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携春光走来》旎遇

7、第七章 景深

　　车里陷入了安静。周围的空气中流动着面包的香味，有奶油和肉松的味道，甜甜的。

　　直到温月吃完东西，周暮海都没有说话，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趁着温月擦嘴的时间，周暮海看了看显示屏导航的距离：“到白云机场大概要花15分钟左右，你如果没有睡醒，可以再眯一会。”

　　“我不困。”温月刚吃完东西，哪能睡得下去。她看着车子发动，忽的问道：“你早上什么时候到的？”

　　周暮海说：“没多久。”

　　温月又问：“早餐吃过了？”

　　“嗯。等你的时候。”周暮海见她有些拘谨，说：“你不用有太多负担，我真的只是来送送你的。”

　　说到这，他还轻声补了一句：“你一个人，我不太放心。”

　　听到这句话，温月看窗外的眼神终于挪到他身上，倒是笑了：“平时出差都是一个人，这样确实有些不太习惯。”

　　说完，她靠在靠垫上，眸光在车上打量。这是一辆Model X，车内的装饰经典干净，就在她的位置前头零散的放着两三本摄影方面的书籍和几个香包。

　　她这个位置，都能闻到里头散出淡淡的香气。

　　“我这车平时副驾驶没人坐，东西乱了些，你别介意。”看见她盯着那些香包，周暮海连忙解释道。

　　“还挺好闻的。”温月笑了笑，看他一眼。

　　“要听歌么？”见他盯着自己看，周暮海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温月点点头：“好。”

　　周暮海：“要听什么？”

　　“你定就好了。”温月勾唇。

　　她说完这话，周暮海沉默了片刻：“我平时不怎么听流行乐，来点轻音乐可以？”

　　温月：“可以。”

　　她说完，没一会周围就响起吉他和弦的声音，是一首轻松欢快的旋律。

　　温月听着歌，眸光也在分散，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男人的下颚线很分明，清晨的光线顺着玻璃窗投射进来，让他的脸上落了斑驳阴影。只是那光线并不老实，随着车身移动，忽而爬上他的额头，忽而跳到他的眉梢。

　　然后，停在他的唇角——

　　温月的视线顿时定住，她望着那抹光线，眸光却不知不觉落向别处。

　　突然，那片唇瓣动了动，轻柔的声音飘出来：

　　“温月。”

　　“嗯？”刹那间，温月心头一跳，恍然有种小偷被抓包的错觉。

　　她赶紧把眼神移到另一个方向。

　　周暮海继续说：“你再看着我，我都没法专心开车了。”

　　温月咂舌，却没有反驳。

　　她原本想问他，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但看见那张英俊的侧脸，她心里千言万语都觉得有些理亏。

　　于是，她瓮声瓮气的开口：“没看你，我只是有点无聊四处看看而已。”

　　“呵。”回应她的，是一声低笑。

　　笑声清脆，三分肆意，七分宠溺。

　　然后，那人道：“无聊的话，我陪你说说话好不好？”

　　这会功夫，正好是红灯的间隙，周暮海终于抽出时间看她。

　　他好像没有离她这么靠近过。昨晚梦寐以求的照片场景，今日就这样落入他眼中，渐渐掀起暗潮汹涌。

　　这么近的距离，温月能看到他长而密的睫毛，阴影错落间，十分好看。

　　过了会，温月看着他答：“你想说什么？”

　　“这样吧，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红灯过了，车子重新发动，周暮海的眼神依依不舍的从温月身上挪开：“其实我也是来令城出差的。”

　　“来这边拍景区写真？”温月听见出差两个字，忍不住想到在流丹湾碰面的时候，他手上拿的相机。

　　“类似。”周暮海的嘴角勾了勾，像是因为她的留意而感到开心：“我现在在京市，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摄影工作室，名字是Depth of Field。”

　　温月听见这个英文名，有些惊讶：“景深？”

　　她大学读的是中文系，后面自学过摄影，对景深这个专业名词有所耳熟。

　　“没错。”周暮海听出她的好奇，耐心的解释道：“景深，就是摄影机的镜头取得清晰图像前，所测定出来与被摄物体的前后距离范围。”

　　说到这，他顿了顿，声音柔和得不像话：“打个比方，如果是你，我希望这个景深范围能够无限缩小。”

　　温月原本听的认真，忽然被他么一说，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等她明白过来，那人却又一本正经的继续道：“这次我们的拍摄任务有几组，大概还要在令城留几天。”

　　“这样啊...”心情被他弄得起伏不定，温月抿唇，不由为这种感觉不安。

　　随后她又突然想到，他这么跑出来送她，会不会耽误自己的工作？

　　不过显然，她的担心也没有必要，因为仅仅15分钟的车程，很快就过去了。

　　车身转了个圈就停下来，前方，是白云机场的停车场。

　　停好车，周暮海看了看时间，才8点出头。离登上航班，还有一个小时。

　　于是，他望着副驾驶座上的温月，笑着说：“时间还早，我先陪你取票吧。”

　　温月看着他的眼睛，眸光动了动：“我自己进去吧。”

　　之所以拒绝周暮海，只要还是因为她自己心里有点异样。总感觉今天早上的她，都不像她了。

　　周暮海愣了愣，轻轻叹口气：“这次一别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真这么绝情？”

　　“我哪有。”温月一本正经：“你也要工作，就别麻烦了。”

　　“我自愿的，怎么算麻烦。”周暮海心里涌上一股无奈。

　　分明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氛围是很好的，为什么才一会，又变了呢？

　　但是这会，温月没有妥协。她解开安全带，起身下车，打算去取后备箱的行李。

　　周暮海看出她的心思，跟着她下来。他手长脚长，先她一步打开后备箱将行李箱拿下来。

　　“给我。”温月看他将行李箱拿在手里不松开，眉头蹙起来。

　　周暮海看着她蹙起的眉头，心里有一丝迟疑，却也没有动摇：“不给。”

　　说完这句话，他的声音又软下去，带着期盼和委屈：“温月，只有一个小时了，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男人这么说着，神情黯然，没有之前满面笑意的样子。

　　温月看着他的表情，刚才那点坚定又慢慢消失了。

　　她不由得想，是啊，只剩一个小时。

　　说不定过了这次，他们就不会再见面了......她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别扭呢？

　　“走吧。”心里下了决定，她开口的声音也轻快不少。

　　周暮海听见这句话，心头一紧，难道他这样，也无法打动她半分么？

　　他慢慢松开握在行李箱上的手，眸光彻底淡下去。

　　“不送我了？”看见周暮海的神情，温月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忍不住补了一句。

　　“什么？”周暮海的动作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止住，他重新抬起头，眼神惊讶欣喜的望着眼前人儿：“你不赶我走啦？”

　　温月撇撇嘴，对他的用词表示不满：“我之前也不是赶你走。”

　　“是我的错。我理解错了。”周暮海的心情早已由阴转晴，他的唇边展开笑意，将行李箱紧紧拽在手心。

　　—

　　秋风凉，吹来一阵清风。

　　令城这地方，难得的舒服，空气景色相辉映，更添几分颜色。

　　两人并排走在一起，温月这才发觉，男人确实很高。在学校一直都是坐后几排的她，也才到他的脖颈处。

　　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的视线正好能看到他下巴到脖颈的位置，男人的喉结随着说话声浮动，在这小麦色的皮肤上，尤其性感。

　　“身份证呢，你在这里坐着，我去取票吧。”

　　好在，这次周暮海还沉浸在温月让他留下来的喜悦中，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他说话间，眼神在售票处的队伍上徘徊——这会排队的人还真不少。

　　温月见他这幅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你还想的挺周到的。经常干？”

　　周暮海听出她语气里的笑意，难得被她调侃一次，他笑着说：“看来是我这第一次做的太好了。”

　　说完，却见温月从包里掏出一张身份证，递到他手上，语气平和：“那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好。”周暮海接过那张身份证，卡片虽轻，落在手里却沉甸甸的。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情比刚才还要好多了。

　　毕竟，身份证这东西其实较为私密，她愿意这样交给自己，像是告诉他，她相信他。

　　一想到这，周暮海的胸口就像塞了一罐蜂蜜，甜到心底。

　　他忍住想要抱抱她的冲动，握了握那只递来身份证的手。掌心交织的温度很暖，还有皮肤细腻光滑的触感，那种感觉就像是触电一般，令人怦然心动......

　　周暮海只感觉到自己的心一直再跳，他几乎都不敢再看温月的演技，只能尽量用温柔的语调说：“等我回来。”

　　然后，他就飞也似的往取票处奔去，留下怔住的温月。

　　她盯着那只被他握过的手，眼神闪烁。

　　等回过神，看着那人早已远处的背影，温月忽的笑出了声。

　　这下，她愿意相信这是他第一次了。毕竟，哪个男人像他似的，摸个手就脸红的地落荒而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