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碃十三楼》编鱼

1、章一

　　“十三，这便是你捡回来的那孩子？”柳七摸了摸下巴道，调侃道，“倒是个好看的小娃娃。”

　　柳七说的不带半分作假，那小孩的的确确是个生得好看的，就是这小脸脏兮兮的，也逃不过柳七的法眼。柳七总是能识出美女来，不少这么多年游走各地识美女的经验奏效。小孩一双杏眼又大又亮，虽然看起来才五六岁的年纪，但是五官已经有了形。柳七一看就知道这小娃是个美人胚子。

　　“正是,”十三答，他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放在了他身后的小孩子头顶上，轻轻地揉了揉“不过，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小孩紧紧地攥着十三的衣角，突然被这么一揉，倒是下意识闭上了眼，手又攥紧了些。十三的唇角翘起，漂亮的手又动了，搓着小孩子毛绒绒的脑袋瓜。小孩不满的看向十三，十三笑了出来，常年不带感情的桃花眼里，染上了些许的温柔。

　　“小十三，你……你莫不是要养她？”柳七大奇。

　　“是。”

　　柳七看了看十三，又看了看缩在十三身后的那个孩子。柳七用手狠狠掐了把自己的脸，痛得他呲牙咧嘴。柳七揉了揉被自己掐红的脸，又咂了咂嘴。张了张口，又闭上了，过了一会儿才又张开了嘴，说道。

　　“罢了，随你高兴便是了。”

　　柳七能看出来十三是高兴的，虽然十三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凭着这么多年来的相处，柳七一下子便能猜出十三是怎么想的。尽管十三的大半张脸都被黑布蒙着面，看不太出有什么表情。

　　“七叔，多谢。”十三作揖道。

　　“哎！你这话说的，一家人怎的能这么生分，你若是喜欢这小娃便养了就是，楼里的兄弟姐妹们也不会说啥。”

　　“嗯。”十三仅露的眉眼透着掩不住的欣喜。

　　十三再怎么，在碃楼一众眼里也就是个半大孩子，定是宠着的。只要不做什么太过分的事，碃楼一众都是由着他的。收留个小娃娃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他愿意便随着他吧。柳七心道。此时的柳七怎会知道，这个可怜小娃娃牵扯了多少什么他们不可涉足的东西，把碃楼拉入了什么出不去的深渊，给碃楼一众带来了多少本不属于他们的伤害。自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而现在的柳七看着十三兴奋的样子，回忆起了当年。

　　九年前，十三也是被楼一捡回来的……那时的十三也正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娃娃，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入了碃楼……

　　九年前，碃楼。

　　“没的吃食了，这可怎办？”粗犷的男声突然响起，原本闹闹哄哄的碃楼似乎被什么东西收了声，大堂里安静的连绣花针落到地上发出的响声也听得清。

　　一片沉默之中，柳七突然发了话。

　　“二哥哥，你可别吓我。”柳七又收了收他那骚包的白色的披风，护紧了怀里的汤婆子，道，“这么个鬼天气，雪大得很，吃食若是没了，那可怎么寻啊？反正我是个怕冷的，不敢出门。”

　　“就你个胆小怕事的，”颜四娘颇为嫌弃的看了一眼柳七，“又没让你寻。再者说，这雪不可能下个一整天没了完，等着雪停咯再出去，也是行的。”

　　碃楼一众都笑出了声来。柳七颇为委屈，撇了撇嘴，一副受屈的样子看向了刚从楼上下来的楼一，大声道。

　　“大哥！你看他们，就知道欺负我！”

　　“小兔崽子，你还演上瘾了！”颜四娘大喊道。

　　柳七被颜四这么突然一声，吓了一跳，蹭的一下蹿到了楼一身后。故作可怜的样，眼睛使足了劲挤泪，手扯着楼一的衣服，洗了洗鼻子，道，“大哥！你可要为小七做主啊！”

　　“老七，你这……”楼一颇为嫌弃的看向了柳七把自己衣服扯皱的爪子，眉头还皱了皱。

　　“唉！大哥，你可别信老七这个皮猴子，他可坏得很！净说些子骗人的话。”颜四指着柳七的鼻子道，柳七吓得不行，又往后缩了缩。

　　柳七十分不服颜四，但他又怕颜四怕的不行。正好现在楼一在，柳七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滴溜溜的转，想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你看他那眼睛正冒着精光呢！

　　“大哥，四姐就知道欺负我，可怜我武功没她强，反抗的机会都没得。”柳七又哼唧起来。

　　颜四哪看得惯这个，当下一个白眼就翻了出去，连那白眼仁都看不见了。柳七撇了撇嘴，他不服得很。平日里没人罩着他，颜四欺负了他，他也没法子不平，只能自个生闷气，心里唾骂几句，面上完全不敢现出来。可是现在不一样啊，他柳七是有楼一护着的呀，就凭有人护着，他柳七就是能上天了。可不，这可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啊，把平日里所有的不服和憋屈给翻了回去。

　　颜四可不服了，气得脸红，“大哥，你看他那个样儿！”

　　柳七听了这话，那探出来翻白眼的脑袋，“刷”的一下又缩了回去。而楼一却没什么反应。柳七看不见楼一的脸，不代表颜四看不见。颜四看清清楚楚，楼一脸黑的像锅底，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明显是不耐烦了呀。

　　颜四摆起的架子收了收，边上的众人也收了收音，可见这楼一散发的低气压有多吓人。但是凡事总有个例外，像柳七这样没心没肺的，自然是感觉不出来。

　　柳七见颜四不说话，以为她怕了，便又把脑袋探了出去。见颜四蔫了吧的，心下一喜，以为是颜四怕了自己了，于是柳七就冲着颜四做鬼脸。颜四是看得见的，自然气的不行，可是她又怕楼一，火气不敢现出来，憋屈的不得了。

　　那她那副样子，柳七痛快的不行，笑嘻嘻的，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危险性。

　　柳七从楼一身后蹭了出去，大摇大摆的。虽然他心里还是有些害怕颜四。

　　“怎地，四姐姐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怕了我……”柳七得意洋洋道，笑得一副贱样。

　　楼一见柳七上前同他并排，楼一便斜眼看了过去，看见了一幅浪荡的欠揍样。楼一的脸又黑了几分。只见他把大手一抬，抓向了柳七的后领子，把柳七给提了起来。

　　柳七一惊，反应过来后便开始挣扎，还冲着楼一喊道。

　　“唉！大哥你干嘛！”

　　见柳七喊叫出声，颜四十分想笑，但她偏偏正对着楼一，只能死憋着自己。

　　“两日不见，小七你脸皮怎又厚了不少？”楼一对这柳七道。

　　“大哥，这……”柳七尴尬的嘿嘿一下。没办法，柳七怕他这大哥，而这怕却又和对颜四的怕不一样。

　　柳七对楼一除了害怕还有敬畏。

　　一，因为楼一武功高强，是他们碃楼十二人之中最高的，而且年纪最大，做事都非常成熟。且善于经营，使青楼的产业经营的都相当不错。

　　二，则是对人又好，虽然老是顶着一张严肃的不行的脸，但人是相当好的。对他们碃楼的兄弟姐妹们都是真心实意，尽管柳七总是在外犯错，惹得楼一生气，但是楼一还是会打点好后事，以除后患。

　　而此时，柳七这被拎了起来，看着楼一，心里就有那么丁点的害怕。

　　结果，楼一没做什么，只是把柳七放了下来。

　　柳七下来后，先是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心里还奇怪楼一怎么不罚他。结果句听见楼一冲着颜四道了句。

　　“罢了，小七你去小四那里带着吧，四，你别把他欺负得太惨了……”

　　柳七生无可恋的看着颜四得意洋洋的连，道：“大哥！你怎能这般无情！”

　　楼一不理他，柳七只能认命。

　　“楼里的吃食又没了是吧？”楼一问。

　　“是，”钟二答到，“地窖里前些日子攒的的吃食都没了，剩下些谷子，没了菜和肉，现下怕是要饿着。”

　　楼一听了刚放平的眉毛，又皱了起来，而楼一的手不自主的地蹭了蹭下巴。

　　过了会儿，楼一像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我出去寻食吧。”

　　“大哥，风雪这般大，你怎地出门寻食？”钟二替楼一忧虑道。

　　“风雪大，那市上的屠夫便是不会出摊了，更别说贩菜的农户，这吃食怕是难买，看来只能上趟寻苍山，猎些个物件回来充饥。”

　　“可……人不出来是因天寒，那些个鸟兽和人一样，都是怕冷的，不出洞来……怕是很难寻。”
　　“总不能让大家这样饿着。”

　　钟二顿了顿，又开口道 ，“大哥，我随你同去。”

　　“不必，你等好生在楼里呆着，我去去便回来，等着我猎些肉来。”

　　“好吧，那大哥等风雪小些再出去吧，现在风雪正大，出了门怕也看不太清路”

　　“大可。”

　　剩下的柳七不大记得了，只记得他们聊完这些，自己就被颜四揪去受“刑”了。而后记得的便是楼一顶着风雪回来的样子，当时柳七见楼一手里只抓了三四只猎物。

　　柳七当时还奇怪，楼一出去了那么久，怎么带回来的吃食就这么些个。

　　柳七深深地记住的，是楼一进来以后，背上还有个小娃，小娃和楼一一样都顶着一头的雪。楼一将那小娃放下来的时候，小孩衣服单薄，满脸通红的模样，柳七记得深刻。

　　小孩来了之后，就烧了一场，醒了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大家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成了碃楼里的第十三个人。

　　大家商量给这小孩取什么名字时，柳七多了一嘴。说，反正他们几个一个个取的名字难听的，不如直接叫十三好了，反正大家都是姓再加上数，小娃又无名无姓，干脆直接叫数不好了，十三，十三，叫起来多顺口。

　　这小孩便名叫十三了，也就是现在的十三。

　　“小十三，这小娃是你捡回来的，你给她取个名字吧，”柳七道，“别叫十四就行，别像我们几个，一个个的，都不会取名，给你取了个十三。”

　　“我挺喜欢自己的名字，毕竟是各位叔姨为我取的。”十三道。

　　柳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现在总不能告诉小十三，他的名字是自己当年随口一说的吧。

　　“这孩子叫鴳吧，鴳。”

　　柳七听到这么一句，抬眼看向十三。

　　十三蹲下面对着小孩，揉了揉小孩的脑袋，把小孩那会儿自己整理好的头发又乎乱。十三看着小孩十分不满的看向自己，小手紧紧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弄乱自己的头发。十三看着小孩，笑道。

　　“阿鴳，以后你便叫阿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