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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真假 ...

  •   楚黎晔轻挥衣袖,江语缘便倒在似有若无的淡烟之中。

      悦竹殿内,颜清岚闲坐窗前。手持羌笛,《思乡曲》便在殿内回荡,少顷便飘散到殿外,与夜色融为一体。

      不知怎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双手持羌笛的手,却记不起那双略显笨拙的手的主人。

      “夫人可否教我吹一曲?”楚黎晔不知何时进殿,收了平日里的十二分浪荡,带着几分郑重问道。

      望着楚黎晔难得的正人君子模样,又加上那句和平日不同语气的“夫人”,颜清岚不由将眼前这人代入尘封已久的记忆。

      “既然做了我的人,就得学会吹曲儿,不然如何讨我开心?”

      “那,还请夫…夫人教我吹一曲。”

      回想当日见色起意,“捡”了那俊俏小公子,又逼他“从”了自己的光辉事迹,颜清岚不由轻笑,只是不知那小公子后来如何了。

      “这是我燕云的曲子,王爷不必学。”颜清岚敛了笑意,当年那小公子可以称得上“温文尔雅”如今怎么也不能像楚黎晔这般浪荡。

      “我保证日后只吹给夫人一人听。”楚黎晔自顾自说道。

      “学了,可只准吹给我一人听。”颜清岚忽而想起当日自己似乎是说了这么句话。

      “王爷此时来此,应是保住了贞洁牌坊。但如此,便委屈了江妹妹。”颜清岚将目光移向窗外,想借此冲淡今日的胡思乱想。

      “我自有分寸,不会误了夫人正事。”楚黎晔今日似是要身体力行“温文尔雅”,“如今我们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日后定会护夫人周全。”

      此夜月黑风高,吴郡往淮州必经之路上,墨发高束,身着黑衣的柳忠再无半分书生文秀之气和商人怯懦之感,策马前往淮州。

      静谧得可闻马蹄声的林中忽而躁动起来,数个黑衣蒙面人挥剑上前,柳忠
      执剑迎击。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不多时背上便负了伤 ,鲜血浸湿了背上的包袱。

      痛感自背后袭来,柳忠当机立断,取出靴中匕首,刺向马背。

      面前一黑衣人见他此举,当即出剑,马儿长鸣一声向前飞驰。

      “你们几个去追,切记不可惊动官兵,剩下的同我去向大人复命。”为首的黑衣人翻看了方才被刺下的包袱,向众人道。

      行了一段路,马儿便因失血过多倒下,柳忠方挣扎着起身,便被一人拉上马,向林中奔去。

      “此段时日暂且停下手中的生意,该舍的切莫留。”盐铁使方忠谨执笔疾书,“派人送往吴郡。”

      那包袱中是各私盐分行的买卖记录,虽然并不能与方忠谨和两淮盐政扯上关系,但不得不防,有舍方有得。

      翌日,朝堂之上,梁帝楚明渊拿起一本折子:“此为梁爱卿昨日派人送来的折子,东南一带,贩卖私盐之风已被压下,各地盐官做得甚好,朕心甚慰。”

      盐铁使方忠谨此时松了口气,想必并未查出什么。

      朝会并无大事,至少对皇帝来说如此,只夸赞方忠谨一番,又听了受灾之地安抚状况便退了朝。

      赈灾银子流水一般从国库运往受灾地,却只换来百姓的居无定所和官吏描述的“盛世图景”。

      吴郡米行,一行人到店中,为首一人闻了闻手中米粒:“这米缺点鲜味。”

      “客官识货,鲜味在后头,这就领您瞧瞧去。”那领着一众人随王易进了后院仓库。

      那日船上那队劳工如看到有客人来了,便准备入仓取货。

      “不知客官要多少?”王易谄媚笑道。

      “要你们这些人的命便是了。”那人说话间已拔出腰间利剑,眼看着剑便要刺入胸口,王易颤抖道:“好,好汉,饶命!都,都是兄弟……”

      劳工中那日欺负了书生的大汉扔出身旁棍棒,一把捞过王易将他扔到那些受惊的劳工身旁,并放出信号弹。

      棍棒被利剑砍断,那大汉随即被那队“客人”包围。

      脚步声又起 ,一众书生打扮的人似是从天而降,挥袖间飞镖飞出,正中“客人”小腿,接着“客人”倒在迷烟之中。

      “丁兄,可有受伤?”一书生望向那大汉。

      “没那么娇气,你们来得及时。”丁勇以手微掩口鼻,这迷烟号称能迷倒十头牛,他可不想尝试。

      “你们如今已然是弃子,又是戴罪之身,若想活命,便老实点。”方才那书生柳义向那一队商人道。

      “你兄长可有事?”丁勇关切道。

      “丁兄放心,王爷派人接应,此刻他正在府中休养。”柳义轻拍丁勇肩膀,以示安慰。

      一小小米店挂了歇业牌儿,自然不会引起旁人猜疑。

      倒是两淮盐政从探子处知晓吴郡几家米行关了店,心中大石落了地,传信向方忠谨复命。

      上京奕王府中,颜清岚隔窗见一鸽子飞来,便特意开了窗,轻吹赤云哨。又令下人取了些吃食,任那鸽子贪食手中饭粒。

      待鸽子吃饱离去,颜清岚关了窗,屏退下人说是要休息,却听下人禀报江妾妃前来问安。

      “快请进来。”颜清岚整了整衣袍,从腰间取出手帕擦了手上残渣,朝下人道。

      “见过王妃,妾早间起迟了,未曾来见过姐姐,特来请罪。”江语缘福身行礼,满脸愧疚。

      “无妨,不过虚礼罢了,只要你尽心服侍王爷便好。”颜清岚示意下人扶起她,“你我既以姐妹相称,就不必日日请安,显得生分。”

      一个楚黎晔颜清岚已然不想应付,何况这个太后派来的眼线,还是谁惹的麻烦谁来处理的好。

      “妹妹在府中住得可还习惯。”颜清岚颇有王妃气度,关切地询问。

      “妹妹自幼在京中长大,又与王爷自幼相识,自是习惯。姐姐才应当多适应,毕竟上京和燕云多有不同。”

      一席话听得颜清岚不由向江语媛投去三分同情的目光,但那同情被眼中的难堪与委屈巧妙遮掩。

      “妹妹失言了,望姐姐恕罪。”江语缘又福身请罪道。

      “无妨,妹妹所言却也是实话。”颜清岚轻抿茶碗中碧螺春,“既然妹妹同王爷情谊身后,便多作陪罢。”

      “不知妹妹可否同姐姐说几句体己话?”江语缘略露出些为难的神色。

      “你先下去吧。”颜清岚冲方才前来通禀的下人温声道。

      待屋内只余她二人,江语缘收起笑意,“我便不同你兜圈子了,若是你日后做什么对不住晔哥哥的事,便是太后也护不得你。”

      颜清岚闻言微怔,太后这步棋怕是又走废了,这江语缘对楚黎晔怕是情根深种,否则也不会特意来敲打她。

      “我既是奕王妃,自是全心全意向着奕王。听闻妹妹是太后的表侄女,可切莫伤了自家人和气。”颜清岚心中慨叹江语缘的一片痴心,可,到底错付了。

      “我自幼便心悦晔哥哥,自是会向着他,还望王妃能记得今日之言。”江语缘起身“妾,告退。”

      殿中一时只余一人,颜清岚从腰间取出一信纸。

      “只查得吴郡私盐贩卖记录,已设法交与梁大人下属。楚黎晔生母与母族早年获罪,似与太后有关。”

      “如此说来,楚黎晔是友……”颜清岚将那信纸放入镂金香炉。

      若是楚黎晔生母当真为太后所害,那他这么些年认贼作母,心中又是怎样煎熬?颜清岚此时有几分明白他为何终日逍遥烟花之地,心中莫名有几分说不清的感怀。

      不过做人本就不易,何况做皇家的人,锦衣玉食总要付出些代价。

      因着颇精于诗词歌赋,楚黎晔在朝中领了翰林供奉的闲职,此时正在书房中推敲词句。

      “王爷,人已带到柳兄府上。”奕王亲卫吴毅回禀。

      “可交代了?”楚黎晔突然有了思绪,在纸上写下一句。

      “那人油滑的紧,问他贩卖私盐之事,一虑交代,但若是让他交出与上面人联系的信件,便死活不交代,我们也不敢贸然用刑。”吴毅头痛道。

      “我去看看,顺便看看柳忠。”

      片刻之后,平日里硬是把白衣穿出几分浪荡的楚黎晔身着黑衣,透出几分清冷之感,一如被错认为狐的雪狼。

      二人翻墙而出,只惊扰了半树新叶。

      柳忠兄弟二人经营了几家钱庄,算是富贵人家,以运货为名从吴郡将王易等几人送到上京。

      “见过王爷。”柳忠勉强站立,行礼。

      “不必多礼,伤可好了。”楚黎晔扶柳忠在床榻坐下。

      此番筹谋,柳忠被抢走信件是楚黎晔最为放心不下的一环,若太过轻易便被夺走信件恐令方忠谨生疑,若顽抗一番,又恐伤了柳忠性命。

      “人在后院,请随我来。”柳义领着楚黎晔和吴毅去了后院。

      “我知道的都招了,求官爷饶小人一命。”楚黎晔此时戴了半面面具,王易虽看不清楚黎晔面容,但也猜到此人大有来头。

      “哦?既然你如此知趣,就把那些书信交出来吧。”楚黎晔坐在桌前,冷声开口。

      “没,没有什么信件,官爷别为难小的了。”王易几乎要跪倒在地。

      “贩卖私盐已是死罪,你主子也派人来杀你,如今,你还不知道如何做好丧家之犬吗?”楚黎晔拿出镶金嵌玉的匕首,轻叩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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