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他疯了》南知暮

30、第三十章

　　“什么是催眠与反催眠？”
　　“很简单，闭上眼。”

　　慕西许倏然睁开眼，看到小川抱着被子过来，“哥，你又睡着了。”

　　他从沙发里坐起来，看了眼时间，晚上不到七点，电视里仍然播放着电影，已经重复了第二遍。

　　无论是观看几遍，内心都是毫无波动。

　　慕西许生出一点疑惑，“我以前真的喜欢演戏？”

　　“欸？”小川没想到他这样说，一时茫然，“哥你原来是不喜欢演戏的吗？”

　　“总觉得……没什么感觉。”
　　慕西许的瞳孔注视着那一方屏幕，表情淡漠。

　　“是到了倦怠期吧？”
　　小川想了半天，努力解释：“你以前没有感觉，都是左檐哥帮你入戏。等你入戏后，就会变了个人。”

　　“你说喜欢彻底成为另一个人的那种时刻，他们每个人都活在你的体内，随时可能冒出来，只要是你想，一个念头就可以——”

　　“全部死去。”
　　慕西许接道。

　　小川莫名打个寒颤。

　　慕西许神色依旧，带着一点思索。
　　“左檐是怎么帮我入戏？”

　　小川犹豫，小声说：“催眠……”

　　慕西许沉吟了片刻，终于想通了，“现在明晰了，在成为植物人后，我体内的‘那几个家伙’都已全部死去，带着一部分记忆，而我目前无法进行自我催眠。”

　　“所以，我的记忆一时没法恢复。”

　　小川没太听懂，“哥你的记忆……是分时段保存的吗？”

　　况且，假如“那几个人”在他沉睡过程中，全部死去，岂不是——精神自杀？！

　　他咽了下口水。

　　怪不得失忆症迟迟不能恢复。

　　慕西许的眼神漫不经心地望着电视。
　　“每一次准备工作前，我是不是都需要左檐帮忙入戏？”

　　小川迟疑，点头。

　　慕西许唇角弯起，发出一点笑声。

　　真有意思。

　　他的演戏天赋非是热爱，不是与生俱来，仅仅是来源于催眠术。
　　他将自己催眠，彻底成为影片里的那个人，从而创造出崭新的人物，或是人格。

　　人人都声称，但凡是他饰演的角色，无可取代。

　　犹如本人从书里走出来的那一刻。

　　惊艳至极。

　　几分钟前，收到一条短信。
　　【一个最有意思的隐秘：世人皆知的天才影帝，本身不会演戏。】

　　此刻，屏幕再次亮起。

　　【你在欺骗这个世界。】

　　什么天才影帝，根本是一场盛大的“骗局”。

　　慕西许想通后，头也没那么疼了，起身。

　　回到卧室。

　　浴室里水声哗啦，不断，直至，整片浴池里盛满了水，几乎都要溢出来，他褪下衣服，抬起脚，踏进去的那一刻，耳畔蓦然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有人邀请你进娱乐圈？那很好啊。】

　　他的身体躺了下去。

　　水面逐渐淹没他的四肢百骸，胸口，锁骨，下巴，直至彻底覆盖他的整张面孔。

　　熟悉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他闭着眼，没有半点挣扎。

　　水光清透下，那张面孔逐渐失了血色，苍白失色，却依旧漂亮到惊心动魄，乌黑发丝散乱，在他修长完美的躯体上缠绕，犹如一只妖异的水鬼，安静无声地沉在水底。

　　随着时间拉长，时钟不停走动。

　　室内始终寂静，无人打扰。

　　也就在同一时间。

　　抵达事先约定地方的姜郁脚步猛地一滞，心头无端地涌起一阵慌乱，心跳紊乱，眉头紧锁，似乎是发生了什么。

　　他下意识掏出随身设备，只见屏幕上一片鲜红警告，点进去一看，上面明晃晃地显示着，被绑定者的身体状态数值此刻在急促下降，特别是心跳值趋近于零——

　　青年呼吸停止。

　　前两天，他把刚改造好的人体检测器制成手环，绑在慕西许手腕上，监视他的生命状况，以防出现意外。

　　他不带犹豫，掉头就走。

　　这边。

　　慕西许的手机震动时，在楼下客厅里，偏巧小川在厨房里忙着煮东西，一时无人接听。

　　等他从冰箱里掏出鸡蛋，刚准备打蛋花，不知从哪传来一阵击破玻璃的剧烈声响，紧接着，整个别墅专门设置的安全警报声就响起了！

　　“？？？”小川手里拿着鸡蛋，茫然地环顾四周。
　　这是……家里来贼了？

　　几分钟后。

　　慕西许黑发湿润，发梢滴着水，身上松松地裹着一件浴袍，浑身湿漉漉，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两个人。

　　年龄都不大，身高腿长，闯进他家全程不到一分钟。

　　真是干脆利落，行动果决。

　　“所以……是姜郁让你们打破我家窗台？”

　　两个人有些尴尬，其中一人咳了声，脸有点红，“姜少让你回他电话。”

　　慕西许余光瞥过手腕上的扣环，居然把这个玩意忘了，失策。
　　他预感到头疼，下楼。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赶紧跟着下去。

　　不管慕西许在电话里怎么解释，不到半个小时，姜郁从外面大步流星过来，出现在他面前，视线在他身上逡巡一圈，脸色有些糟糕。
　　“你做什么了？”

　　慕西许表情镇定，“洗澡的时候睡着了……”

　　“然后差点淹死了？”
　　姜郁眉心直跳，“你当我蠢还是傻？”

　　如果他真有一个这么蠢的恋人，是不是以后对方洗澡，还得派人在旁边随时盯着？

　　慕西许眼神无辜极了，带着一点水泽，他的脸色本就极白，对方在他身上根本找不到任何痕迹。

　　姜郁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抬手碰了下慕西许的脸，声线蓦然有点沙哑。
　　“你没有……”他艰难地顿了下，“自杀吧？”

　　除了这个可能，他暂时想不到其他。

　　慕西许好笑，“我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自杀？”

　　“那就好。”
　　姜郁终于松口气，伸手抱住了他。

　　抱得很紧。

　　带着一分不易察觉的后怕。

　　慕西许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在尝试恢复记忆。”

　　濒临死亡的那一刹那，大脑会被刺激到，激发不同往常的潜力，刺激记忆的复苏。

　　“——所以你还是在自杀？！”姜郁眉心直跳，下颌紧绷，“恢复记忆的办法那么多，你偏偏用这么极端的办法？”

　　慕西许拍了拍他，轻声安抚道：“好啦，不要生气了。”
　　“对了，”他转移话题，“你的事办好了没？”

　　“没，”姜郁松开他，盯着他的眼睛，郑重警告：“绝对不能再有下次。”

　　慕西许说：“你都不问，我有没有恢复记忆？”

　　姜郁神色微顿，“情况怎么样？”

　　“还不错，”慕西许唇角弯了弯，心情还不错，“我想起了一些事。”
　　比如，他当初为什么会混娱乐圈，再比如，那些计划。

　　“那挺好啊。”
　　姜郁抬手抚摸了下他的侧脸，见慕西许没有露出反感，被他欺骗了，也不生气吗？

　　“不过，还是有一部分记忆丧失。”慕西许这时说。

　　“哪部分？”

　　“关于我拍过的那些影片。”慕西许这时看了看他，“所以，我最初是怎么认识你？”

　　“你拍电影的时候。”
　　姜郁沉默一秒。

　　慕西许噢了声，过去抱住他，在他身上蹭了蹭，“放心啦，不要难过。”

　　“……我才没有难过，”姜郁挑眉问：“那些作品，你该不会一个都想不起来？”

　　“嗯。”

　　“……”
　　这几年的演员生涯记忆，说没就没了？！
　　他可是天才影帝，一朝洗清记忆，恢复初始状态？

　　姜郁抬手固定着他的脸，“看着我，我是谁，还是你的梦境？”

　　“嗯呐。”

　　……这记忆恢复，跟没恢复没什么两样。
　　还把自己搞到心脏停止，差点自杀无了。

　　换言之，他血亏。

　　姜郁拉着他冰凉的手，把他赶到卧室睡觉。

　　慕西许很莫名，“为什么每次都是让我去睡觉。”

　　姜郁眼眸漆黑，不咸不淡地扯了下嘴角，“你刚才不是说，洗澡的时候睡着了？”

　　“……”他自己挖的坑。

　　慕西许躺在床上，他知道姜郁想给他找医生，但总是被他拒绝，他伸手拉住青年的手。

　　姜郁垂眸，一丝躁郁从他的面孔上一闪而过，“行吧。”
　　到底是同意了。

　　在旁边坐下，握着慕西许的手。

　　他的手心很热，很烫。
　　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与滚烫。

　　相较来说，慕西许的体温低得有些不像话。

　　捂了半天，指尖才稍稍回暖。

　　慕西许闭上眼，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姜郁还在旁边，单手支着下颌，幽暗的灯光打在高挺的鼻梁上，小半张侧脸线条清晰。

　　他看了一会，耳畔再次响起那个人当初的声音。

　　“不如这样吧，你拍戏，我给你治病。”
　　“你没办法表达情感，控制欲望，不如附体别人，看看那些人的内心与人生，与你的区别。”
　　“等到有一天，你能够随心所欲，伪装着，喜欢上一个人，我就算成功了。”

　　“身上到处都是刺，如何让众人喜欢？”
　　“你要学着欺骗，收敛，不要把那些带毒的尖刺露出来，会吓到别人。”

　　“你要变得很好，让那些爱你的、恨你的，都得把心掏出来，虔诚地献给你。”

　　—

　　星河娱乐这两天的动态让人隐隐有些不安，比如原本慕西许的不少形象招牌都在不动声色地转移，更换成别的。
　　最近的一次会议上，不少属意交于慕西许主导的影视项目，要么临时暂停，要么指派给了他人。

　　在场不少人面面相觑，心说张总这是跟慕西许闹矛盾了？
　　不过老总发话，大家只得听命。

　　另一边，唐末刚出门，看到一辆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停在附近，上车后，他老老实实地把整理好的东西，递交了过去。

　　对方扫了一眼，“慕西许这几年的秘密？”

　　唐末点头，“是的，我知道的都在里面。”

　　“很好。”

　　对方准备让他下车，唐末连忙问：“公司会一直帮我的吧？”

　　“只要你的资料属实，老实配合，半年内，会让你站在他的位置。”

　　“那……他怎么处理？”

　　对方睨了他一眼，“你想怎么处理？从天堂跌入深渊，身败名裂？”

　　“只要你做得到，有人给你处理后果。”

　　唐末下车，黑色轿车在他身后驶离。

　　转身，没几步，脚步顿住。

　　只见不远处，姜宴站在树影下，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看来你背后果然有人。”

　　男人一步步逼近他，唇侧挂着一点无关礼貌的弧度，“终于忍不住联系你的主人？”

　　唐末脸色白了几分，“你怎么可能知道？”

　　“从张总不肯换你的那天起，你就有问题。”
　　“如果不是背后有人，他怎么肯保你。”

　　唐末眸底情绪剧烈变化，没几秒，忽然镇定下来，扬起一抹弧度，满是挑衅意味。
　　“既然知道我背后有人，你该清楚，现在的你根本动不了我。”

　　他眼底的阴翳暗涌着，挥散不去，眉眼却带着笑，整个人看起来矛盾极了。
　　“装了这么久，我也累了。”
　　“如果不是想要师兄去死，我还真不一定走到这一步。”

　　“收集到的资料，已经全部交上去。”

　　“你和姜少，谁都拦不住。”

　　—

　　手机嗡嗡震动，收到一条信息。

　　【你爸得了癌症，没几个月就走了。有没有兴趣回家，继承巨额遗产？】

　　慕西许被吵到，有些烦躁地摸索到手机，看到了这条垃圾短信。

　　指腹一滑，删除。

　　扔下，继续睡觉。

作者有话说

　　没错，巨额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