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被始乱终弃后》不挂高树

3、第 3 章

　　驿站一楼——

　　启渊正仔细查看地图，见主子终于从房里出来，连忙迎了上去：“爷，前边儿便是云中城与中峦交汇地界，咱们走哪条路？”

　　主子从未掩饰过对那小娘子的喜爱，一路上极尽疼宠，几人都曾听见他对那小娘子许诺，会将她送去中峦寻亲。

　　然而与中峦的距离逐渐拉近，主子却迟迟未下更改路线的命令，他们不敢擅作主张。

　　谢归朝淡淡睥了眼地图，声音冷硬无波：“按原路线行军，两日内赶到云中城。”

　　“……是。”

　　退下前启渊忍不住向楼上看了一眼，突然觉得那小娘子有几分可怜。

　　待到谢归朝回来，已经到了后半夜，身上裹着一层刺人的寒气。

　　林栀被吵醒后不甚清醒，潜意识里却还记得男人之前立下的规矩，伸出胳膊要他抱。

　　谢归朝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柔声道：“这么黏人，身上凉，待会儿再抱。”

　　窗外风声尖啸，林栀窝在温暖的被子里，安静地看男人解身上的软甲，良久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们……到哪了？”

　　谢归朝神色如常：“再行过两城，就到中峦城外了。”

　　林栀眉间染上一抹忧愁，小声嘟囔：“好慢啊……”

　　谢归朝在炭炉旁烤散了身上的寒气，然后才上床把人抱进怀里，轻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是谁马车跑得快了些就嚷着腰疼。”

　　这人真会倒打一耙！

　　林栀从他怀里坐起身，愤愤地质问：“我腰疼是因为谁？”

　　连日来的磋磨让她再忍不住心底的怨气，打开谢归朝伸来要抱她的手：“今天我要自己睡！”

　　谢归朝“啧”了声，不顾她的挣扎将人紧紧抱进怀里：“卿卿的脾气越发大了，待到日后成了亲，我看连睡觉也要带上面具，免得被抓伤了脸，让人笑话我家中有悍妻。”

　　林栀身子一僵，心中越发不安。不知他是说真的，还是只是床榻间一时兴起的戏言。

　　万一到时谢归朝不肯放她离开……

　　林栀一夜神思不宁，次日起床后眼底多了抹淡淡的青黛。

　　谢归朝的指尖是常年练剑留下的薄茧，轻轻从林栀眼底擦过：“卿卿昨晚睡得不好吗？”

　　林栀勉强打起精神：“我幼时坠入过冰湖，留下了病根，到了冬天便身子不爽利。”

　　谢归朝变戏法似的拿了盒脂粉出来，粉质细腻，香气清雅，这一路上风尘仆仆，也不知他什么时候买的。

　　男人取出一些在她眼底轻轻扫了扫，遮住那抹倦色：“再忍几日，之后再不会让你受这种苦了。”

　　出了驿站后一阵冷风扑面而来，林栀忍不住抖了抖，鹌鹑似的缩进斗篷里。

　　这斗篷也是谢归朝买给她的，用了时下最为紧俏的洛阳锦，素白的裙角绣着朵朵红梅。

　　谢归朝似乎格外喜欢打扮她，即使路上多有不便，还是坚持抽出时间亲自给她挑选衣服首饰，就像闺阁小姐精心装扮自己的布偶娃娃。

　　入目之地皆是荒凉，林栀无法判断现在究竟身处何地，不知谢归朝是否骗了她。

　　不远处男人正在听下属汇报情况，他眉眼生得锋利，不笑的时候便格外显得冷硬无情，林栀曾亲眼看见他面不改色地拧断一个小毛贼的脖子，仿佛杀了只鸡一般轻松。

　　自那之后林栀便更加怕他，每每从梦中惊醒，就怕惹他不开心，也□□脆利落地拧了脖子。

　　谢归朝抬起头，正撞上女孩的视线，身上的冰霜仿佛瞬间融化，大步向林栀走去。

　　“外面这样冷，怎么不去马车里坐着。”

　　林栀摇了摇头：“里面太闷了。”

　　谢归朝将她的手包在掌心暖着：“等进了城，便给你换一辆更好的。”

　　林栀不习惯在人前这样亲密，连忙心虚地看向四周。好在众人都忙着为启程做最后的准备，没看到他们这对野鸳鸯的小动作。

　　她微微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出来：“我先上去了。”

　　谢归朝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卿卿这是嫌弃我？”

　　林栀心头一跳：“我是担心谢郎，这里都是你的同僚，若是被有心人看见，捅到国舅爷面前，平白给你惹出许多麻烦。”

　　谢归朝闻言面色稍缓：“这些是我该操心的事，娘子安心享福就好。”

　　男人挑着眉梢，故意逗弄她：“更何况我出入娘子的闺房多回，昨日也是亲手将娘子抱回驿站，我们俩的关系早已人尽皆知了。”

　　林栀面上瞬时一片惨白，昨天她被这人折磨得神志不清，早已忘了自己如何进的房间。

　　是啊，不止夜间下榻的客栈，就连白天谢归朝也时常钻进马车里同她温存。孤男寡女一起在车里待上数个时辰，不用想也知道不会做什么光彩的事。

　　马队的人或许一早便看出两人间的苟且，只有她还在自欺欺人，竟认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林栀心神不稳，脸色发白，连男人喂到嘴边的糕点都没发现。

　　谢归朝叹了口气，揽过她单薄的肩膀：“你何需吓成这样，被他们知道又如何，我本就没想过遮掩，难不成有人敢对我谢归朝的女人说三道四？”

　　林栀别过脸，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若被人发现，你不过是多了桩风流韵事，或许日后被人谈起，还会被赞一句有本事，可我呢？我只会被浸猪笼，连具整尸也难留下。”

　　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

　　这人把她当成一只精致的小宠，主人会给宠物穿漂亮衣服，准备舒适的小窝，心情好时也许还会大发慈悲，允许它短暂地爬到自己头上撒野，却永远不会将其当成同类，把它的安危放在首位考虑。

　　男人敛起长眉：“我一个男人，难道还护不下你？”

　　林栀闻言不禁有些想笑，不知他小小一个家仆，哪儿来的底气说这般狂妄的话。

　　两人本就是利益交互各取所需，心中各有盘算，这人已威胁到自己的安全，林栀不得不早为自己做打算。

　　或许不必等到了中峦再走。

　　这里虽离京城远了些，她独身一人难免会遇到危险，但谢归朝阴晴不定又肆意妄为，留在他身边越久，反而越不安全……

　　林栀心中纷乱，没了往日讨好他的力气，安安静静地卧在一旁闭目养神，男人和她说话也没有心情应和。

　　谢归朝第一次在她这受了冷落，面上黑云如潮，甩袖走了出去。

　　他不痛快，也不让别人过得安生，冷着张脸检查行路军需，队里上上下下被他骂了个遍，就连两匹凑在一起玩闹的小马，也被他阴阳怪气地刺了一通，臊眉耷眼地分开了。

　　一时间人人自危，生怕被他揪到错处一顿好罚。

　　启渊刚一抬头，就猝不及防地和男人的视线对上，心里顿时一沉，吓得他又连忙低了回去。

　　谢归朝不耐烦：“过来。”

　　启渊只能硬着头皮驱马过去，恭敬道：“主子有何吩咐？”

　　“你去找只小兔过来，要刚出窝，白净招人疼的。”

　　林栀许是一个人待得闷了，心情欠佳。

　　想来也是，一个刚及笄的小丫头，跟着他一路舟车劳顿，队里又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身边连个说话的小姐妹也没有，难免生出这许多敏感的心思。

　　小孩儿都爱玩，喜欢养些猫猫兔儿的，给她找个伴儿打发时间，或许就不会再跟他闹脾气了。

　　这大冷的天到哪儿去找兔子，还是出生没几天的幼兔。

　　启渊心中叫苦不迭，只能认命打马奔了出去。

　　待到暮色四合，终于老天垂怜叫他寻到一只小兔，连忙赶上大部队。

　　谢归朝看着手心里圆滚滚毛绒绒的一坨，心中安定了几分，像是终于找到和林栀搭话的底气。

　　因两人刚闹了别扭，他罕见地客气了几分，屈指在窗棱上敲了敲，得到主人的许可后才捧着那团小东西钻了进去。

　　见他进来林栀黯然地转过头，却还是躲闪不及，被男人看见她眼角哭花的泪痕。

　　这心肝肝，也不知躲起来，一个人偷偷哭了多久。

　　谢归朝顿时更加心疼，早已忘了两人还在置气，连忙把手里的东西贡上去：“我给你找了个伴儿，路上让它陪你玩儿。”

　　那小兔只有巴掌大，身上的绒毛都还没褪，软软地炸开。许是觉得林栀身上的气息比身边这个男人柔和不少，谢归朝刚一松手，它就连跑带跳地钻进林栀怀里。

　　林栀又惊又喜，爱不释手地将小兔抱起来：“你，你从哪弄来的？”

　　谢归朝正在拨弄小兔的耳朵，闻言挑眉道：“这有何难，待进了城我再给你寻一只西洋猫，京城的那些姑娘小姐们都很喜欢。”

　　他不怎么喜欢这些西洋来的玩意儿，做为一只猫连老鼠都捉不到，却腆着脸把自己喂得又肥又圆，整天只知道娇娇叫着向主人讨要吃食，是群彻头彻尾的废物。

　　但若是林栀喜欢……

　　谢归朝想了下自家娘子抱着群白团子的场面，好像那群废物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两人刚有和好的迹象，他矜持了些，不像以前那般腻着不肯走，起身道：“那，你们玩儿，我先出去了。”

　　林栀专心逗弄手中的兔子，没有应他。

　　谢归朝眼中有些落寞，转身向门口走去。还没等他撩开帘布，大氅便被人从后面揪住，随及脸上多了抹湿润柔软的触感。

　　一吻即分。

　　林栀慌乱地坐回原处，面上飞红，不敢看他的眼睛：“谢谢你，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