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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鬼符开,夜斗眼中钉 ...


  •   “啊!!”苏阔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他坐在地上呼呼喘着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他狠狠揉着额角,觉得头痛得厉害。怎么最近总是做梦,又都是些离奇古怪的梦境。这叫他一觉醒来,比睡前还更觉疲倦了。

      苏阔朝床榻上看去,上面空无一人。祝修竟然这么早就起来了。

      他跑下楼,四处寻找。终于在院子外面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祝修正在给涉夜刷洗皮毛。他还吊着一只胳膊,左手拿着鬃刷,一下一下,认认真真地刷洗着。晨曦从他背后照过来,亮得人睁不开眼,苏阔只能看清他的剪影。那道剪影修长,挺拔,坚毅却又从容。

      苏阔就这么远远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招呼道:“禹祯兄,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祝修抬起头,见苏阔正迎着晨光朝他走过来,停了手道:“不早了。”

      苏阔接过他手中的刷子:“你的伤还没好,我来吧!”

      祝修也没拒绝,将刷子递给他,站在一旁看着。苏阔抚着涉夜油亮的皮毛,温声道:“马儿,马儿,这一趟真是辛苦你了,驮着两个人跑这么远的路。”

      涉夜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反射的光线刺进苏阔的眼睛,晃得他有些头痛,又不由自主地按了按额角。

      祝修立刻靠过来问道:“怎么了?不舒服么?”

      苏阔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大概是昨夜睡得不安稳,早上起来还昏昏沉沉的。”

      祝修立刻显得很是不自然:“为...为何不安稳?”

      苏阔就把昨夜的那个怪梦给祝修讲了一遍,之后无奈地说道:“近些天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做梦,这些梦又都稀奇古怪的,不知是何意味。”

      祝修怜惜地说道:“一定是太累了,或许就是那符篆闹的。我听说予芳城里有一个道士,解梦很厉害,回头可以让他给瞧瞧。”

      苏阔笑了笑,一个道士去找另一个道士解梦?这听起来就很滑稽。不过还是点了点头,继续挥动鬃刷。

      “选山,”祝修在一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了一句:“...抱歉。”

      苏阔不解地看着他,思忖片刻,惭愧地说道:“禹祯兄千万不要这么说,该说抱歉的人是我。若不是贫道,也许禹祯兄根本不会遭遇这些祸事。”

      祝修觉得苏阔大概是误会了,急忙说道:“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昨天...”

      他顿了顿,“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回去吧,吃过早饭就准备上路。”

      二人回到店中,宋掌柜一改昨日的冷淡,早已为他们备下了一桌丰盛的早饭。

      他搓着手,面露惭色地说道:“二位公子,昨天...昨天我...”

      苏阔笑着说道:“掌柜无须多虑,贫道知道,昨日你是为了让我们两个活命,才有意刁难。这一番心意,我和禹祯兄怎会不明白呢?”

      掌柜又觑着祝修,小心翼翼问道:“多谢二位公子,那,那我的家人...”

      祝修道:“你放心,今天我就会派人过来,将那几个蠢贼带走,到时自然会叫你们全家团聚。”

      掌柜听了感激得就要下跪,被祝修拦住:“你只管将人看好,别叫他死了。”

      掌柜这才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吃过饭,准备上路。临行前,苏阔又替祝修换了药,将伤口重新包扎了一番。祝修特意向掌柜要了一块毯子,搭在马背上。

      祝修翻身上马,苏阔自己爬上马背,坐在了祝修的身后,双臂轻车熟路地揽在祝修腰间,将两只手扣在他身前。

      苏阔忽然又想起祝修身上那奇妙的味道,不由得轻轻贴上祝修的背心,悄悄地吸了吸。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祝修出发,苏阔探过头问道:“禹祯兄?还不走么?”

      祝修像是才回过神,忙说道:“这就走。你坐稳了。”

      说完一只手提着缰绳,双腿轻轻一磕马镫,涉夜缓步离开了客栈。

      一路上动不动就停下来休息,不能纵情狂奔,这叫涉夜很是不耐烦。可更让它不高兴的是,那个往日喜欢与它纵横驰骋的主人好像也和以往不一样了。因此每当主人又叫停下,与那个根本不会骑马的废物彼此间嘘寒问暖,啰嗦个不停,它就会愤愤地喷着鼻子,用前蹄狠狠刨起地上的泥土,以示自己的不满。

      过了晌午,他们终于回到予芳城下。

      来时他们由北门出,而眼下祝修催马绕道西门。将马停在城门不远处,他跳下马说道:“选山,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苏阔点点头,目送着他走到了城门下。遥遥地看见守城的官兵向他行礼,接着便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慌忙跑出来,跪在他脚下。祝修转身离开,那人立刻爬起来跟在后面。等到离开城门有一段距离,祝修才停下脚步,回身向那个军官说着什么。片刻,那个军官又伏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接着便爬起来,跑回了城门。

      见他走远了,祝修这才回到苏阔身边,翻身上马,又回到北门。

      路上苏阔有些好奇地问道:“禹祯兄,方才那个人就是赵营官么?你对他说了什么?”

      祝修道:“就是他。我让他带人去把万虎弄回来,然后一起把那九个桀摩人给我找出来。”

      “他会这么听话么?禹祯兄就不怕他跑了?”

      祝修冷笑道:“他不敢!我这是给了他一条活路,如果他敢跑,就是死路一条。”

      苏阔还是不大明白,又问道:“他若是就此隐姓埋名,远遁他乡,恐怕也拿他没办法吧?”

      祝修道:“他的妻儿都在予芳城内,就算他只身逃亡,也跑不了多远。他前脚走,后脚全军将士都会知道,他是叛徒,是把桀摩狼引到我们背后之人。另外桀摩人也会知道,是他杀了那九个桀摩人。獠人最是记仇,不会放过他的。”

      苏阔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不过他不免又想到了崔铭选,小心翼翼问道:“禹祯兄,将军大人他...一定恨透了崔铭选吧?”

      祝修却摇了摇头:“崔铭选死后,父亲不但将他安葬,也善待了他的家人,帮他们逃去了南方。”

      “为什么?将军大人不恨他么?”

      “当然恨,恨其不争,恨他将麾下的三千将士拖入泥沼。不过父亲说,他应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至少他没有逃,总算还有几分骨气。既然人已经死了这么多,杀了他的家人,也不过是再添上几个冤魂罢了。”

      沉吟了片刻,祝修又说道:“选山,你知道么?父亲征战至今,身上只有一块伤疤,却是在背上。”

      苏阔一怔,细细咀嚼着这句话的滋味。

      祝修望着远处坚实的城门说道:“哪一个将士身上没有累累的伤痕,那是他们的骄傲。只要伤在胸前,那就是他们的战功,是无畏的象征。只有逃兵才会在背后留下伤疤,那是军人的耻辱。”

      苏阔明白了,祝抒叹当然不会是逃兵。他身前无伤,说明他无敌,而身后那唯一的伤痕,无疑是来自身边人的黑手。他甚至可以原谅投敌的将军,时移世易,崔铭选可以有不同的选择,但不可以逃,更不要说在背后暗算,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这就难怪祝修会如此憎恨万虎和赵营官这些人。

      想到这,他安慰祝修道:“禹祯兄也不必生气,哪里都有害群之马,好在还是良马居多。也许那个赵营官得了这次的教训,以后痛改前非,说不定还能立些战功呢。”

      祝修轻轻点了点头。

      想象着祝抒叹一身银甲白袍,统领千军万马,浴血沙场,踏平狼烟,却毫发无伤的璀璨气度,苏阔不禁连连赞叹道:“将军大人身经百战,又百战百胜,不愧为国之栋梁!实在是了不起!”

      然后更是不忘补上一句:“禹祯兄也是如此!”

      祝修只当他是讲些客套话,便随口说道:“我有什么了不起的?”

      苏阔却认真地说道:“当然了不起啊!否则怎么身上也一样没有伤痕呢?”

      直到看见祝修惊讶的眼神,苏阔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他猛地捂住嘴,可惜已经晚了。

      师傅他老人家说的对啊,为什么自己总是管不住嘴呢?

      苏阔羞得脸直红到耳根,在心里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拼命摇晃着:“你在说什么啊?你去死吧!你去死吧!”无奈话已出口,地上也没有地洞可钻,又不能解释,否则只会越说越乱。

      好在祝修并未追究,只是轻轻勾起唇角,催马进了城门。

      回到将军府,才一进大门,司舟便哭喊着扑了过来:“少爷啊,你终于回来了!你这些天都去哪了?一声不响就走了,我在这门口等了整整两天,你是要急死我们吗?啊!少爷你这,这,这手是怎么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见他急得直哭,苏阔觉得很是过意不去。当时走的匆忙,即便祝修不说,自己也该跟主人打声招呼才是。于是他上前两步正打算给司舟赔个不是,就听祝修冷声道:“嚷什么?我没出过门么?”

      司舟立刻瘪着嘴,不吭声了。苏阔忙说道:“禹祯兄,我这就去见将军大人,跟他解释清楚。那日走的匆忙,不告而别,确实是贫道的不对。”

      祝修道:“不必,我和父亲说就可以了,你回去休息吧。”

      苏阔犹豫,觉得这样似乎不大好。祝修温声道:“听我的,快些回去休息。”

      接着又补上一句:“我...晚些时候再过去看你。”

      苏阔这才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虽然离开才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可再回到这个小院,若不是一眼看见王头儿,苏阔还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苏阔轻手轻脚地走到近前,见这老头儿正坐在树荫下,背靠一把逍遥椅,仰着头,张着嘴,鼾声如雷。

      他抱着手臂看了一会儿,心道:这老头儿可真舒服啊。

      苏阔不想打扰他,只由着他继续酣睡。自己打了水,痛痛快快地沐浴了一番,又把满是尘土的外袍洗干净。他现在里里外外仅剩了一套衣服,洗了外袍,就只能穿一件中衣。也不知道被祝修拿去修补的那件袍子什么时候能拿回来。

      苏阔这边才收拾停当,王头儿就醒了。他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看见苏阔,便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咧嘴笑道:“哎哟,小老儿打个盹的功夫,道长就回来了,怎么好像许久都没见着道长了一般,呵呵。”

      苏阔挑了挑眉:“王头儿这个盹儿还真是逍遥,难为还能记得贫道。”

      王头咂摸咂摸嘴,揉了揉眼睛说道:“记得,怎会不记得?不过说到逍遥啊,道长不是同修少爷出去逍遥了么?”

      “什么??”苏阔差点跌在地上,急道:“王头儿这是什么话?我同祝公子是去办正事!”

      王头打了个哈欠,伸出一根手指掏了掏耳朵,慢悠悠说道:“道长急什么?正事又如何,谁说办正事就不能逍遥了?听说道长和修少爷一同乘着涉夜出门,这还不够逍遥么?”

      苏阔皱起眉,觉得跟他说不清,干脆转身回屋去了。

      谁知王头儿也絮絮叨叨地跟了上来:“要说涉夜可真是一匹好马啊,小老儿见过几次。啧啧,难怪被修少爷当宝贝一样,别说叫人骑了,旁人就算碰一下都别想。修少爷竟然肯把涉夜给道长骑,还,咳咳,还与道长同乘,说明修少爷他待道长真是不一般啊。”

      苏阔懒得同他争辩,只由着他自言自语。王头儿唠叨了一阵,见苏阔不吭声,又问道:“道长饿不饿?小老儿给道长准备些饭食如何?”

      苏阔摸了摸肚子,还真有些饿了,便说道:“那便有劳王头儿了。”

      王头儿点了点头,又晃晃悠悠地出去了。边走还边自言自语道:“渴了就要喝水,饿了就该吃饭。不过修少爷他一定也饿了,不晓得他吃饭了没有。”

      苏阔按了按眉心,这老头儿可真叫人头疼,怎么张口闭口总把祝修挂在嘴上?

      他无所事事地在屋里转了两圈,脑子里却总是回荡着王头儿的那句话:祝修他吃饭了没?他把抱月拿过来,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又把那些乌珠挨个检查了一遍,最后百无聊赖地坐在软塌上,扇着蒲扇发呆,总觉得身边似乎少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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