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要打死孽徒》北极小鲸鱼

2、第二章

　　长青长到了十六岁。

　　他个头长起来了，结实了些，但还是小时候那个模样神情；说不上是呆还是闷，只是不怎么擅长人际交往。众弟子也没有一个喜欢他的，暗暗里都在排挤他，想把他尽早撵出山门去。

　　但就在这一年，发生了一件事。

　　起因很简单，大概总不过是某个弟子的脏事被发现了，然后一盆脏水泼到了长青身上。这种事情这十几年来也发生过不少，大事小事，几乎每次都是以长青被狠狠责罚或者处置了结。从来没有人替他说话，也没人觉得他冤枉。

　　师尊向来不管这些事：也许他知道，也许他默许，也或许他根本不知道。长青一贯都是一声不作的，默默领了罚，把活干完。他身上总是会带伤，但也没人在意。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他也就这么慢慢长起来了。但众人跋扈肆意惯了，又看长青横来竖来不顺眼，就动了要把他赶下山去的真心思。烈日当头，少年跪在山门上跪了一天，等到晚上的时候，他的额头已经被血染得红透了。

　　“磕头也无用。“ 那武师冷冷道，“天极峰的弟子，怎能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众人纷纷附和。多得是人看长青不顺眼，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样子：他现在可是要被赶出山门，被赶下岭山，怎么还不惧怕求饶？真真让人觉得可恨。这么一想，众人看他前额的血也是刺眼的了。

　　长青朝着山上重重又磕了一个头。血染得通红，从他眉骨不断往下滑；他一言不发，只再又磕了一个，又是一个。唇被抿得极紧，咬牙当下却微微发抖。众人讥笑入不了他的眼，但他的眼里此时进了血，视线也是鲜红的。

　　他再怎么磕头，最后还是被赶下了岭山。这之后不久凌霄元君出了关。众人连忙把这件喜事告诉他，想让师尊高兴高兴，可没想到触了大霉头。

　　那武师本跪着，被他当肩就是一脚，给踹得直接往后倒地。
　　众人骇然，皆是跪了一地。师尊这次发了大脾气，就连平日里最得他老人家青眼的大师兄也被一并重罚。凌霄元君平日里从不怎么管事，其他峰自有掌门师姐，师兄师妹；他一心修道，一直清闲得很。但不掌权的直接后果就是，管事的权被天极峰下的一众武师和几个出色弟子给瓜分了，峰内几乎都快成了一言堂。

　　这次他们把那个讨人厌的小子给赶出去，本来是想讨师尊的好；没想到这讨巧没成功，反而领了一个月的鞭子。不仅如此，没过几天，长青就被凌霄元君派出去的人从山下不知道哪个旮旯里给揪了回来。

　　山下的这半个月里，没人知道在长青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少年显然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他的脸上多了一道无论如何也去不掉的狭长伤疤，身上也伤痕累累，连修为都有大跌。

　　但最为人诧异的还是他的眼神：这小子原本木讷又沉闷，几乎逆来顺受；现在倒也不怎么说话，但只要一抬头起来，眼神过来沉沉看人一眼 -- 就能让人起一身不明不白的冷汗。

　　众人看他的眼光都变了。有传言说，这小子被掠到了魔界的地盘，或者被妖族俘虏了；也有人说他被困在了山下某个废弃的秘境里。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凌霄元君不许任何人再提起这件事，于是众人也就闭口不提了。

　　长青的生活相较于之前却什么都没变：他还是住在原来的住所，仍然无人理他。慢慢的，这件事也就揭了过去；众人只道是元君仁厚，心里都以为这是师尊做做样子罢了：毕竟是他座下的弟子，虽然犯了错被逐出山，但扔出去被魔族吃掉，传出去总归有些不太好听。

　　在所有人眼里，一切都没变；但少年知道，什么都变了。他不再用那种倾慕的眼神望他的师尊了；他之前的眼神，原来那么傻；他的师尊原来从未把他当作过座下的徒弟。他没有犯错，但无人为他辩驳；哪怕回到了岭山上，也无人还他清白。

　　凌霄元君甚至不屑于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