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风》千里寻糖

2、屈居人后

　　景平撩开帘子往外看，打了个哈欠，“他长的挺好看的，就是不好接近，没法子了，圈子不同啊，”今天天气不甚好，这会倒是开始下起了小雨。
　　杨一咬咬后槽牙，哼笑一声，“你张少爷法力无边，还有你混不进的圈子？”景平嘻嘻笑得不怀好意，“承蒙杨爷看得起，那本少爷就去混混看。”
　　杨一对此只是挑高了眉，默默坐的离他远了些。

　　疏玉回府便去拜见了盛二太爷，盛二太爷虽有花甲，但却美须乌发，精神矍铄
　　穿过中堂，再越过正屋后方有个天井，天井正中有个天台，天台下面有曲环的流水，上面端坐着的便是疏玉的爷爷。
　　疏玉端端正正的跪在下方，“爷爷。”
　　老者撩了下眼皮，“疏玉来了。”
　　疏玉仍旧跪着，双手虚虚握拳，“爷爷，杨一回来了。”
　　“那你想好了吗。”
　　“你是个聪明孩子，知道该怎么选择，那你在犹豫什么，甘心继续落于人后，眼巴巴的瞧着。”
　　疏玉白着脸，指甲掐入掌心。甘心？怎么甘心！就因为血脉参杂，所以再怎么努力还是低人一等？所以盛书叶是嫡他是旁支，所以他与杨一等人交好是高攀，就算……就算是与杨一在一起，也没有资格去争。
　　盛二太爷走下台子，扶人起来，“疏玉，爷爷不想逼你，但我想你也隐约也察觉到，你与其他的兄弟姐妹不同,你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子弟，你是我们这一支倾尽全部心血才培养出来的，我们全部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主家一支眼看着没落，可就是这样，家主之位还是要落到盛书叶头上！”也许是想起少年时的不甘，又或许是如今求着孙子，老太爷说的隐隐悲切，合着自己大半辈子的求而不得，屈居人下。
　　疏玉怔怔的看着盛二太爷，嘴唇抖动，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老太爷拍拍他的肩，安抚道，“其实没那么难，你只需要让自己强大一点，再强大一点，然后，你就能和杨家小子并肩而立，再也没有差距。”
　　赴了几次约杨一就不肯再去了，每天蹲在自己的凤尾堂看看书写写字打打拳舞舞剑，处理一下自己的私人生意，或陪陪母亲亲妹。
　　这几日请安，杨一总觉得母亲看自己怪怪的，满脸带笑，往日里含着慈爱与骄傲的眼里更是带上了欣慰，颇有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意味。
　　这日杨夫人派人唤杨一去上房，杨一没想什么，挽了个剑花将剑插在树上便跟着走了。来传话的大丫鬟一路瞄着自家的大公子，双颊绯红，只觉世间再难有像大公子这般的无双人物，意气风发，龙章凤姿。
　　杨一是习惯了的，此时只能好声提醒，“绿央，看路。”
　　绿央掐掐自己的手，也不应声，只在前头埋头走，却是收敛了会又开始偷看。杨一深知她的脾性，一次不听也懒得再说。
　　到了上房见多了几个生脸，瞧着和杨夫人差不多年纪，个个富态喜庆，还有一个年纪小，应是初嫁人妇，眼角眉梢还有去不掉的喜意。
　　这倒是稀奇。
　　杨一上前见礼，“母亲。 ”杨夫人不等他行完礼便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满眼是笑。
　　还没等杨一再问些什么，那些生人倒是说开了，“这便是杨大公子吧，果然如外面传的一样，丰神俊朗，气度无双啊！”
　　“是极，是极，杨大公子小小年纪能独自闯过九阳关，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呐～”
　　“二小姐也是灵动非凡，少有的标致，杨夫人有福气呀！”
　　几人夸赞不断，哄的杨夫人眉开眼笑，“行了，你们也别哄我了，谁家公子哥儿不去闯一闯，不过我家的懂事早，不肯在家安生呆着，可把我们一家子愁坏了，还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到底是心疼，说着还用帕子沾了下眼角，但还是笑着的，脸上挂着明晃晃的自豪。
　　杨一也在琢磨，这叫过来一通夸，到底为哪般？瞎琢磨也没用，便看向一旁椅子上托着腮听的起兴的亲妹。
　　杨锦不过才六岁的年纪，见着素来疼爱自己的大哥看自己，便兴高采烈的挤眉弄眼问大哥一会儿去哪玩儿。杨一头疼的摆摆手，表示等会儿再说。
　　杨夫人拉了他的手，欣慰的上下打量一番，“唤你过来，是要做冬月的新衣，你长的快，便叫你来量一量。”说完坐在杨夫人下方的一个妇人站起来从荷包里掏出尺带，满脸带笑，“我亲自来为杨公子量，也沾沾喜气。”
　　杨一无异议，坦然的站起来张开双臂。量体也简单，一刻功夫就完成了，杨一呆的无聊，见也无其他事，便想要告辞。杨夫人觉着他在多有不便就顺势答应了。“那儿子便带小锦下去了。”
　　走到门口杨夫人才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越儿，这次想要什么色儿的？”杨一牵着妹妹，想了想，“您决定就好，辛苦母亲了。”杨夫人摆摆手，轻斥，“一家人说什么辛苦不辛苦。”
　　杨锦抱着哥哥的手，边走边蹦，“哥，哥，我们去哪玩呀？”
　　杨一头疼的挣开她，将手按着她的头，不让她蹦，“好好走路，你是个姑娘家。”
　　杨锦才不听他的呢，使劲拨开他的手，跑到前边儿倒退着走，嘴里挤兑他，“那哥你这般文静，是不是姑娘家？”
　　杨一哼笑一声，“真是失礼了，眼神不好，你这那是个姑娘家，分明是个猴儿。”
　　杨锦鼓着腮帮子，仍旧抱着他的手蹦蹦跳跳，“你是猴儿她哥，大猴儿！”听着哥哥在头顶愉悦的笑出声，到凤尾堂手都给他掐红一片。
　　早些时候练剑的地方却是多了两个人，一人扶树一人剑舞。
　　剑气带着黄叶，似凭风而起。
　　盛家自发家之日起就比其他世家要高调，祖上更是有皇家血统，他们家的衣制与别家不同，本家的子弟皆是黄白为主，人群里也打眼的很。
　　疏玉平日里的衣饰白多过黄，想来是自己的喜好，但今日衣裳却是华丽明灿许多，衬得人是皎若明霞。
　　杨锦眼睛一亮，放开哥哥的手抱住扶树的人，“景平哥哥！”那扶树人倒给她撞的一个踉蹡，幸亏扶着树才没跌倒。
　　张景平哭笑不得的弯下腰抱了下她，“小锦你慢点儿。”
　　杨锦兴高采烈，“景平哥哥你怎么不站稳点儿。”
　　张景平：我───
　　舞剑之人心思灵巧，穆柳杨风踏雪无痕，一个鹊踏枝头剑尖直指杨一，剑意如风过耳，倒是如舞剑人一般眼眸带笑的温柔。
　　黄叶忽如受惊蝴蝶一般纷纷扬扬的四散开。
　　等疏玉收了剑，就见杨锦踮着脚背着手仰着头冲他笑，“疏玉哥哥好厉害，今天真好看！”
　　疏玉微微弯腰，“谢谢，小锦今天也非常好看。”说完才看向杨一，眼眸干净，笑意如花。繁琐华丽的衣饰倒压了几分英气，是越发明丽鲜艳，如勾魂摄魄的罂粟，隐隐透出几分危险与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