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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梧宫主殿外,祝珧看着林立的白玉柱,陷入了沉思。这里根本就没有刻着瑶姬的神柱。
“从今日起,云落便是本君唯一的弟子。”林霜玄以神力传音,昭告四海,晓谕八方,景阳钟腹腔高鸣,沉钝的钟声响彻整个天界。
祝珧有些发愣。
“林霜玄我想千万载都陪着你,你教我修仙好不好?”那时他们正情浓,林霜玄听了这话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做神仙很无趣的。”
“我此生都不会收徒。”他曾经说过。
不过,人都可以变,那么曾经的话又为何不能变呢?
青衣神君携着他新收的小徒腾云而来,他负手站立在云端,他的小徒弟亦是神仙之姿,他们并肩而立,唯有祝珧,只能在云下看着。
也许他从来都是荧荧皓月,是她终生不可攀污的对象,可是既然凡心起,又为何要让她梦醒呢。
“这两位是——”云落天真无邪,初来不识碧梧宫中的人,需要林霜玄一一为她介绍:“这是英玉,这是祝珧。”
英玉立马便露出一幅笑脸来:“云落仙子好。”
云落受宠若惊还来了一礼:“两位仙子也好。”她刚飞升成神仙,哪里晓得天宫之中竟然还会有凡人,是以下意识将面前的两人都当成仙子了。
此话一出,祝珧脸上 满是尴尬,英玉幸灾乐祸,林霜玄顿了一顿,道:“祝珧不是什么仙子,她是个凡人。”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林霜玄。祝珧不无恶劣的如是想着,对面前的云落道:“仙子客气,我只是个凡人,当不得。”
“咦,我原以为九重天是没有凡人的。”这孩子大约没经过什么世故,所以并不晓得什么叫适可而止,什么叫看人眼色。然而她那双澄澈的眼神又不似作伪,倒叫祝珧也无从怪罪。
左不过是个孩子的戏言罢了。
“英玉仙子芳龄多少,师傅说我不过修习了九百零八年便飞升上界,实在是天资聪颖呢!”
祝珧觉得自己胸口中了一箭。
九百多岁的宝宝,可真有你的。她都忘了,凡人修炼到飞升所需的年岁,都是起码以百来计数的。
英玉尴尬道:“我足足两千岁才飞升,比不得云落仙子的天赋。”天赋高又如何,还不是口无遮拦,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投到神君门下,当真是晦气!
“好了,闲话少说,敬茶吧。”林霜玄抬了一下眼皮。
无论天上地下,拜师礼不可废,天地君亲师,是为五常,人间伦理大多依仗此理为生。
云落挥了挥袖子,刹那间便有一碗清茶出现在她手上,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她的眉目间俱是喜色,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上,狠狠叩了三个头:“师尊请喝茶。”
英玉气得双眼喷火。
祝珧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忽觉一阵钝痛,脑内片段如浪潮般袭来,皆是一些破碎的剪影。
也是相似的地方,相似的宫殿,甚至是相似的人,有人坐在上首,眼中是冰雪,浑身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下首女徒兴高采烈的端着一盏茶,冲他道:“师尊,喝了茶,您便要允许我生生世世守护在您身边。”
上首的师尊欣然允许,只是眼中坚冰并未融化。
“这可是我在下界寻得的好东西,师尊您不知道,现在下界还是一片混沌迷障,我寻这些茶寻得可辛苦了,您得犒劳犒劳我才是。”
师尊点点头,从袖中乾坤袋里取出一样东西:“此器名为——”
祝珧没再看清,只依稀觉得那东西很是小巧,浑身充斥着桀骜与不逊。
堂上林霜玄也向云落赠送了法器。
“此器名为镇魔,望你以后继承为师衣钵,匡扶天界,以苍生为己任。”他如是道。
回神不过刹那间,清醒过来的祝珧见林霜玄从乾坤袋中掏出一支法器,英玉则瞪大的双眼——神君竟将自己炼化过的法器赠给了她!
云落小心翼翼的接过属于自己的法器——是一柄仙剑,剑柄上还镶嵌了可以助人修行的灵珠,她与林霜玄同为火属性,因而林霜玄赐下的仙剑就连剑柄都是滚烫的。
“嘶,师尊,这剑好烫手。”她孤陋寡闻,从未见过自带温度的仙剑。
英玉不无艳羡:“云落仙子真是好福气,神君的这柄镇魔,乃是神君最开始用的仙剑,为神君亲自炼化,有着最精纯的火之灵力,你的灵力不比神君,是以将镇魔握在手里自然感觉到烫了。”
云落听了这解释,心中更感动了,连忙跪下,将镇魔举过头顶:“师尊赐剑之情徒儿不敢忘记,他日必当勤加练习报答师尊的恩情。”她言辞凿凿。
林霜玄却挥了挥衣袖:“若是无事,便先退下吧。”他看向殿中三人,其余二人都颇为识趣的退下了,唯有祝珧还站在原地。
“你怎么不走?”他拧眉问,唇角血色又淡了些。
祝珧一步步走上前去:“林霜玄,你还要强撑多久。”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看出来了,也许是因为她对林霜玄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也许是因为她真正爱他入了骨髓。
以至于她才打定主意与林霜玄一刀两断,可是转头却又不忍见他受伤还强撑着的样子。
青衣神君在此刻显得尤为脆弱,他坐在碧梧宫的大殿之上,四周俱是巍峨雄伟的蟠龙白玉柱子,殿宇高达恢弘,他却面色苍白,在巍峨的屋宇下显得如斯渺小。
可谁都晓得,林霜玄才是碧梧宫最大的依仗。
他此刻虽看着虚弱,但仍是那个挥手可填山海的恐怖神君。
但是祝珧不懂,她潜意识里将他当作一个凡人,觉得再厉害的神君若是受了伤、生了病也会像普通人一样虚弱不堪的。
“林霜玄,你莫告诉我你是为她受的伤。”这个她简直昭然若揭。
“她是你徒儿,那我是你的什么?”她冷笑,林霜玄闭目不答话,祝珧更加生气。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听到这里,林霜玄的眼睛倏然睁开。
十年前
“公主,我心悦于你,想与你朝朝暮暮,不知你是否愿意舍弃长安的繁华,与我同归故乡。”他眼含笑意,眉宇间满是青涩,但祝珧却清楚的看见,那眼中是炙热的爱意。
若非如此,她堂堂沃民国的公主怎会与当初一无所有的林霜玄私奔,哪怕他现在贵为神君,哪怕他现在一人之下,祝珧想念的始终都是当初死命拦在花车前的那个林霜玄。
“祝珧,前尘往事莫要再提。”林霜玄冷声阻止。
她却偏不遂他的愿:“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在凡间三拜九叩,洞房花烛夜,还是你替我宽衣解带,我曾是那样苦苦的哀求于你,你却告诉我你此生都不会收徒,这些难道神君大人都忘了么?”祝珧冷眼挑衅。
“还是说,神君大人需要我这个凡人帮您回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