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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小楼拜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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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怀碧一日好过一日,笑容也逐渐多了起来。
这一日早起跟我说,要拜见我老爹,当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我说你的命是我救的,你谢他干什么。
唐怀碧当时就给了我一下,我立马闭上了嘴,乖乖带他去见老爹。
两人一见面,好一场寒暄,酸得我牙疼。
唐怀碧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有差遣,怀碧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老爹抹了一把胡子,笑道:“唐公子不必挂怀,不过倒是真有一件事想麻烦唐公子。”
唐怀碧忙道:“但凭差遣!”
我心想这老头还真不客气,人都说施恩不图报,他却一转身就要人情,他也好意思。
老爹十分十分郁闷地扫了我一眼,叹道:“还不是这个不争气的家伙,从小就不喜读书,直到现在,三字经还背不全,我—我这老脸都快被他丢尽了。”
我怒:我有那么不争气吗?三字经我十五岁就会背了,百家姓我也背的差不多了,老爷子他凭什么这么侮辱我?
老爹不理我,继续道:“唐公子才高,天下闻名,若是不弃,可否做我府上西席,替老夫教导教导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我接着怒:我王小楼天纵奇才,老爹有眼不识金镶玉,几番出言辱没与我,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正要发作,那边老爹已经发话了:“还不快拜见恩师!”
只见唐怀碧一本正经地坐在那,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
我咬牙再咬牙,最后也只能在老爹喷火的目光下乖乖跪下磕了头。
“起来吧!”唐怀碧微微一笑,好一个谦谦君子,殊不知此时我心里正盘算着往他的茶杯里放几条虫子呢。
老爹又把戒尘叫来,同样跪下磕了头,又对他道:“以后你上午和小楼一起习文,下午跟我学功夫。”
戒尘一听,顿时双眼放光,又跪下给老爹磕了几个头。
我拽起戒尘道:“你傻了,这么使劲,意思意思就行了!”
老爹一声咆哮把我震了出来。
从此,我苦难的日子开始了。
每天吃完早饭就要读书,上午有戒尘陪着还好些,,下午戒尘跟着老爹习武,只剩我一个人在这苦熬,少爷我实在郁闷。
唐怀碧这个家伙,就跟和我有仇似的,我坐不端正他打,我扭来扭去他也打,我好不容易端端正正老老实实坐着了他还打—他说还是第一次有人听他的课睡觉呢。
三天后,老爹看着我乖乖背书的模样,满怀欣慰地道:“好!”
我伸出被唐怀碧打得肿得像馒头一样的手在老爹眼前晃,老爹用能震碎房上瓦片的嗓门大声道:“好!!”
我绝望了,这暗无天日的日子没法过了。我眼泪汪汪地看向戒尘,戒尘的眼圈立马红了,看了看唐怀碧,有看了看老爹,终于小小声说道:“一会我帮你擦药!”
呜呜—少爷我不干了,我才不读这鬼书呢?有什么用,不当饭吃,不当银子花,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找赵祜他们喝花酒去呢!
唐怀碧道:“你真的不想读书了?”
我说不读了,打死也不读了。
唐怀碧说好,那你出去吧。
我想出去就出去,谁怕谁,少爷我抬脚就窜出来了。
老爹刚要咆哮,被唐怀碧一个眼神制止了—难不成他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不管了,反正就是不碰书了。
少爷终于恢复自由了,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好不快活,可是我突然发现—他们不理我了,小灯笼不理我,小铃铛不理我,唐怀碧更把我当空气,就连戒尘那小家伙也不和我说话,每次一见到我,转头就跑。甚至于一向讨好我的二娘都不理我了。
少爷我郁闷,真郁闷,他们这是诚心的,哼,我才不吃这套,不理我?我还不理你们呢,少爷我有的是朋友,我找到赵钱孙李,今个喝酒,明个逛街,后个遛鸟—可是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第四天,我拿着书乖乖地坐在戒尘旁边,唐怀碧瞥了我一眼,道:“三天之内,把三字经背熟,要不然就滚出去!”
我乖乖地点头。
结果,少爷我用了两天半就完成了任务。
戒尘高兴地说小楼你真棒,晚上我给你炖汤喝。
我心里这个美,心里美脸上自然就美,谁知唐怀碧甩了我一冷冰冰地眼神,道:“我三岁时就会背三字经百家姓了!”
我没听见,就是没听见。
唐怀碧又道:“两天背熟百家姓!”
少爷我很自信地点点头,“戒尘,我要喝鲫鱼汤!”
戒尘说好,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
晚饭时,我果然喝到了戒尘亲手熬的鲫鱼汤。
我美滋滋地喝汤,使劲地吧嗒嘴。唐怀碧也不理我,慢条斯理地吃着。老爹却不乐意了,当头就是一筷子,“不成器的东西,告诉你多少遍了,吃饭不能出声!”
我和戒尘的基础水平不一样,我是从《三字经》《百家姓》学起的,戒尘则直接学《论语》,我杂七杂八背了一个月,才和戒尘一起学论语。
唐怀碧总是笑逐颜开地夸奖戒尘,可一到我这,就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也是少爷我太不争气,每天都会挨手板,所以每天吃饭的时候都是我最难过的时候。
只有小家伙心疼我,总是耐心地给我擦药,给我做猪蹄汤、羊蹄汤、鸡爪汤。看着我红肿的小手还会红着眼圈说:“唐公子那么用劲干什么?他—他也是为了你好—”
这我当然知道,那不然我早打掉他的牙了。
这一天老爹下朝回来,照例考我的课业,我磕磕巴巴地糊弄个差不多,老爹皱着眉头很久很久才点了下头表示通过。
看来今天的手板免了,少爷我不由得心花怒放。
那边老爹却依然愁眉不展。
唐怀碧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面露难色,莫不是朝中有事?”
老爹捋胡子。
唐怀碧也不急,慢条斯理的喝茶。
老爹继续捋胡子,还不停地拿眼睛瞄唐怀碧。
唐怀碧也不知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喝完了茶起身告退。
老爹急忙道:“唐公子留步!”
唐怀碧优雅地一转身,坐下来接着喝茶。
老爹道:“我军中参将前几日旧疾复发,这参将之职就空了,想我军中,也不缺人才,可是—唉—”
唐怀碧微微一笑道:“是三方还是两方啊?”
老爹又惊又喜,道:“三方!”
“将军的意思呢?”
“明哲保身!”
我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啊?!
老爹一记眼刀,我左手捂嘴。
唐怀碧笑道:“简单,谁的也不听,比文比武,择优入取,若是新人,不妨栽培,他为了感念将军的知遇之恩,必定忠心耿耿,若是不巧是他们的人,不想权力外流,架空即可!将军没有偏袒任何一方,他们就算生气,也不好发作。”
我说什么时候都是伴君如伴虎,不如无官一身轻。
老爹瞪眼睛撅胡子,我左手右手一起捂嘴。
老爹这才喜道:“妙计妙计,唐公子果然瑜亮之才!”
自那以后,老爹时不时地就把唐怀碧请到他的书房,嘀嘀咕咕上好半天,等到书房门一开,就见老爹点头哈腰一躬身:“先生请!”
唐怀碧人模人样亦躬身道:“将军先请!”
老爹还挺执着,“先生先请!”
唐怀碧更执着,“还是将军先请!”
我大喊一声:“着火了!”
就见老爹拉着唐怀碧一个箭步就窜了出来。
我哈哈大笑。
老爹恼羞成怒,正要抬脚,唐怀碧就道:“我来吧,他还欠我十个手板呢。”
我装可怜,可老爹不理我,拉着戒尘练武去了。
我继续装可怜,唐怀碧笑道:“把《学而》抄写十遍!”
我想我再想—想明白了—唐怀碧这是不打我了。
我风风火火地抄了十遍,字迹还算工整,唐怀碧撇撇嘴道:“看来你也就这样了!”
我无语。
唐怀碧研磨,研了又研,研了再研,许久道:“几天没出去玩了?”
我翻翻眼睛,“三天,整整三天了!”
唐怀碧笑道:“闷坏了吧?”
我迷迷糊糊地点头。
“那—那你去玩一会儿吧!”
什么意思?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唐怀碧啪地给了我一下,道:“猪!”
猪?猪出去玩?不对,我想想—他的意思是—让我出去玩?
我刹那间发现唐怀碧又回到了那个月夜,美好得不得了。
唐怀碧又道:“早点回来,别惹祸!”
我一边点头答应一边往外冲—外面的天真蓝啊,外面的花真香啊,外面的人真亲切啊。
少爷我左手一个风车,右手一块桂花糕,吹一下风车,吃一口桂花糕,晃啊晃啊晃了一下午,眼见日薄西山,我只好回家了。
路上遇见卖泥人的,就顺手买了一个,本来我打算买两个的,一个给戒尘一个给唐怀碧,可是我记得上次我给唐怀碧糖人的时候他瞪了我一眼,还说了句“不成器”,我可不想再自找苦吃。
回到家,唐怀碧就站在门口,见到我居然一笑。
我受宠若惊,急忙行了一个礼,“先生,我回来了!”
唐怀碧笑道:“少和我来这套!”
我一笑,道:“我还真不愿当你是先生,还是和我一起喝酒称兄道弟的唐公子好!”
唐怀碧展颜一笑,风华绝代。
一瞬间我竟不知天上人间,许久没有这样认认真真地看过他了,这一看,才知道,他回来了,真真正正地唐七公子回来了。
我说你真好看!说完才惊觉失言。
他也不生气,唇边绽开一朵微笑,一副“那是自然”的表情。
我拉着他去喝酒,他也不推托,三杯酒下肚,我感觉浑身说不出的惬意,心里道不尽的舒坦。
唐怀碧玉一般的面容因为酒的关系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璀璨的双眸光华流转,浅笑微颦皆风景,软语回眸自风流。
突然怦怦一阵心跳,我急忙低下头,又是喝酒又是吃菜。
唐怀碧笑了,我低着头看不见,但我感觉得到,他一定在笑,微微地,淡淡地,像春风拂面,像沾衣花雨。
可他却突然丢下酒杯,道:“不行了,我醉了,告辞!”说完转身而去。
行经处,一缕暗香久久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