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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红颜知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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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万空寺的第五天,我的红颜知己凤于飞来了。
名为烧香还愿,实则探望我这落难公子。
于飞不仅是个大美女,还是大大大才女,才气加美貌使她稳居京城第一大妓馆谪仙居的头号红牌整整四年,官家商贾王孙贵族都以见凤于飞一面为荣,更不要说成为其座上宾,为求美人一笑,不惜挥金如土,大把大把往里砸银子,砸得我都心疼。妓女做到这份上,也算功成名就出人头地了。
我和她的相识颇具传奇色彩,话说那一天,从学堂跑出来闲逛的我巧遇进香回还的她们主仆二人,在街头的烧饼铺前,因为最后一个烧饼的归属问题,我和她的丫鬟采儿进行了一次很深入的探讨加武学切磋,最后那个烧饼进了我的肚子不说,她还请我到谪仙居大吃了一顿,我这才知道,她就是那个名东京城千金难买一笑的凤于飞。
我手里的筷子当时就掉了。
她敛起笑容,道:“我—是妓女,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我想不明白我和她是不是朋友和她是不是妓女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别朝我要陪酒钱就行了,我可没银子,身上就俩铜板,以她的身价,我把将军府卖了估计也不够包她俩时辰的。她要是跑到家里追债,估计老爹就得扒了我的皮。
我心想还是先稳住她再说吧,就点了点头。
她笑了,风情万种,柔情似水。
我有点晕,我说那咱们现在是朋友了吧?
她一笑,“从我把你领回来,我就当你是朋友了,现在你也把我当朋友,咱们就是朋友了。”
好了,上钩了,我就坡下驴,“那—那你—不会朝我要银子了吧?”
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我心想完了,我的小命要玩完了,脸色估计比她还难看。
她随即又笑了,轻轻的淡淡的,莫名地刺得眼睛发疼。
她说小楼你可真会伤人的心。
我有点莫名其妙。
她幽幽地说我也知道,谁能真的把妓女当人看啊,更别提什么朋友了,现在靠着模样还有人舍得花银子,等到人老珠黄了,谁还肯看一眼—
我听她说的伤心,不由得替她难过,我慢慢揽过她搂进怀里,像奶妈哄我那样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说别难过,你不是还有我吗?我们是朋友啊,你忘了?
谁知我越哄她哭的越厉害,我顿时慌了手脚,又给她擦鼻涕又给她抹眼泪的。差不多哭了半柱香的时间才稍稍收住,接着是一边笑一边哭。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
她说我高兴。
我说高兴就别哭了。
她说哭也是高兴。
我又晕了。
她说你记住今天的话,可别前脚走后脚就忘了我。
我说怎么会,我会常来找你玩的。说完才想起来银子的问题,不由得郁闷。
凤于飞立马叫来老鸨,说妈妈,王小楼是我的朋友,从今往后,他来找我谁也不许拦。
老鸨乖乖的点头去了。
我无限敬佩的望着于飞,心想我什么时候才能用这种语气和老爹说话呢,难不成我也得当妓女?不对,是小倌,恩,以少爷我这模样,当小倌也一定是红牌。
于飞扑棱我脑袋,说想什么呢?我笑笑说我高兴。
她说我也高兴。
我们俩就对着傻笑。
那晚上回家,我明白了夫子怎么解释我也没明白的一个词—乐极生悲—先是一顿好打,然后是罚跪。
伤好了我做的第一件事—拿着糖人看于飞,这是我那天答应她的,她一定等着急了。
于飞接过糖人俩眼就泛红,我说你怎么又要哭啊?你是高兴啊?
她破涕为笑说你这个傻孩子。转身给我拿出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有些将军府都没有,我一边吃一边玩,一边忍受凤于飞那只芊芊玉手对我脑袋的折磨。
我越躲她就越用力,我只好硬挺,她才轻些。
她说你怎么过这么久才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我说怎么会?还不是我老爹,下手太狠了,直到今天才好些,我这不就来了嘛。
她一听就急了,“打你哪了?我看看,还疼不疼?”
说着就扒我的衣服,看到我背上还没褪尽的鞭痕眼泪就止不住了,说你爹怎这么狠?怎么下得去手啊?
我说没事,现在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
她仍是不肯罢休,哭道:“为什么啊?说打就打,也没个轻重—”说到这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又问:“是不是因为我?是不是因为你那天到这来了?”
我默不作声,她低头想了想,说这事你放心,我来解决。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解决的,总之老爹不再因为我找她而打我了,虽然他老人家仍是一脸的不乐意,而且是能拦就拦,能搅就搅。
我可不管这些,没事就往于飞那跑,今个给她带个泥人明天送她一盒宫里顺出来的胭脂。
她高兴我也高兴,如此而已。
几日不见,于飞还是那么漂亮。只是眼睛有点肿。
我拉着她的袖子说又让你担心了。
她眼圈一红说都怪我不好,那天不该让你喝酒的。我也没想到那丫头那么大胆,竟敢动你的脑筋!
我说算了,反正也没什么,这儿也挺好玩的。
她看看我的木板床破铺盖,满眼的心疼,说还好呢?你看你都瘦了。
我嘴一咧,“这全是萝卜白菜啊,一点肉星也没有,怎么能不瘦呢?”
她笑着转身从丫鬟手里提过一个食盒,塞到我手上,“就知道你馋了,都是你最爱吃的。”
我打开食盒,香味儿扑鼻而来,我左一口猪肘子右一口鸡大腿,一顿风卷残云。
于飞不停地喂我甜汤,“慢点慢点,明个起我天天给你送。”
我不由眼泪汪汪,“你真好!”
于飞笑道:“你这小东西,就嘴巴甜!来,吃点这个,别光吃肉!”
我急忙按住她的筷子,“不行,这个要留给戒尘的,他不能吃肉,这几个素菜都留给他。”
于飞一皱眉,“戒尘?这里的和尚?”
“恩,我师兄,其实就是一小孩,才15。”
“你们很好?是朋友吗?”
“恩—不算吧—我说让他做我弟弟了。”
正说着,门开了,戒尘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回来了。见到生人,又是一个大美女,他不禁有点手足无措,红着小脸傻乎乎地站着。
我赶紧跑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盆放在一边说一会我去晾,你来看看,我给你留什么好吃的了。
戒尘被我强拉到桌前,低头看到一桌子的骨头,大叫“阿弥陀佛”,一个劲地要跑。
凤于飞莞尔一笑,说这小和尚确实可爱。
小家伙的脸更红了。
我说戒尘我给你留的都是素菜,你能吃的。
小家伙这才老实下来。
我对于飞说,“这就是我新认的弟弟,戒尘。”又对小家伙说这是我好朋友凤于飞,你叫她姐姐就行。
戒尘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
于飞轻笑道:“小孩子脸皮薄,你就别难为他了。”
我方急忙拉着小家伙吃饭,我说这几样都是素菜,你都能吃,很好吃的,你尝尝,还有这个核桃酥,于飞姐姐亲手做的,特别甜,你尝尝—”
小家伙好容易抬起头看了一眼,可仍是不肯吃,一双小手都快绞成麻花了。
料想是于飞在这里他不好意思,我就拉起于飞去外面逛逛。我可不想败坏万空寺的百年清誉,只好往僻静处溜达。
于飞拉着我的手叫了一声“小楼”。
我就答应一声“恩”。
“傻瓜小楼—”
“在!”
“混蛋小楼—”
“也在!”
她莞尔一笑,说让我靠会儿。
我就坐好了,让她靠在我的肩膀上。
清风徐徐,任鸟飞蝉鸣。
她说小楼我现在死了就好了。
我都懂,可是我没说话,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怎么说说什么都是伤她的心,即使不说,她也一样的伤心吧。
于飞走了,临走还是那句话,“能做你的朋友,和你说说话喝喝茶,我就知足了。”
我绕着寺院逛了三圈才回来,见小家伙正在拿着一块核桃酥看,见到我急忙放下,脸上又是一红。
我说你吃啊,都是给你的。
他说你也吃啊,闻着好香啊。
我摸摸发胀的肚皮估计晚饭都省了,“我吃饱了,你吃吧!”
他说你不吃我也不吃。
我颇感为难却又莫名地高兴,说“好!”
于是我舍命陪弟弟,吃了一下午的核桃酥和三大盘素菜。
晚课只好告假,一晚上捂着肚子痛苦呻吟。
小家伙吓得直哭,一个劲要找住持。
我死活不让,少爷我可丢不起这个脸,我说没事,你放心吧,明个就好了。
小家伙陪着我不肯睡,为了让我好过一点,他又是捶腿又是捏腰的。我再怎么难受只好忍着,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可小家伙就是不肯闭眼,一大双眼睛瞪得比平时还大上一圈,亮晶晶地盯着我。
我就给他唱歌,给他讲故事,他终于迷迷糊糊趴在我身上睡过去的时候,我也消化的差不多了,总算勉勉强强睡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