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恰逢花开》一业心

6、取名林汐

　　寿安堂处于将军府西北角的僻静之地，但院中陈设都极为巧妙，因老夫人喜莲，林海便特意移来了水莲养在院中池塘。云城地处北方极难养活，孟氏就让人专门请了老花匠来看护，如此几番周转才终于让这种娇贵的花儿在林府中安了家。
　　此时林老夫人在寿安堂中端坐，听着林海滔滔不绝的话，知道是个女儿，也是笑得合不拢嘴直夸孟氏道：“女儿好呀，她倒是个有福气的。”
　　将军府虽手握重权，但毕竟是新贵，尚未能融入朝中各方盘结交错的勋爵势力，更无法与之抗衡。林海是个武将，战场上各种兵法诡计他都深谙于心，但朝堂上的你来我往却不是他的长项。这些年来林家半凭实力半凭云帝有意无意的偏袒一路顺遂，但林老夫人的心中也总扎着一根刺，那就是孟氏。当年孟氏与林海互通心意，约定相伴一生。只可惜孟府是二等勋爵，而本来依照林老夫人的意思是要林海娶一个一等勋爵家的女儿。林海对孟氏的喜欢林老夫人都看在眼里，想起这些年儿子吃的苦，便不想委屈了儿子也就默认了这门亲事。但她终究是不太喜欢孟氏，只因孟氏的性子太过于优柔，根本就撑不起这看似显贵实则随时可能会风雨飘摇的林家，便经常喜欢给孟氏立规矩，婆媳相处虽不至于剑拔弩张，却也谈不上愉快。
　　如今孟氏产下长女，应了这梧桐的命格，也是大功一件。如果林家能出一位皇后可就不一样了，那是可以兴旺三代的。三代以后，林家才是名副其实的勋爵大族。
　　别看林老夫人现在一副吃斋礼佛的平和模样，年轻时也是一位比较传奇的人物，当年林父早亡，老夫人一人带着儿子仅承袭了林家微薄的产业，靠着自己的能力，硬是将林海教导成人培养成才，其中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可以说林海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离不开林母的支持与培养。
　　林海自然希望可以通过女儿的降生，缓解母亲与娘子之间的关系，老夫人也不是真的讨厌孟氏，如此找了个台阶也就下了。
　　此刻母子俩相对而坐，都难以抑制喜悦之情。林将军看出母亲心情不错，觉得这是一个契机，便小心地询问道：“不如母亲，为孙女取个名字吧。”
　　林老夫人微微颔首思虑了片刻后方道：“你觉得汐字如何？槿汐的汐，可在命中补水，希望她颜如舜华，也希望她……有去有还，寓意很好。”
　　“槿汐，很美，”林海应和道：“汐字甚好，全凭母亲做主。”林老夫人看到儿子的反应，也是不住地微笑点头。
　　“姨母，表哥。”人还未至，温婉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来人正是林老夫人妹妹的女儿舒冉，自从孟氏有孕后就来帮忙照看老夫人的起居，做事稳妥很合老夫人心意，就连林海对她也是感激的，免不得偶尔会关心个一两句。
　　“恭喜姨母，恭喜表哥表嫂喜得贵女。”
　　这时小丫头来给林海续茶，舒冉越过了丫头向前一步接过了茶，亲自为林海续上，双手亲自端给林海，
　　一时之间所有的丫头都将目光投向了这处，要知道云朝男子与女眷之间的规定是非常严苛的，三步之外续茶的规矩这些年来没有一个小丫头敢逾越，刚刚的小丫头就是距林海三步，可如今舒小姐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进了一步，这其中是想要暗示两人的关系或可再进一步吗？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一声轻咳，小丫头们才移开了目光。
　　林海嘴边虽还挂着笑可眼中的温度却慢慢转冷，犹疑了一下，伸手接过道谢。
　　舒冉顿时笑面如花，开口道：“刚刚姨母是在给刚出生的侄女起名字吗？”
　　老夫人仿若对刚刚的事恍若未闻，自然地回道：“嗯，已经定了，就叫林汐，槿汐的汐。”
　　三人又笑谈了一会儿，直到管家来报，宫中的赏赐已经到了，林海才起身告辞。
　　舒冉眼看表哥要走，赶忙也起身道：“我送表哥。”
　　林海还不及拒绝，老夫人却道：“你留下来陪我吧，我累了，给我捶捶肩。”
　　这时林海的笑意才终于真实了一些，告退离开。

　　舒冉现在只觉得整个手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老夫人一向体谅，从不会如此的折腾人，每当她轻下来老夫人就会问：“累了？”她只好硬着头皮说不累。
　　“嗯。”老夫人发出一声舒服地喟叹，在照顾自己这方面，她还是走心的。
　　“什么时候的事？”虽是疑问的语气，话语中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舒冉呼吸一窒，手一顿，也仅是那么一瞬就恢复了原有的力度。她没有回答，心跳地很快，呼吸声也越来越重。就这样又是十几息的时间，老夫人才再次开口道：“收拾东西回家去吧。”
　　“家？她哪里有什么家？”舒冉这才急道：“姨母，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老夫人盯着她的眼睛道：“冉儿，在这林府我说你是表小姐你才是，你可以拥有比现在更多的东西，但我给你的你才能要，现在你的手伸得太长了。”
　　“姨母，我没有！我刚刚是不小心，不小心多走了一步。我以后不会了，求求您不要赶我走！”看出老夫人的决绝，舒冉现在才是真的慌了，要知道舒家只是普通小户，要是真的回了家只怕月例都比不上林府的一个大丫头，姨母原本还说要亲自为她物色人家，让她在林府出嫁的。如今怎么就因为一杯茶，因为那多走的一步，就全都没了呢？
　　眼看老夫人无动于衷，她想起刚刚林海接过了茶，只能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狡辩道：“姨母，我承认我是喜欢表哥，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做表哥的正室，所以我愿意等，只要让我留在他身边就好了。而且……表哥接了我的茶，并不是对我全然无意呀？”
　　没错，云朝茶语兴盛，女子越界敬茶，男子接过女子亲敬的茶，却是有应允的意思，可……
　　“接了你的茶，那是他以为你的所为是我授意，可你看他可喝了一口？”
　　“……”
　　舒冉此时已经无言以对，她刚刚一直欣喜于表哥接过了茶，却也留意到他未曾饮用，刚刚跟上去就是想问问表哥的意思。接过是代表应允你的请求，但饮不饮用才是同不同意，毕竟不是所有的请求都可以被满足的。
　　看着失魂落魄的舒冉，林老夫人还是不忍心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也曾当做女儿一般教养过，便抚着她的手安慰道：“冉儿，你现在走，我还认你是林府的表小姐，将来说亲也不会差，如若你现在不走，今生就再也没有机会登林府的大门了。”
　　舒冉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再怎么后悔不甘，也只能离开。
　　林老夫人看着走远的舒冉叹了口气，身边的嬷嬷赶紧过来宽慰她：“冉小姐只是初犯，您何必罚的这么重？”
　　“只有在她初犯之时就让她知道越雷池一步的痛，她以后才能懂得谨言慎行的道理，有些弯路是别人替代不了的，只有在无助中才能有所领悟，我的年纪大了，又能护她几时，若她表哥不护她了，那才是真的无依无靠了。”
　　“老夫人，将军还是在意您的，不然也不会接了冉小姐的茶。我可瞧着呢，将军连内院都没回，先来给您报的信儿。”
　　林老夫人佯装生气道：“我又何尝想让他为难。”知子莫若母，她早就知晓儿子一直以来的心事，又岂会不知他此行真正的目的。她到底是不忍自己儿子为这种琐事忧心，所以愿意陪着演这出戏罢了。
　　“罢了罢了，他们夫妻和睦本是好事，这两年我也看出那孟氏的确是个好性子，我这身子骨也是大不如前了，以后这管家之事就交给她来操心吧，我也能图个清静。”
　　嬷嬷笑道：“行行行，您就嘴硬吧。”
　　林老夫人不服道：“让她管家本就是应当，难不成还得一直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