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携春光走来》旎遇

4、第四章 靠近

　　温月从出租车下来的时候，天色已暗。

　　秋天的下午总是特别短暂，不到7点，月亮就迫不及待的从云层里钻出来。

　　可还没等她走两步，却听见身后似乎有人在叫她。

　　“等等。”

　　那人的音色很好听，磁性中带着一丝迫切。

　　温月狐疑的回过头去，就和男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是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很高，眼睛黑而亮。面容不是精致的那种美，充满野性，又透着雅人深致的气息，矛盾且和谐。

　　“你在叫我？”温月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对。”周暮海的呼吸一滞，这样的碰面明显和他想象中是不一样的。

　　两年未见，她的气质越发出尘，穿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外面罩一件驼色的长风衣，风衣的下摆在空中飘荡，显得十分飘逸。

　　“有事吗？”确认男人真的是在叫自己，温月的狐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好奇的表情。

　　隔的不算远，她都能闻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猜都能猜到，大概刚刚经历过一场饭局。

　　“周暮海。”男人说：“认识我的人都会叫我阿海。”

　　温月眨眨眼：“嗯？”她的表情是不变的，眼底的颜色却是而十分生动。

　　周暮海看懂了，她想说的，大概是然后呢。

　　于是他又道：“这是我的名字，希望你认识一下。”

　　“这就是你的事？”听到这，温月的眼神淡下去，她还以为是景区工作上的人找来了，结果只是一场无聊的搭讪。

　　“你呢？”周暮海却似完全不在意她的态度，两年的时间，他想过无数次再次遇见她的场景，当真的遇见，情况却没有一种能和想象中一样。

　　但是无论情况再变，他内心的坚定却是不会改变的。

　　上一次已经放走了她，这一次，无论遇见什么，他都不会后退。

　　“抱歉，我有事先走了。”

　　温月却不想再和面前的男人聊下去，她不着痕迹的后退两步，转身欲走。

　　男人的速度更快，两个快步，就拦在她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温月被他的举动弄得蹙眉，偏偏这个时间点周围都没有什么人，她一时间并不好脱身。

　　“我没有恶意。”周暮海看出她眼底的防备，轻声道：“2018年12月23日，日本北海道，吉桑民宿，你还记得吗？”

　　小樽？温月愣住，一瞬间她的记忆从脑海中浮现出来，那次去小樽的火车遇上暴风雪停运了一晚上，她想忘记都很难。

　　“你...”她凝视着周暮海，似乎在透过他的脸努力回想什么。

　　她自认为自己的记忆里是不错的，男人的长相也绝对不是能埋没在人群中的类型，但她真的半点见过他的印象都没有。

　　但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一道细小的丝线冲破了时间的枷锁，那一瞬间，她重新想到了什么。

　　阿海——

　　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你想起什么了吗？”周暮海看到她表情的变化，眸光闪烁。

　　“嗯，有点印象了。”温月抬眸凝视着那人的眼睛。

　　对，就是这双眼睛，认真虔诚专注的眼神。她想起来了。

　　“无人机对吧，我捡到了你的无人机。”

　　“对。”见她真的记得自己，周暮海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我刚才看见你，就跟过来了。是不是有点唐突？”

　　“没事，挺巧的。”温月礼貌的笑了笑。她也没想到，跨越国界，她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一个有过几面之缘的人。

　　虽然时隔两年，眼前的男人西装笔挺，很难和当时全副武装的旅行者联系起来。但是记起那个瞬间后，她对面前的周暮海，也没有了刚才那样强烈的抵触情绪。

　　“是很巧。”周暮海看着她的微笑。和之前在出租车上看见的差不多，眉眼弯弯似月牙一般，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但这次，她在对他笑啊。就算那只是礼貌的问候，对于现在的周暮海来说，也像致命的毒药。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晦暗不明，胸口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在嘶吼。

　　他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怕温月发现自己的异样，赶紧把热烈的视线挪开。心里暗暗的想，这该死的酒啊，怎么偏偏要在今天去喝。

　　“还、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周暮海试着转移话题。

　　“啊。”温月看着周暮海。幸好这会华灯初上、灯火迷离，外头温暖的路灯照耀着四周，她并未看清男人的眼神。

　　她开口道：“温月。我叫温月。”

　　“温——月。”

　　周暮海重复着她说出来的名字，刚才还别过去的头在那一瞬间转回来，他看着温月的眼睛，脸上的表情是温和的。

　　他轻轻的勾起嘴角，牵着一抹上扬的弧度，眼神炙热的凝视着她：“很高兴认识你。”

　　男人的心思丝毫不加掩饰，那眸光，写满了对她的温柔。

　　温月看在眼里，略微有些惊讶。

　　在她的印象里，那个叫阿海的男人和现在的周暮海，似乎有些不一样。她貌似记得，两年前遇见的这个男人，并不怎么待见自己。

　　想到这，她又想到一个细节。于是她道：“当初我们还带着围巾口罩的，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无人机。那时候你不是捡到了么，里面还在录像。”周暮海温和的回答：“后面修好之后，我看见你的脸了。”

　　“原来是这样。”温月愣了片刻，没想到自己那时候的样子会被拍下来。

　　“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发给你。”周暮海继续道：“留个联系方式吧。”

　　温月看了看他递过来的手机，犹豫片刻，还是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就是这个了。”

　　“我会收好的。”周暮海拿过递过来的手机，他嘴角的笑意加深，像是获得了什么奖励：“那你先进去吧，这么晚了，我不打扰你。”

　　“嗯。”温月看着他的笑容，依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回到酒店里。刚倒在床上，就重新爬起来。脑海里的回忆就像被砸开的堤坝，一泻千里。

　　温月看了看头顶白色的天花板和吊灯，思绪已经飞到那纯白的雪地。

　　孩子们的嬉闹声仍在耳边，男人接住快要摔倒的自己，臂膀的力量似乎坚不可摧。

　　“阿海......周暮海。”她念出这个名字，心头涌起几丝异样的情绪。

　　......

　　——

　　森凡酒店套间。

　　周暮海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像是躺在棉花里头，轻飘飘的。

　　他莫名有点害怕，害怕睡着了一睁眼，今天晚上的一切，就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想到这，他赶紧拿起手机，看了看通讯录里的那个名字。

　　没有错，是真的。

　　他今天真的遇见她了，她叫温月。

　　曾几何时，他幻想着他们能够重逢一次，可没想到，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他能那样从容的同她说话。

　　想到温月笑起来的表情，周暮海彻底睡不着了。

　　今夜无眠——

　　等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之际，工作室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今天周暮海的心情不错。

　　难得的，在工作时间，他居然拿起手机盯着屏幕发呆，一点都不似平时严肃、认真的样子。

　　卓可啧啧称奇，耐不住小性子，想看看他到底在看什么，结果人还没靠近，那人就像是防贼似的把手机关了。

　　“阿海，看什么呢，这么神神秘秘的？”他不让看，卓可更来劲，心里被小猫挠似的痒。

　　“没什么。”周暮海神色淡定的转移话题：“景区的照片，你们拍的怎么样了？”

　　“还在修。”几个工作室成员听见这句话，吃瓜的情绪瞬间消失，赶紧抱紧手里的电脑。

　　这次他们来令城，主要就是为了拍摄一组景区风景照片，好在一个展览里面展出。这是之前就和景区、展览两方签订的合同，宣传和盈利两不误，他们则是幕后的推动者。

　　商务这块一直都是卓可负责，他处事圆滑，八面玲珑，却是周暮海难得信得过的朋友。

　　若不是卓可邀请，他这时候估计就是个独行客了。

　　而见他不愿提，卓可压下心头的好奇，也不再问。

　　他走到自己的电脑前，暗暗的想，不告诉他就不告诉他，反正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有女朋友了。

　　他昨天和成员们在酒吧玩的时候还说，就周暮海这木讷样子，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找到女朋友。

　　想到这，卓可的心情愉悦不少，也不再深究这件事情了。

　　周暮海哪里知道卓可的想法，从刚才起他盯着手机，就是在思考要不要和温月联系。

　　从前未曾见到，没觉得多难熬，但是现在才过去一晚上，他想起她的次数竟然如此频繁。

　　果然，人啊，终究是尝不得甜头的。

　　就这样纠结了一会，周暮海还是决定给温月打个电话，毕竟昨天温月住的是酒店，明显也是来令城出差的。

　　要是错过这个时间，往后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了。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拨通了号码，通话嘟了两声，传来一个礼貌温柔的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稍后再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