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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主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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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男人大约二十五六,身材偏瘦,穿一袭浅色羊绒大衣,鼻梁上戴了副细框椭圆眼镜,斯文中带着点儿俏皮的味道。
他们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中间隔着醉酒的岑末,彼此的眼底都淬着浓烈的惊讶和疑惑。
眼前的人对于方回来说是陌生的,但他却对这张脸有印象,还有他的名字——乔楠。
方回曾经在岑末的手机相册里翻到过两人的合照,乔楠歪着头倚在岑末肩膀上,姿态亲昵,两人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这谁呀?”方回划照片的手一僵,心里咯噔一下,几秒后他佯装玩笑的道,“看着年纪好小,你弟弟么?”
岑末正拿着遥控漫不经心的换台,闻言偏过头往手机上看了一眼,神情蓦地的一怔,方回没放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和感伤,虽然只一瞬而逝。
他平静的说,“我大学同学,也是我……”他一顿,而后放松的耸了耸肩,“前男友。”
方回心中了然,只是没想到岑末会如此坦荡。
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就互相谈论过彼此上一段感情,还有两人对未来的规划,他们彼此坦荡,有什么说什么毫不避讳,方回也大方的说自己不会介意。
只是他没想到,岑末的手机里会一直存着那人的照片,更没想到的是,他会在两人的小窝门前见到那个照片上的人。
“你是?”乔楠蹙着眉,视线越过方回往里看了看,不确定的问,“阿末的合租室友?”
“阿末?”方回面露疑惑,随后视线落到岑末脸上,恍然的点点头,“岑末是这么跟你说的吗?合租室友?”
大约是方回站在门口挡了道,岑末拧着眉抬手不悦的搭着他的肩往边上推了一下,“起开。”
醉酒的人对外界事物的感知和反应比较慢,手上力气没个把握,方回一个不察被他推得踉跄,侧腰在鞋柜角上磕了一下,疼得他差点喊出来。
岑末却不自知自己干了什么,三两下踢了脚上的鞋赤着脚就打算往里进,方回一把拽住他,恼怒的将脚边的浅灰色拖鞋踢给他,沉声道,“穿上。”
岑末被他拽得整个人往前栽了一下,视线落到脚边的灰色拖鞋上,定了好几秒才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般抬脚穿了进去。
乔楠站在门外,一双眼睛直直的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此时也被那双拖鞋吸引了注意。
拖鞋本身没什么特别的,但却跟方回脚上那双除颜色外一模一样。
乔楠下意识看向岑末,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他笑着冲岑末道,“阿末,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岑末像是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同行,他踉跄着侧了侧身,“进来吧。”说罢扭头往屋里张望了一圈,看到站在鞋柜边面色不虞的方回时吩咐道,“赶紧给我倒杯热……嗝……水,冻死我了。”
方回:“……”
乔楠站在门口逡巡了一圈,看向一旁的方回,“有拖鞋吗?”
“没有。”方回冷着脸说。
“不介意我就这么进来吧?”乔楠笑着说。
“介……”
方回刚张了张口就被乔楠兀自打断了,“热水麻烦再多一杯,谢谢。”
这人还真是不见外,方回被乔楠的话给气乐了,“不客气,反正我们也不熟。”他指指已经瘫倒在沙发上的岑末,“让他给你倒吧。”
乔楠:“……”
屋里暖气很足,岑末身上还裹着厚夹克,短短几分钟额角已经挂上了细密的汗珠,方回走到近前,视线落到他因酒气和暖气作用下略显潮红的脸,眼底掠过一抹心疼。
“房子收拾得挺干净。”乔楠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视线在屋内不断逡巡,最后看着方回笑道,“都是你做的吧?”
岑末正闭着眼睛养神,闻言微睁开眼,一边脱身上的厚夹克一边点头,“方回爱干净。”
“方回,”乔楠轻轻吐出方回的名字,而后笑着道,“我叫乔楠,很高兴认识你。”
方回笑不太出来,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只冲他随意的一点头。
“你这不爱收拾的德性真是……”不知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乔楠扯着嘴角笑得很开心,而后颇为感慨的道,“你找方回做室友不会就是看上人家爱干净会收拾屋子吧?”说罢转向方回道,“他这人懒散惯了,以前上学的时候宿舍卫生从来没做过,连被子都是我帮他洗,扫帚倒了都不见得会扶一下,你跟他一起住应该挺辛苦吧。”
岑末无语的蹙了蹙眉,“说什么呢?”
乔楠哈哈笑道,“生气了,还不让我揭老底。”
“是吗?”方回也跟着笑,“他擦地挺有一手的,看这屋里铅尘不染的,你要不说我该怀疑他刚毕业那会儿是在家政公司实习的。”
乔楠被噎得一窒。
岑末虽然喝多了,但思绪并不受阻,他听出方回语气里的揶揄,脸上有些挂不住,不悦的冲方回道,“水呢?”
方回凉凉的扫了他一眼,没吭声,拿起茶几上的水杯转身进了厨房。
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方回都习惯晾一壶凉白开,冷热各兑一半,方回端着半杯水走出厨房,刚到门口就听见乔楠问,“阿末,你跟方回合租多久了?”
岑末似乎有些迟疑,沉默了几秒才道,“不到四年吧。”
乔楠一怔,而后恍然的张了张口,“算起来……我那会儿刚出国不久?”
方回往外走的步子一顿,脸上维持着的平静终于裂了一道缝,脑袋嗡嗡的,岑末说了什么他压根没听进去,心里只有一个荒诞又离奇的想法。
男人不比女人矜持,三年前他跟岑末看对眼后就火速在一起来,在一起一个多月岑末因为工作被外派到了北方,异地四个月后方回毅然辞职来到了这座城市。
所以,当初两人在一起时岑末有可能刚跟乔楠分手。
乔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是在隐晦的表达他方回只是个暂时的替代品吗?
方回紧了紧手里的杯子,他不由想起那时他们聊起前任这个话题时岑末佯装云淡风轻的话,“没有缘分吧,他要出国深造,我们都觉得异地太苦了,所以就和平分手了。”
维系一段感情不容易,何况还是连一纸婚姻的约束都没有的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所以方回才会毅然放弃一切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
他咬了咬牙,客厅里隐约传来乔楠和岑末的说话声,他却半个字都没听进去,端着杯子的手止不住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闭着眼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然后将杯子里的水倒掉重新倒了半杯热水端了出去。
“怎么这么半天?”岑末听到声音转过头,伸手去够他手里的水杯,“快渴死我……啊!操!”
水杯快碰到岑末指尖的时候猛的往旁边一偏,小半杯热水尽数泼到了岑末大腿上,他是个爱风度不爱温度的人,即便积雪覆盖的冬至也只穿一条薄薄的仔裤。
水是下午新烧的,这会儿还冒着滚滚热气,虽然只有小半杯,但隔着这么层薄薄的布料浸到皮肉上,饶是岑末这样的大男人也疼得喊了出来,整个人登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一边扯着裤子一边喊,“方回你疯啦?”
乔楠也被吓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瞪着方回,脸上怒气很盛,“你干嘛?”
方回没搭理他,视线落到气急败坏的岑末身上,冷声道,“酒醒了没?醒了就去洗澡,一身酒味太臭了,我闻着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