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八十章、红烧狮子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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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注定是场令人局促不安、食不知味的饭局。
在对面傅首长的气场压制下，桌上的美味佳肴哪里还有引人食欲的意味？秦远想，鸿门宴也不过如此。
“小秦，不用紧张，吃，”首长说着，先动手给自己舀了一碗汤，夹了个花卷，并让人给秦远盛米饭舀汤。
“…这个水果菜，你们女孩子一定喜欢，多吃，”说着，令秦远意想不到的是傅首长竟然给她夹起了菜，把虾球和荔枝给她夹了好几个。
“谢谢首长，我自己来，”她说。
菜的味道怎么样，秦远是真没吃出来，她心里七上八下像打鼓似的，完全不知道这波剧情会往哪里走，不知道吃完饭后，首长会不会下命令让她主动离开傅奕新？她边吃边喝汤，不然噎的慌。她小口吃着东西，拘谨的很，对面的傅首长倒是一点没架子，时不时的还在给她布菜，和她聊起了天。
……
“你和奕新是怎么认识的？”
“吃饭认识的，”她放下筷子说。
“哦，继续吃，”她听话的又拿起筷子。
首长又问：“前一段，奕新生病是你在照顾他吗？”
“是的，”
“嗯，要谢谢你啊，把他照顾的不错，”
秦远没法接这话。毕竟她不是为了首长这声‘谢谢你’才去照顾傅奕新的，是她过于敏感吗？这是否也是首长在跟她划清界限的一种方式？
预想的剧情还是没有出现。她又被问了几个问题，涉及到她的父母和她的工作，秦远索性放下筷子，有问有答，言简意赅。
傅首长吃东西很快，秦远看见他喝了两碗汤吃了两个花卷。
“吃饱了吗？”首长已经放下了筷子看着她，微笑着问，很温和的样子。
秦远掌握着吃饭的节凑，努力的把自己碗里的米饭吃完，很有礼貌的没有剩饭剩菜，说：“我吃饱了，”
“小秦，你吃的很少啊，再喝碗汤？”
“谢谢首长，我吃好了，”
“嗯，”首长点头。话音刚落，工作人员进来，再次递上了消毒毛巾。
她跟随着首长又走回了对面的会客厅，又是刚才那个军人，迎面而来问道：“首长，要喝茶吗？有太平猴魁和六安瓜片，”
傅首长转过身笑着问她：“小秦，想喝什么茶？”
她颇为不好意思的说：“我都可以的，我，我不懂茶，”
首长完全一副温和长辈的样子，随意地说：“白开水吧，给她六安瓜片，”
嗯？让她喝茶，这是要跟她长谈的意思了？剧情这才真的开始了。
茶上来，秦远想着她该怎么接住接下来要上演的剧情。
傅首长慢慢地喝着白开水，秦远也从善如流的啜了一口六安瓜片，从此，她记住这个茶名和其淡淡的味道。
“你上大学的时候休过学？”
冷不丁的，傅首长忽然发问。惊的秦远差点端不住手里的杯子，他怎么知道她休学的事？她感到一阵麻酥酥的寒意从后背升起，面前的人垂目喝水不动如山，压迫感骤然降临，温和长辈只是傅首长想让你看到的样子，然而，这不动声色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瞬间掀起了秦远心里的惊涛骇浪！
她声音晦涩的回答：“是的，”
“是生病了？”
“是的，”
“什么病？”
“心，心脏，病，”
“治好了吗？现在呢？”
“已经好了，”
“嗯，年轻人还是要多注意身体，一上了年纪就知道健康的重要喽，”
秦远浑身发冷，心跳加快，怕是真的有心脏病了。她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她端不住了。
过了一会儿，首长说：“有些晚了，你回去吧，”
秦远如蒙大赦，站起身来，僵硬的对着傅首长弯腰低头，说：“谢谢首长，首长再见，”傅首长点点头。
一出门，她几乎瘫倒在将军楼的走廊上，靠在墙上稍微缓了缓才举步下楼。
走出将军楼，丁海鹏正在车前举着手机走来走去，她走过去。丁海鹏看见她，迎她而来，对着手机说：“出来了，出来了，是秦远，”到了跟前，把手机塞给她，说：“快接，是傅哥，都急疯了，”
“秦远？秦远？”电话里传来傅奕新焦急的声音。
“喂，是我，”秦远眼里升起了泪雾。这个声音是她将要溺毙时飘来的一块浮木，她本能的抓住，让她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同时，委屈的想哭。
“你怎么样？你没事吧？我爸跟你说什么了？秦远？秦远？”傅奕新急了。
“我没事，”她做着深呼吸，掩饰着自己的失态，说：“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傅奕新听出她声音不对劲儿。听到她的问题，他的心头一暖，说：“有，”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傅奕新，我好想你，”
握着手机的傅奕新顿时被定在原地。
……
秦远一路沉默。
自从认识了傅奕新，无论开始是怎样的不按常理。中间又是怎样的曲折离奇。到现在她已经把他完全的放进了心里。好不容易，能与他相恋，也许是这段日子太幸福了，她觉得已经走出了阴霾，走出了那段难堪的过往，其实，没有。
她现在才深切体会到她爸的话是真理。秦老师曾说：人生无悔字，人生的道路岂容你走错？要改，何其难也。要避，无从避之。
居然真是这样，曾经的过往，被傅首长的一句话，轻轻挑起，她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已经发生过的，她无从避之。
傅首长到底知道多少？
退一万步，他会容许自己的儿子有个曾得了心脏病休学一整年的女朋友吗？？
这是条不通的路，她走不出去。
她和傅奕新，像刚才那道菜，荔枝虾球。两种食材，一个长在树上，一个活在水里，一番奇思妙想，又是一番煎蒸炒炸，两者终于是融合在一起，味道自然是甜蜜的。可是，终究是两种不同种类的食材，终究是要分道扬镳的，除了在这道菜里演绎了一把惊艳外，何处再见到这两种食材再次重现于一盘之中？当真是江湖一别，后会无期！
思及此，秦远有两行清泪落下。
……
挂断电话，傅奕新一刻也等不得的直接订票，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去。那句‘我好想你’，这是秦远第一次主动说想他，他听出她声音不对，受委屈了吗？肯定的！他从不知道原来这句话是有魔力的，他被震的浑身发麻，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秦远身边，把她紧紧地、紧紧地扣在怀里。
宴会那晚，他守了秦远一夜。半夜，她爬起来说渴了，喂她喝了水，她看见他，傻笑着说：“你在这儿啊？我找了你…好长时间，”说完又睡了过去。
看着她的睡颜，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决定。他必须绕过他妈摆脱唐家，再这么受制于人，着实窝囊！等着唐家的事彻底解决之后，他要带着秦远去见家人。当然，这是后话。
第二天，顾不上浑浑噩噩的秦远，傅奕新直飞北京准备找他爸谈谈。到了后才知道傅首长出京视察部队去了，电话打不通。这种情况是常态，他早已习惯。傅奕新没回家，先给傅凯打电话，确定了他爸确实不在北京。
到了傅凯的住处，和他的公寓一样，一看就是单身汉的住所。
“要喝水，冰箱里有，想喝热的，自己去烧，”
“哥，爸要去几天？哪天回来？”
傅凯捻灭烟蒂，瞥了一眼傅奕新，说：“你有事？”
“有事，”
傅凯顿了一下，了然的说：“奕新，我提醒你，现在不是好时候，”
“嘻，哥，你当我是你呐？”
“嗯，你不是我，所以，我劝你最近别去找首长，”
俩人坐下一聊，傅奕新才知道，在他为自己争取自由空间之前，傅凯同志已经在傅家掀起了一波争取婚姻自由的大浪潮。
元旦他带着杜兰朵去给他奶奶贺寿，之后，他妈气势汹涌的立刻开始给他张罗结婚对象……
一向沉稳的傅凯自己也没预想到他这按部就班的人生会在遇到杜兰朵之后起了波澜，还越来越壮阔。他竟然在有生之年也尝到了为情所苦的滋味。
开始也许是为了抗拒又一次的包办婚姻。他只是随口说了句：“跟我去领个证？”这话他自己听着都像开玩笑。
当时，是晚上，在过街天桥上，身旁是人来人往，脚下是两条车流，一点都不浪漫，杜兰朵却满脸幸福，抱紧他的胳膊，笑着说：“明天就去好不？”
他的心猛地一颤。忽然，杜兰朵灵巧一跳猴在了他的身上，他下意识的抱紧她，杜兰朵搂着他的脖子，说：“快说‘好’！不许反悔！不许后退！不许说是你在开玩笑！反正，我不管，你知道吗？我都等了你好多年了……”说完，对着他的嘴一口咬了上来。
傅凯终于有所认知，想和杜兰朵结婚，也不全是为了抗拒包办婚姻。他想尽快领结婚证，因自己的军人身份，结婚首先得政审，他的结婚介绍信一直开不出来。没介绍信，这婚结不了。关于介绍信，不用问，因为他妈。
为了能和杜兰朵领证，傅凯当天提出转业申请。回到傅家，当着父母的面，脱下军装，做一个老百姓，做一个普通人，不用介绍信了，总能结婚了吧！傅凯的这一番举动把傅首长夫妻俩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令傅凯措手不及的是，杜兰朵的态度忽然转变，说不想和他结婚了，说是一直是哄着他玩呢，然后，杜兰朵走了。找不见了。身边忽然少了这个人，他不习惯，非常的不习惯，甚至到了一种过不下去的地步。
他的转业申请没批。目前，傅凯的状态是正在休假，他每天都在找杜兰朵，谁知道这丫头躲哪儿了？
听完，傅奕新无语的看着傅凯，心里想，万年的铁树它要开花。
“就你一个人在找啊？哪找什么时候去？说不定人早跑出北京了，”
“我已经让人再查了，目前，她没有任何订票记录，”
“找着了呢？”
“当然马上结婚，我怕……”
“嗯？怕什么？”
“我怕她已经有我的孩子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做傅家的儿子怎么就这么难？恋爱不能自由，婚姻不能自主，做什么处处受限，一切都要以傅家的利益为前提，看着为情所苦的傅凯，傅奕新真的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拨打着傅首长的电话，无数次，终于在晚上九点电话通了。
“说”
“爸，我想和您谈谈……”
电话里，父子俩也就说了几分钟。傅首长让傅奕新哪儿也别去，在北京等着，重要的事面谈为宜。傅奕新为了达到目的，罕见的听话，等着傅首长，他也没闲着，和他哥四处找寻杜兰朵的踪迹。
几天过去，傅首长没回来，杜兰朵也没音信。哥俩儿坐在沙发里正大眼瞪小眼，他妈的秘书来了，说是来请傅奕新回家的。傅凯看清来人，眼中精光一闪，整个人从沙发里蹦了起来，快准狠的冲过去掐住了来人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么的，你们把杜兰朵给我弄哪儿去了？说！”
他妈的秘书怎么着也算是个人物，这会儿被猛的掐住脖子，憋得满脸通红。回过神来的傅奕新奔过去把人从傅凯手里解脱下来，他挡在傅凯前面使劲的给秘书使眼色，说：“听着，你今儿压根没瞧见我，听懂了就赶紧滚！”那个秘书捂着脖子边咳嗽，边逃了出去。
现在能回那个家吗？进去容易再想出来可不容易。
晚上，饥肠辘辘又心事重重的哥俩儿出门找饭辙。
这是家久负盛名的老店了，狮子头和酱爆鸡丁是传统招牌菜，又给傅奕新点了碗粥和素菜。傅凯把酱爆鸡丁里的核桃仁挑出来夹给他。
傅奕新没有兴致吃饭，他盯着被酱汁包裹着的狮子头，想吃吗？不想，一点也不想！
狮子头，最初叫‘葵花大斩肉’。在油汪汪的酱汁包裹下看着特别诱人，此刻这层酱汁在他眼中却变成了粉饰太平的涂料，在这层涂料之下，是千刀万斩后的一团血肉模糊！是血肉破碎成齑粉后添加了许多的心不甘情不愿！是硬被拼凑起来失去了最初模样的肉沫！
狮子头，这道名菜到底在追求一种什么境界？为了能满足人的口腹之欲寻求的破而立？所有人都喜欢吃狮子头吗？谁明白藏在红烧酱汁外表下的看似圆满，其中又包裹着多少意难平？
“奕新，你得赶快回去，”
傅凯的忽然发声，把傅奕新从臆想拉回到了现实。他已经放下了筷子，锐利的盯着傅奕新。
像是要印证傅凯突然的紧张，丁海鹏的电话打了过来，传来的消息犹如劈下了一道利剑，带着裂空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第八十章、红烧狮子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