了一眼，发现原野的位置还是空空的。

　　“欸，你是叫林倦吗？”旁边响起一道细细的声音，林倦这才反应过来许昕艺也是有同桌的。

　　先前这个女生一直趴在课桌上睡觉，林倦也没注意到她。现在一看，是个带着黑框眼镜，留着厚重刘海的女孩。

　　应该跟许昕艺她们不是一帮人...

　　林倦一边暗想，一边礼貌性的笑，“嗯，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我叫何茗。”何茗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问道，“我记得你不是坐..坐在原野旁边吗？”

　　“嗯，但是许昕艺让我跟她换位置，正好我也想离黑板近一点，后面看不清楚。”

　　“对，对。”何茗赞同道，“你不要离他们太近，他们很可怕的。”

　　“嗯？”林倦不解，“他们怎么了？”

　　何茗警惕的瞟了眼后排的座位，压低嗓音小声说，“是那个原野很可怕啦。他在我们学校就没人敢动他，连外校的人都怕他，在外面也是。听说他好像精神有问题，疯起来时六亲不认，直接拿刀跟人捅，以前还有人发过他打架的视频，特...特别血腥...跟不要命似的，可惜长那么帅了...”

　　说到这，何茗不免皱起了眉毛。

　　拿刀跟人捅？

　　林倦想起第一次在巷子里见到原野时，他倒在她身上，浑身是血。

　　那时他阴郁的眼神，可怖的伤疤，巷子外那些追逐他想置他于死地的人都再次出现在林倦的脑海。

　　“而..而且..”何茗缩了缩肩膀，壮着胆子说，“而且我听说他爸爸，是...”

　　话还没说完，后排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桌椅碰撞声，打破了此刻所有的宁静。

　　许昕艺尖利的嗓音就像指甲刮在黑板上，从空气里活生生刮出一条裂痕，令人头皮发麻，身心难受。

　　所有人都好奇的朝后排看，见许昕艺摔在地上，椅子翻了，上面挂着原野的校服。

　　“我他妈让你坐这了？”原野站在座位边，只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色背心，模样像是刚打完球，头发被水冲的湿漉漉的。

　　他看向许昕艺的眼神不带一丝怜悯，整个人透露出来的只有阴沉与戾气。

　　而许昕艺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原野踹在地上吧。

　　她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地板冰凉，周遭同学的目光更凉。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太快，她来不及做出反应。

　　从没有人会这么对她。粗暴的，不留余地的，只有原野，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是。

　　他就像一颗随时都会爆发的定时炸弹，拿捏不准时间和力度就会被他炸的灰飞烟灭。

　　许昕艺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呜咽，大声喊起来，“原野！你为什么每一次都要这样对我？我究竟哪一点做的不好？让你这么不待见我！？”

　　原野没说话，其实他根本是懒得跟许昕艺说话。

　　他两眼没有任何情绪，仿佛眼前这个哭闹的女孩子跟他素不相识。

　　“这两位同学，现在在上课，你们安静安静，闹事也得看看场合！”语文老师看着失控的局面，手足无措的在讲台上说了几句无力的话维持纪律，但这起不到任何作用。

　　许昕艺是谁？原野是谁？

　　这俩人可都不是小角色，校霸一姐和校霸一哥的爱恨情仇谁不想看？

　　难得出现这样的戏码，班上的同学都兴奋的不得了，甚至有几个已经踩在凳子上掏出手机开始拍视频。

　　林倦在一片喧闹声中背过身，不敢再回头。

　　她心跳的急促，跟要喘不上气似的，握在手里的笔也被攥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但就算是已经背过身，林倦也能明显感觉到原野那双漆黑的具有穿透性的目光。

　　凶狠的朝她射来。

　　果然...

　　林倦听到了原野那嘲讽的语气。

　　“信耶稣的小教徒，我们又见面了。”

　　林倦用眼角余光睨他，见原野正站在桌角，低头注视自己。

　　他耷拉着单薄的眼皮，语气像在揶揄，又像在挑逗。

　　“小教徒，你能不能教教我.....到底怎么杀人啊？”

　　林倦愕然抬头，手里的自动铅笔被她摁出好长一截，原野起身，坦然一笑，“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