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autiful Kisses》时以

58、For You

　　“这周末你有安排吗？”

　　夏至深靠在浴室门外，问站镜台前刷牙的人。

　　从镜中与外面人目光对上，陆隽连忙漱完口，接捧水浇把脸，随手扯张抽纸转身出来:“没什么事，怎么了？”

　　“带你去个地方。”身子往前俯，夏至深半截上身松散倚着门框，头歪向一边靠住，眼神一瞬不瞬落上他身。

　　难得这人想一起出去玩，陆隽虽然心下疑惑，但瞧见他清凌凌眼瞳，还是没忍住笑弯眼睛成月牙。

　　“好啊。”

　　等周六早晨背着包出来时，陆隽搓搓睡眼惺忪的脸，手机里群消息已经泛滥成灾。

　　地下秘密组织——

　　三土要登顶！:「@Lu@叶云舟」

　　三土要登顶！:「图片」

　　三土要登顶！:「陆总云哥醒了没？你俩出名了！」

　　联合国驻军总司令:「怎么没有奖证？真是看不起咱陆总和云哥！」

　　帅到你我很抱歉:「今天不他大爷放假吗？」

　　帅到你我很抱歉:「你们都起这么早干什么？」

　　帅到你我很抱歉：「？6@Lu@叶云舟」

　　联合国驻军总司令:「@帅到你我很抱歉你个哈儿猪是吧还在睡？」

　　虾头男向太阳:「我都到家躺着了。」

　　三土要登顶！:「我已经上公交了。」

　　联合国驻军总司令:「我已经出校门了。」

　　帅到你我很抱歉:「？哦。」

　　陆隽往上拉了把99＋的消息，不太想看。

　　Lu:「怎么了？」

　　三土要登顶！:「知道你懒得翻。」

　　三土要登顶！:「图片」

　　陆隽点进去，放大看。

　　刚好走到校门口，不经意抬头，那宽大LED显示屏上面好像显了他名字。

　　陆隽一顿，摸摸后脑勺，再次扭头去看，果不其然，上面正在滚动他和叶云舟的名——

　　「特此表扬高二一班叶云舟同学和陆隽同学，身为国旗护卫队成员勇担责任、不畏风雨，带回掉落的国旗，精神可嘉！」

　　红字黑底，方方正正，醒目亮眼。

　　还连排三遍。

　　和照片上内容一模一样。

　　这下陆隽瞌睡都给完全吓醒，蓦然，心底一股得意油然而生，不过其中还夹杂不知名尴尬与害羞，不自然抬手去摸泛烫耳垂:“我都差点忘了。”

　　“嗯？”歪头去看某个脸皮子薄得不轻的人，夏至深很轻笑出声，“做好事怎么能被忘呢？”

　　陆隽被说得脸热，抿唇看他一眼，然后又去看群里消息。

　　虾头男向太阳:「放心吧，等下周升旗仪式肯定会顺带表扬他俩的。」

　　卡塔尔驸马:「不颁个奖都对不起他俩身残志坚。」

　　帅到你我很抱歉:「杳杳姐，上号不？」

　　卡塔尔驸马:「找三土。」

　　帅到你我很抱歉：「他昨晚上2杠8，输出百分之六，菜到家了真的。」

　　帅到你我很抱歉:「云哥都给气下线了。」

　　联合国驻军总司令:「没错，他不想害任何一个人，只想害我们而已。」

　　三土要登顶！:「我已经很努力了！」

　　鹤一中悍匪:「努力把每一个队友出卖。」

　　三土要登顶！:「是是是，我直接送掉兵线，毕竟我除了帅一无所有。」

　　鹤一中悍匪:「？老子一炮轰死你个智障。」

　　卡塔尔驸马:「人如其名是吧？」

　　三土要登顶！:「天天老子老子，我给你颁个诺贝尔老子奖。」

　　虾头男向太阳:「哈哈哈哈哈哈哈宝屁龙。」

　　帅到你我很抱歉:「给你颁个诺贝尔宝屁龙奖。」

　　眼睁睁看楼越来越歪，陆隽没再理会群里硝烟四起，装模作样咳两声后掏出手机，找个好位置，和大屏来一张自信合影。

　　随后揣进兜里，陆隽心情极好跑回夏至深身边，扬着笑:“走！”

　　他们赶趟最远公交车，下高铁后换乘客车，远离城市中心。

　　陆隽坐在靠窗位置，高楼逐渐远去，田野与青山跃入眼帘，高悬电线外偶尔掠过麻雀，薄浅雾气从山壑林隙里流淌出来。

　　夏至深怕他闷，一上车便把车窗拉开一道缝，初春清冷的风裹挟水雾泥息，吹乱陆隽额发。

　　“头别往外伸。”夏至深一直关注他，见他跃跃欲试神情，忍不住提醒。

　　陆隽视线突然被大片漫山遍野金黄色花海吸引去，感叹出声:“夏至深，那是油菜花吧。”

　　目光跟寻他随风飘过来的声音看去，夏至深点头:“嗯。”

　　“真好看。”真心实意夸赞，陆隽坐正身体，偏头问他，“我们去哪儿啊？”

　　低头瞄一眼时间，夏至深回过视线:“一个小镇，南戚。”

　　“南戚，”对这个小镇名字有些耳熟，陆隽蹙眉想，最后恍然，“鹤城最有名的鲜花小镇。”

　　“对。”思绪倏忽溯洄，夏至深回过神后对他笑。

　　“是我妈妈的故乡。”

　　他眼里笑意熠熠，陆隽却是怔愣。

　　天际蓝色被雾笼得些许淡，几尾不算清明的晨光穿透窗玻璃，妆在面前人眼额，晕上一层温情。

　　陆隽垂眸握住他手，而后抬眼与他相视，轻松笑着:“带我去好好看看。”

　　汽车在行驶，窗外的风吹进来，灌进呼吸几息凉意，神思缓慢清澈。

　　小心细致抵开指缝然后十指紧扣，夏至深笑容绽浓些许，无声点头回应。

　　南戚镇地处鹤城边缘，相比主城区以及大部分地区四季太大温度落差，南戚多少显得格格不入。

　　四围树葱草郁，温度适宜，最适合花卉养殖生长。

　　南戚镇有三大鲜花基地，镇街居民区被围在中间，因积极贯彻落实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核心发展理念，常年受到国家政府表彰。

　　于是鲜花小镇声名鹊起。

　　陆隽他们在蓝色站牌处下车，干净青石板路外侧流经一道宽绰河流，红木漆色围栏延伸至镇中。

　　白墙黑瓦，缓水石桥。

　　时间已经临近正午，温质阳光自远处山峰交汇处冒头编织，薄雾缠绕站牌旁茂密叶枝海棠花树，尚未全盛的粉俏瓣尾染满水汽，娇妍欲滴。

　　“这是垂丝海棠。”夏至深仰头看去，被木栅栏围住却偏偏枝斜叶翘的花树林，向他简要介绍。

　　陆隽听说过这里，却没能找个机会到这边看一看，如今看见倒是不同于高楼林立的别致。

　　“相比之下，西府海棠确实是向上翘花。”掀眼往上看，视野被花叶缝隙里破开的光线蛰了瞬，陆隽低头眨眨眼，随后笑看他，“我们进去吧。”

　　走进镇中，几乎家家户户花坛前都栽种许多卉植，街道里有序行驶过专门运输刚采摘下的鲜花的车辆，还有来往怀抱花束和到处拍照的旅游者。

　　“这里好香啊。”陆隽不经意间看见一只灰不溜秋小麻雀停在一枝绿桠间，小家伙好奇歪头看靠近的两个人。

　　陆隽脚步放轻，学着它模样歪头看去，下一刻肥啾便扑棱翅膀飞走了。

　　鲜绿枝叶被扇得抖动几瞬，夏至深见旁边人不太乐意的表情，忍不住弯起嘴角:“你为什么老是跟小麻雀过不去？”

　　“它胖得跟只球一样，”屡战屡败的陆隽气得插腰，“怎么飞这么快？”

　　夏至深被逗笑，用手指轻轻敲他脑袋:“下辈子投胎做一只小鸟，你就能知道它为什么飞这么快了。”

　　“那我变成小鸟的话，”陆隽转过身，与他正面相向，翘着笑问他，“你变成什么？”

　　镇里常年浸染花香，空气里仿佛都弥漫清郁，夏至深不甚在意，笑得温柔:“变成你需要的任何事物。”

　　变成空气、变成雨水、变成树、变成草。

　　都可以，只要你需要我。

　　“和我一起当小鸟吧。”陆隽牵住他手，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道，“一直在我身边。”

　　和我一起吃饭睡觉、一起调皮捣蛋、一起看日出夕阳、一起生老病死。

　　“不要离开我。”偏过头看他，陆隽眼底莫名湿润开，一直眨眼不让视野模糊。

　　“好不好？”

　　周遭车辆滚压地面和行人远近不同交谈声音连绵不绝，一队家养白鸽从矮楼间隙飞过，微弱轻谧的风携带飘落花瓣而过。

　　撩颤一瞬夏至深眼睫，又悄然离开。

　　略微锋利的牙尖无意识蹭过舌缘，迟钝痛感清晰，夏至深反握住他手，认真而专注点头:“好。”

　　沿着分叉路，夏至深带陆隽走到一处居民区。

　　中间一道横贯两侧房屋的油柏路，每家每户都是独栋小楼，街坊邻里用白漆栅栏间隔开，油绿藤蔓缠绕攀缘其中。

　　在自然植栽下，还没到爬藤月季开花时节，只有苍翠叶片在春风里摇曳。

　　夏至深正从包里找钥匙开外面的门，隔壁房屋门被人拉开。

　　下台阶那人头顶松松垮垮戴着宽帽，黑色卫衣衬得肩宽身长，背对他们将手里花洒壶搁上木桌。

　　隔着衣服去揉后颈，陈风矜转身时不经意抬眼，恰巧和隔壁人对视。

　　除上次在廊道，陆隽对他印象大概只停留在每年的校联盟篮球赛、校内运动会和上台领奖的时候。

　　他抬手向对面打了声招呼:“中午好。”

　　陈风矜和陆隽不熟，但还是礼貌点头回应，正准备转身进屋时，与他旁边夏至深相视，没作停留。

　　“你跟他认识？”回过头刚好瞥见旁边人转回视线的动作，陆隽鬼使神差问了句。

　　找到钥匙的夏至深一顿，随即反应过后无奈笑回:“大概小时候见过。”

　　门锁被打开，夏至深推开栅栏门走进去。

　　这里一直有人打理，即使没人居住也显得很整洁漂亮，院中石板铺成小道。

　　院落偏角有一棵高株中华木绣球花树，可见有些还是淡绿色饱满花苞，大部分已经绽放开来，转为浓雪无暇色泽，密密匝匝缀在暗绿叶中，孕育得茂盛有活力。

　　清雅花香随着风，游曳而来。

　　“什么叫小时候见过？”陆隽扒拉下书包肩带，突然不得劲起来，不依不饶追上去，不甘寂寞凑过去，“我跟你小时候都没见过！”

　　“印象不深，”将钥匙插进锁孔，夏至深手上扭动，煞有介事想了想，“应该是见过。”

　　见他不仅不解释，还认真得不得了去回想，陆隽瞬间脸便垮下去。

　　咬牙切齿盯进门的人，陆隽拿下书包，伸手进去翻来翻去。

　　“夏至深。”

　　刚按下开关，灯光亮起时还有些刺眼，夏至深听见后面人喊他，自然而然回头应声:“怎么了？”

　　眼前阴翳袭来，唇上突然轻轻抵住一颗糖，柠檬气息萦绕他鼻尖，很淡。

　　夏至深眼睫一颤，下意识张嘴咬进去。

　　温热触感霎时覆染陆隽指腹，他蓦然绷紧下颚，呼吸不自觉重上些许。

　　“嘶，”柠檬果酸入味蕾，夏至深一不留神便被刺激到蹙眉，牙齿咬住时不解问他，“你买这么酸的糖干什么？”

　　话落，陆隽喉间滚出一声笑，声腔燎漫积郁躁意。

　　“你也知道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