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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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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林倦。”
“年龄。”
“17”
“跟原野什么关系?”
“同学。”
“只是同学?”顾桐用笔敲了敲桌子,声音大了些。
林倦还是一口咬定,“同学。”
“跟余颜呢?”
“是我老板,也是我认的姐姐。”
王局放下手里的资料,眉毛越皱越深,脸上浮现出一种既悲悯又心寒的复杂神情。
而林倦至始至终只是低着头,没有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顾桐还是在纠结林倦和原野的关系,“如果你们只是同学,那你们为什么要一起去海边?”
“他绑架了我。”林倦扬起脸,“就在你们来我家那天晚上,他绑架了我。”
“那原野干的这些事,你一个不知道?”
“不知道。”林倦说,“我只知道我爸害了他爸,上次能说的我都说了。”
“那赵景迈呢?你们是什么关系?”
“也是同学。”
“又是同学?”顾桐皱起眉,“可是他跟我说原野喜欢你。”
“可能吧。”
“你不知道他喜欢你?”
“不知道。他没说过。”林倦扭过头,看向王局,“王叔叔,这属于私人感情问题吧,跟案件没有关系吧?”
王局张开嘴,想说话,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杀了那么多人你知道吗?”
“不知道。”
“那他杀了你爸你知道吗?”
“刚知道。”
“他为什么杀人你知道吗?”
“不知道。”
顾桐把往后一仰,不说话了。
王局走过来,问道,“那你跟刘芳玲是什么关系?”
“关系好的阿姨。”
顾桐说,“基本上,原野所有作案的人际关系都跟你挂钩,你却什么都不知道,你觉得说的过去吗?”
“我也很无辜啊。”林倦耸了耸肩,两眼清澈,“哥哥,我也是受害者,从爸爸离开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身边原来埋伏了这么多坏人,我也很害怕,没有人保护我。”
我也很害怕。
没有人保护我。
林倦的声音在人来人往的警局回荡,她坐的端正,虽还是一副病娇娇的模样,但又给人底气十足之感。
顾桐转着手里的笔,问道,“林同学。原野如果就这样在医院死了,没抢救过来那也算了,但他如果一旦抢救过来,你知道他要判多久吗?他的人生,就算是毁了。”
“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那你为什么在高速公路上哭成那样?”
“我被吓到了,我胆子很小。”
“那你拿的项链是谁的?”
“我爸爸给我拿来庇身的。”
顾桐沉默了,半晌,他才朝林倦摆了摆手。
“取保候审,等原野醒。”
林倦离开时,才发现汗衫紧紧黏在身上。
她打开门,外面艳阳高照。
身后,顾桐的声音很小,但她还是听到了。
“这一步出去,你可能就永远见不到了。”
“没关系。”林倦扶着门,幽幽回头扯出一个单纯的笑容,“我本来跟他也不熟嘛。”
*
林倦出来的时候碰到了赵景迈。
同样的结果,取保候审。
赵景迈等在警局门口,看见林倦,他冲上前将她拉了出来。
警局旁的小道停着赵景迈的摩托车,林倦突然想起原野也有一辆,就是那辆带着她,去了两个她从未去过,又如此遥远的地方。
而这条小道,是她第一次与原野对岐的地方。
她还记得他那时肆意的笑,和看她时复杂的眼。
“原野真的杀人了?”赵景迈看向林倦,很迫切,“我爸请的律师说原野这案子证据少,主要证据都在他手上,还有就是我们这些人的口供,你都跟警察说什么了?我不相信原野会杀人,这肯定都是江泉容那帮人搞的事!”
“我不知道。”林倦烦躁的摆摆手,想走。
赵景迈立马追上来,摁住她的肩膀,“你知道!你肯定知道!原野消失那么多天你都跟他去哪了?你们说什么了?为什么原野现在会躺在医院啊?林倦,你都跟警察交代清楚没?原野不能有罪啊,我们还打算毕业以后一起去北京呢!”
“去北京?”林倦盯着赵景迈,“他也想去北京?”
“你看不出他喜欢你吗?他以前就知道你想考北京的学校了,就一直想去北京来着,我之前还纳闷了,阿野怎么说上进就上进了,原来是.....”赵景迈没把后面那三个字“为了你”,给说出来。
现在说什么都无用了。
林倦低眸,睫毛一颤一颤的,半晌她问,“你知道原野爸爸的墓地在哪吗?”
“大概知道,怎么了?”
林倦走向赵景迈的摩托车,“我们去一趟吧。”
*
到达公墓时已经有些晚了。
赵景迈停好车,拎上那包祭品往里面走。
林倦跟赵景迈走在后面,转过几个弯,便是原野爸爸的墓碑了。
挂在墓碑上的那张黑白照片看起来依旧很干净,没有一点灰尘的样子。
赵景迈蹲下身,把祭品挨个摆在墓碑面前,然后再掏出袋子里一堆一堆的纸钱,找了个地,用打火机点燃。
在那片火光里,赵景迈问向林倦,“你觉得原野会醒吗?”
在这之前,他们收到消息,余颜已经醒了。
因为坐在后排,她及时蹲下身用靠垫保护了自己,但全身也伤的不轻。
原野和她情况不一样,撞车的时候他正好把刀插进江容泉的脖子里,也就是说当时他的姿势,是从后排跃到前排的。
“我不知道。”林倦说。
赵景迈点了根烟。
前面赤红的火焰熊熊燃烧,漫天都是被风刮起的灰烬。
它们像是受到了控制般,很听话的往同一个方向飘着,似乎是北,又似乎是南。
“你喜欢阿野吗?”
林倦移开眼,也点了根烟。
“阿野喜欢你。”赵景迈抖了抖烟灰,语气平静,“我跟阿野认识很多年,他爸爸离开他的时候我就在想,阿野真的不能再受到伤害了。”
火燃的更旺了。
林倦的眼里映满了那铺天盖地的红色,赵景迈没有停止,“他以前在我们这儿多威风一人啊。三中校霸,各个学校耳耳相传的野哥,不要命不要钱,旁人听了都惧他,觉得他是个疯子。他也确实是个疯子,发起疯来即使折损自己,也要带着你一块同归于尽。可是,谁还记得他以前是怎样的呢?”
“人们惯于他的,只有现在的错词。而这些错词,不该在他身上出现的。”
“他其实....挺脆弱的。”
赵景迈目光幽幽,苦笑了声,“我第一次看见原野看你的眼神,其实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我知道你们有秘密,我是阿野的兄弟,我不会卖他,但我也希望,你别卖他。”
“不过说这些已经晚了。”
林倦抬眼,好像看见了前方原野单薄的身影被融在那一片汹涌的火焰里。
“林倦,我其实很困惑。”赵景迈挠了挠眉毛,“你到底是想他死,还是怕他死?”
*
再回到学校,仿佛已恍若隔世。
林倦和原野的事,也一时间传遍大江南北。
她到学校的时候,所有人都已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在看她。
“听说原野把你绑架了,是真的吗?”
“原野就是杀害你爸爸的凶手啊?”
“林倦,你知道原野为什么要杀许昕艺吗?”
“哎,他绑架了你有没有对你做那种事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除了原野的离开这一点变了,其他的,都没有变。
试卷发下来那天,外面晴空万里。
林倦身边的位置空了,她拿着手里的试卷,九个科目,四个都是满分。
他想起原野在她身边睡觉的样子,有时还会故意抖桌子,她烦他,他就撒娇说做噩梦了。
一切好像真的像是梦一样。
林倦一时说不上是美梦还是噩梦。
赵景迈也没有再跟林倦说话,何茗还是照旧会和林倦闲聊,但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悯与畏惧。
大家的生活一下子又变成了过去的模样。
有一天正在上课,林倦突然感觉有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
不知道方向来源,于是她抬起头,环顾了四周一圈,才发现教室窗外站着一个少年。
只是几天不见,少年的头发就好像长了很长,眼神也变得更加锋芒,整个人看着又疲倦,又痞坏。
少年站在窗外对她招手,阳光从他干净的白衬衫里穿行而过,一路延伸到林倦眼前,于是思念在白光下四处泛滥。
林倦就直接站起来,像中邪一样跑出了教室。
然后,什么也没有。
只有坐在教室里的同学吵吵闹闹,试卷满天飞。
阳光被分割成一块又一块的光斑,天蓝的透彻,云朵变幻无穷,矩形,圆形,长方形,高高挂起,什么样的都有。
林倦蹲在地上,忽然就哭了。
后来有一次顾桐来找过林倦。
在高考前夕,她报了人民大学。
他们坐在一棵大榕树下,顾桐问她,“有几成把握?”
“百分百。”林倦脸上是冷的,她做什么向来都是百分百的把握。
除了原野这颗出人意料的炸弹。
“好好考,也算是为我们这儿争光。”顾桐对林倦做了个加油的姿势,“你姐姐最近情况好起来了,可以下床走路了。”
“嗯。”林倦点了点头。
“你没去看过她吗?”
“没有。”林倦说,“太忙了,都在备考。”
“也是.....那以后呢?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林倦很平静,“我想忘记这里所有的一切。”
顾桐垂下眼眸,“他们都被抓了,那个赌场的。”
“刘芳玲呢?”
“她也是。”
“哦。”林倦颔首。
“她说她跟你不熟。”
“.....是吗,那可能是我单方面喜欢阿姨吧。”
林倦弯了弯嘴角,看来刘芳玲没有供出她。
为什么不供出她呢?
林倦一时想不出答案。
“不过她让我带句话给你。”
“什么?”
“高考加油。”
林倦懂了。
“原野他妈妈彻底疯了,被关进精神病院了。”顾桐继续说着,风吹过来,那些浅薄的过往通通飘向远方,蒙着神秘面纱的远方,再也不会有人因此顿足或前行。
“原野跟他爸爸葬在一个地方,墓碑就在他爸爸旁边。”
“嗯,我知道。”
“要去看看他吗?”
“不了。”林倦望向不远处打闹的同学,少年少女,肆意生长的青春,与她两个世界的青春。
“太忙了。”林倦说,“而且我也不想去那种地方。”
顾桐不语。
林倦掏出耳机,插在手机上,对顾桐说,“哥哥,等会又要上课了,要陪我一起听首歌吗?”
“嗯,好啊。”顾桐接过耳机,耳边传来的是一个独特的女人的声音。
歌词晦涩,伴奏时而平和,时而沉重。
“这是谁的歌?”顾桐道,“很好听。”
“张悬。”林倦说,“我很喜欢她。”
钢琴声缓慢了。
她在唱,“在所有物是人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
“这首歌叫喜欢。”林倦抬头望向天空,“我曾经最喜欢这首歌。”
——而我不再觉得失去是舍不得
有时候只愿意听你唱完一首歌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
我最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半年前写的小说,也是之前发过很多次又换号删除的。第一次写完一个长篇,处女作啦,中间断断续续很多次,人物和情节有很多bug,我知道很烂,没关系,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吧,终于坚持做完了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