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未轶

8、萧沧的故事

　　萧沧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他原本没有名字。他是家中的老三，卡在中间，根本不受宠爱，六岁已经记事的他就这么被丢弃了。
　　他听着飞驰的电车声中变形的声音，一个温婉的女人温柔的叫喊着她白净的小狗——小柴。他没有感受到离别的痛苦、丢弃的憎恨，但是他已经下定决心抛弃那个为了丁点利益就无止境的生孩子的家庭。他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给自己取一个名字，一个有纪念意义的名字。可是他那时候不识字，也不太会说话，只能简单记住刚刚小狗名字的发音。
　　就这样，他带着他的新名字到了一个在地图上没有名字的地方，当地人通常这么叫这里——无域。顾名思义，不存在的地方。
　　他成了这个地方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乞儿，沿着由无数棚子搭建的城市，萧沧下了第二个决定，他就要在这安家了。
　　六七岁的小孩子，每天捡垃圾为食，身材瘦小得很。

　　每天早晨，萧沧被远处的吵闹声叫醒，悠悠的醒来，就开始了他一天的的工作。早晨是个好时机，昨夜的一切都掩埋在垃圾堆。去早点就能捡到点好的，这样一整天都能不饿。
　　萧沧今天捡到一片干净的面包，“嘿嘿，高膳食纤维，顶饿。”惨白的小脸露出纯净的笑容，萧沧是真的为自己今天的成果感到开心。他已经连续好多天都没有怎么吃过东西了。
　　他看着远处晨光熹微，慢慢细细地品尝有点走味的面包。良久，面包才被吃完，这时候太阳还不是很强烈，他拍拍染灰的衣服，试图寻找点有用的东西。

　　他今天吃的还好，但是前几天的清汤寡水还是影响了他，在太阳底下翻找了一会脑袋就晕乎乎的，太白金星都要冒出来了。
　　“啊，那边怎么有一只大白鸟。好大一只。”营养不好导致他的视力也不是很好，但是他还是往那一片白光走去。
　　还好，那里确实有一只白鸟——一架破旧但是依旧能反射耀眼白光的航模，估计是小孩子玩旧了丢弃的。
　　萧沧很是开心，他就喜欢这种机械结构，拆啊拆再组装就能卖个好价钱。不过他其实更加在意的是旁边一张红黄蓝绿的广告纸，那是无域的唯一一家学校的传单。
　　这家学校虽然是唯一的，但是廉价的劳动力们很少会花时间去读书认字，而是选择找一个有名气的师傅学点技术。
　　学到的手艺都是自己的，但学到的知识需要经过繁杂转化才能变成自己的，而且手艺变现快呀。两相权衡下，他们很少人回去学校里。

　　今年学校有点变化，来了个首都的人，大刀阔斧的改革。最大的变化就是他全权负责学生的学费及学杂费，企图会有人看见这个好处而自愿来学校。
　　但是这个传单发了好些天了，依旧没有看见有人去那破败不堪的校园里报名。

　　他挺喜欢这些传单的，收集收集就是一笔小钱，其他人看不上的那种小钱。不过就是这样，萧沧才能在牛鬼蛇神的夹缝中生存至今。
　　萧沧晃晃悠悠的捡起纸片，就打算回家了，今天的收获还可以。人不能贪多，萧沧很是明白这个道理。就像现在它仅仅是满足了自己一点点的需求就打算休息了，因为再在太阳底下动下去他就要晕倒了。
　　可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不过那次晕倒对他来说是个好事。

　　他晕倒在回他破烂小家的路上，但是他因为想抄近路，走的不是平常的那条路。那条路平常少人的很，虽然萧沧不知道原因，但是人少就是一种危险，他向来少干这种有可能威胁自己性命的事。
　　不过他那时候饿傻了，就想着快点回家躺着。
　　好巧不巧，他就晕倒在校门口。后来他才知道，无域的人歧视这个地方以及里面的所有人，平常都会绕开来，这其实是整个无域最安全的地方。

　　又是一天没有丁点收获，校长韩荆州几乎要哭出来了，心想“这个地方的人怎么怎么顽固不化。”他灰溜溜地回到学校以及他的家，期望不会引起他老婆的注意。
　　他在转角探出头，打探情况，就看见萧沧好巧不巧躺在门口，顾不上他的性命，他立马冲过去检查。“还好，还好，就是营养不良。”检察过程中，萧沧手中的传单掉落。韩荆州眯了眯了眼，头脑风暴了一番这孩子的悲惨故事，大概就是：人是非常想上学的，奈何家里人不同意，他就绝食，还逃出来，不过因为饿，晕倒在门口了。
　　韩荆州的脑子这时候非常不好用，不过他决定管这孩子了。因为拿着他传单的人能是什么坏人，他的善恶观就是如此简单。虽然他先前只是想叫醒人，再给点吃的，但是现在他就是他们无域学校——懒得起名字的第一位学生。
　　哼哧哼哧把人搬进去，萧沧就这么离谱的上学了——躺着。

　　他对这个地方感激、认同以及有归属感，却没有其他感情，不是没有感情，是因为没有必要。他虽然是一个孤儿，但有着整个无域的人作为家人的自豪。没有必要怨恨出生，当下就是最好的安排。所以虽然他出生在这么一个在他人看来不堪的地方，他还是不卑不亢，因为他从来没有觉得人与人之间有什么不同。
　　这个地方，说乱，乱的一批。但是内部的每一个人都有一致对外的决心。
　　据传，有一个国家为了扩张地盘，想武力镇压，把此地收入囊中。可惜，虽然每一个人都互相看不起，但是在这种事情面前都会团结一致。长枪短炮，不够，刀枪凑数。不过乱这么多年，无域洗过的黑钱不计其数，捞到了不少。
　　城墙之上，是有力气的青壮年，他们用着简陋的工具，用血性打败了敌人。城墙后的人们也认识到知识的力量。于是他们集体关怀着全无域最会读书的人——萧沧。

　　从那时起，萧沧就不是一个人了。萧沧认识了韩荆州，一个脑子有洞的老头；他的女儿，一个温柔有力量的女性；还有好多无域的大人物，他们都在萧沧的求学路上给予了精神和物质上的支持，也有那些无域的寻常人，日常遇见会认真的关怀打招呼。总之就是萧沧在无域过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