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宇宙》珩一笑

1、楔子

　　《方寸宇宙》
　　/珩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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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成亦歌被热醒。睡前忘记开空调了。
　　夜晚寂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她闭着眼睛在床头柜摸遥控器，结果把手机和遥控器一起扫到地板上。她只好挣扎着醒来。
　　她直接调到17℃，揿亮手机，发现音乐软件没关，电量被耗到只剩百分之几，提醒她即将关机。
　　她关掉蓝牙，轻柔的女声响在这个闷热的夜晚，像吹动从山涧溪谷吹来的风。

　　“海棠眠睡在白窗下
　　听黄莺又深情唤着她
　　酒盏溢满一席梦话
　　叮叮咚咚碰碎一撇一捺
　　不醉不休啊
　　真的花假的情话
　　骗过相信地久天长的喀秋莎
　　托六点的清风捎去短笺轻抚她脸颊
　　再等一个希冀扑怀的盛夏

　　夕阳燎原野声声呜咽嘶哑
　　烈风相随千里遥送便作罢
　　转身霜华铺遍青石路
　　相思下眉头，心上又挂
　　无尽无归啊
　　虚的画，实的年华
　　用承诺换青春二八，多狡猾
　　一觉到白发，短短刹那
　　时光穿回从前，携来轻语，声断琵琶
　　天阔海深，无处不可葬他……”

　　循环播放模式下，最后一秒结束，再次进入前奏，没等第一句唱起来，手机彻底没电，关机了。
　　成亦歌连上充电器，去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又冲了把脸。轻手轻脚的，怕吵到其他房间的人。这样一来，人反而清醒了。
　　她开了书桌上的台灯，把手机架起来，戴上耳机，开始录像。
　　所幸，房子的隔音不错。

　　这首歌，从制作团队，到歌手，无一是出名的，评论数也寥寥。
　　成亦歌之所以会听到，并且喜欢上它，是一个不联系的老同学在朋友圈分享它，鬼使神差地点进去了。
　　《梦话》
　　大概因为她当时有点失眠，被与睡眠、梦相关的吸引到了。

　　像是一段梦话，又像对谁诉说的情话。
　　时间、空间、意境，在词里已经完全紊乱，又像异国风情，又像古风古色。
　　更是如坠梦中。
　　他怎么发现这首歌的，又是出于什么心情分享的，成亦歌不知道，但至少，在某个瞬间，她眼前当真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过去好几年的一段时光，对她来说，早已掩埋在记忆深处，厚土上又发出新草的时光，突然又复活了。

　　循环了几十遍，成亦歌不用练习，调已经在脑海里了。
　　她录了两遍，加上歌词，发到“轻音”上。
　　这个时间点人少，互动数很低。当然，她本身粉丝就不多，不过几万而已。在流量当道的平台，她的数据可谓是惨淡，但也能为她带来微末的收益。对于她一个穷苦大学生来说，更是如沙漠之泉。
　　回复完仅有的十几条评论，成亦歌突然打了个喷嚏。
　　“打喷嚏证明有人在想你”——她觉得好笑，连忙把温度调高。

　　*

　　打一声喷嚏是有人在想你，打两声喷嚏是有人在骂你。
　　这个毫无科学依据的观点，偏偏成了成亦歌下意识的反应，每次打喷嚏，就要在脑子过一遍，谁在想她，谁会骂她。
　　她还记得最初是从谁那里听到的。

　　“那打三个呢？”
　　“说明你要感冒了。”
　　她当时痴愣愣的，当真被唬到了，那之后的数年，一直相信他说的。
　　假若打了一个，等到见了他，就问是不是想她了；假若是两个，就在脑海里列出一串她招惹过的人的名字；假如是三个，便去找奶奶要板蓝根喝。

　　长大后，这个想法还是会像走马灯一样，飞快地闪过。
　　哪怕她已经不信了。

　　*

　　成亦歌梦到了小时候。
　　她房间的窗户边框被奶奶刷成白色的，又挂上鹅黄色的窗帘，夏天，爬山虎的影子投在帘布上，她嫌得无聊，会去数有几片叶子。
　　早上她推开窗，窗台沿总会出现鸟屎，短短的圆柱体，深褐色的——不知是什么鸟的，大概率是麻雀吧，它们喜欢停在这里。
　　大约是七点钟，就会听到爷爷拉二胡的声音，闻到奶奶做早饭的香气。

　　那时候她几岁？反正肯定是个黄毛丫头。
　　嫌爷爷拉二胡拉得太早，又不够好听，吵她睡觉；嫌奶奶总是泡牛奶让她喝，天天喝，从不间断，她喝得要吐了。
　　“小橙子，快起床吃早餐了！继安在等你了。”
　　哦，想起了，是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