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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怕鬼 ...

  •   时甜做了个很长很长的玄幻梦,醒来看到席政和20分钟前发来的信息。
      【席政和:醒了打我电话。】
      好像一切微小却不同寻常的改变都起源于海边的那个公主抱。
      那天她和席政和从海边回来,时甜没说自己已经离校的事情,差点被席政和一脚油门送回学校。还是她在副驾驶上坐着百无聊赖地点开地图看还有多久到市区才惊觉路线不对。
      外面是浓重的夜色,背离大海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海浪和沙滩早就被他们甩在身后,时甜却总觉得耳边还有海浪声和着她的心跳声大声喧哗。
      信誓旦旦要把席政和当洪水猛兽严防死守的时甜在那天晚上自暴自弃地想,干脆溺死在席政和的温柔乡里算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只要她搞死时庆和王琳香之后闪人的速度够快,席政和的风流史就追不上她。
      搬了家隐瞒不报的某人坐直了身体,看着驾驶座上的法定丈夫很有觉悟地认错:“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我其实已经没住学校了。”
      当时车载音响在播放山行瑞秋的歌,时甜讲完那句话正好到歌曲情感最高潮,在忽然急切的鼓点里磁性的女声撕心裂肺地唱:“I just want to give it one more time, But you won’t let me.”
      CD是上车的时候时甜选的,席政和副驾的柜子里仿佛一个小型的九十年代影像店,层层叠叠地堆了满满一柜子的CD碟。
      时甜选了半天的CD,翻到自己喜欢的乐队或者歌手的时候就星星眼地“哇”一声,选了十来分钟,然而最后时甜也没放她超喜欢的那几个乐队的任何一张碟,而是选了山行瑞秋。
      7年前那个海水兜头罩来的夏夜里,席政和的车子里就是放着山行瑞秋的歌。
      她被从没腰的海水高度里拉回岸边,席政和一手抱着话梅,一手拽着她,一句话没说把一人一猫丢进他车里。
      时甜回过神来的时候耳朵里就是声线独特的女声温柔地缓缓唱着“Your time is soon to shine.”
      席政和在那样的背景音乐里问她为什么想跳海,亮起的车顶灯把俊朗的他照得像是时甜的救世主。就像解救灰姑娘的那位教母。
      他们在山行瑞秋一首首或温柔或慵懒的歌里聊天,然后在东方海面露出鱼腹白的时候下车坐在车前盖上等日出。
      歌声从打开的车窗里低低流淌,在那样的背景音里席政和陪她看了她人生里的第一个日出,然后告诉她只有活着才有遇见奇迹的可能性。
      时甜从前没听过这个歌手,但凭着记得的那句歌词找到了这个女歌手,然后从那次之后在觉得想死的时候就翻出她的歌反复地听。听到这个女声就好像那个告诉她做逃兵也没关系的人始终在身边鼓励她。
      后来在时甜以为他们这辈子都没机会再遇见了的时候她反复听着山行瑞秋的You take my trouble away又一次见到席政和。
      在宁慕阳学校的篮球场。
      耳机里是歌曲结尾叹息似的“you take my breath away”,时甜眼睛里是支撑着她又多活了3年的席政和。
      时甜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看着他背了健身包经过,再也没记起该怎么呼吸。

      ——

      席政和调小了音量看向时甜,“现在住在哪了?”
      时甜有点疑惑。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难道不该默认她期末考结束后已经放暑假回家了么,为什么还问她住在哪?
      还是说在他眼里领了结婚证的人是不配回娘家过暑假的??(不是
      一盏接一盏的高大路灯和车内仪表盘的灯光在他脸上打出深邃的光影,时甜一转头正好撞进他的视线。
      在他安安静静不说话只是看她的时候时甜在他微微凹陷的深邃眼窝里仿佛能看到只属于她的专注和深情。
      他眼睛黑沉沉的,和网上那些小爱豆们“有星星”的闪亮眼睛大相径庭,她却觉得在他眼里看到了宇宙苍穹。
      时甜在那一瞬间彻底耽于美色,哪怕他看谁都这个德行她也认了。
      横竖她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再去喜欢谁了,与其极力克制和他当陌生人那不如还是在他那再多赚点温情——大不了早点下线。
      “搬到海淮区加州里了。”
      那天席政和把她送到小区楼下,等她上楼亮起灯之后才走。
      时甜原本以为那天的结束大概就是他们这次交集的结局了,再有交集大概要等到下一次席政和的妈妈喊他们俩回去吃饭。结果一小时后她洗完澡抱着话梅在刷微博,席政和又打了电话来。
      话梅这只平时话少又高冷的猫在听到电话里男人的声音的时候再次一秒切换到舔狗模式,不停绕着圈对着电话嗲里嗲气地喵喵叫。
      “明天上午我来接你去医院,你检查要空腹吧?别太晚,八点能起来吗?”
      “????”不是,我们什么时候约好明天要去医院了?????
      时甜脑袋轰地一声,半晌嚅嗫道:“我不去。”
      你看,差别待遇。在他妈那他妈说什么都乖乖答应的小姑娘,一到他这儿就什么都不配合。席政和轻叹一口气。
      “别仗着年轻不重视自己的身体。”
      “喵喵喵喵~”
      “你的猫都在赞同我的话吧。”
      “喵~~~~”
      时甜一把揪住话梅的后颈皮把猫塞进被子里,心烦意乱地:“不去医院。”
      “小姑娘,身为医生还讳疾忌医是不是说不过去?”
      时甜脱口而出:“反正都要死的,有没有病都是一样的结局,我就不去浪费医疗资源了。”
      席政和一窒。
      这几年时甜的微博风格越来越活泼有趣,他以为小姑娘已经彻底告别了过去开始积极生活。最近的几次接触,虽然没有微博上那么话痨活泼,但他只当她是因为不熟悉而腼腆。
      原来在她微博上频频讲段子的背后,她还是抱着那样的心态在生活。
      7年前席政和对她一无所知,安慰她的时候毫无设身处地的心思和其他附加情感。但现在在他不知不觉想要保护她的时候再听小姑娘讲这样厌世的话,只觉得心疼和慌张。
      时甜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她在席政和面前的人设不该说这种话。
      于是她故作轻松地找补道:“有没有觉得我是个哲学家?”
      “时甜……”席政和没被她的玩笑带过去,斟酌着想说点什么,叫了她名字之后又想起在小姑娘的认知里他们没有任何的前缘,近来的相处也并没有让他们熟悉到能谈论更深的内容,忽然就失了语。
      “甜”字的尾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消散在夏夜的晚风里。
      话梅嗷嗷叫着从被子里挣扎出来,难得粘人地想主动靠近时甜。时甜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席政和的下文,无端又想起回市区的路上在山行瑞秋那首歌的结尾情绪一浪高过一浪的“But you won’t let me”里席政和那双好像全心全意看着她的眼睛。
      一回到家一个人独处就冷静下来又挣扎着想和席政和保持距离的时甜认命似的退让了一步,“我明天去预约做胃镜。”

      那之后席政和仍旧话少,却不主动说要挂电话。
      时甜揣度不出他的心思,又心虚于把随时想跑路的心思说漏了嘴,只能举着手机东扯西扯,讲很长的句子,然后得到席政和几个字的应答。
      明明每句话都能得到他的回音,时甜却觉得席政和好像是在因为她那句话不开心,说不开心可能不准确,也许是有点生气。
      可她对席政和来说明明只是见过三面的陌生人,她不明白席政和对她生的哪门子气。
      总归她死之前肯定会和他解除婚姻关系,一定不会让他年纪轻轻就遭遇“丧偶”的人间惨剧。
      她不明白,但是也无从问起。只能讲东讲西再讲到中医西医,等她参照黄帝内经的条文把四季早睡晚睡的不同养生知识科普完一遍,时间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话梅早已经逃开时甜的怀抱躲进猫窝睡得四脚朝天,时甜却还是没迎来对方挂电话的提议。
      几乎是无可奈何地,时甜轻声问他:“你还不准备睡觉吗?”
      “你困了?”
      “?”难道你不能get到这是委婉地表示我想挂电话了么?
      时甜只得扯谎:“有一点困了。”
      “那你先睡,等你睡了我挂电话。”
      “?”
      Excuse me?
      Pardon?
      Sorry?
      电话费不用钱吗???你有钱就可以这么浪费吗???
      半晌,时甜讷讷:“我……那啥,失眠……等我睡着可能要很久……”
      席政和不知道在干嘛,时甜听到电话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还有席政和低沉的说话声:“没关系。”
      “?”我是想听你说没关系吗??我是想听你挂电话啊兄弟!!!
      时甜深吸一口气,明知道他大概还在生气,却还是铁着头在惹他生气的路上更上层楼:“我挂电话了。”
      时甜正欲再接再厉说完晚安就挂电话,那边席政和低低叹了口气,开口竟然委委屈屈地:“我有点怕鬼。”
      ?
      ?
      ?
      时甜满脑子问号。
      席政和低声解释:“刚才在车上你给我看的那张图,有点害怕。”
      时甜回忆了一下,好半天终于在微博的帮助下想起来她造了什么孽。
      就是一个医学狗发了张去年九月在教学楼之间的长廊下上解剖课的图,说是天气太热在室内解剖味道太酸爽,被逼无奈只能挪到通风的地方。
      时甜当时刷到这个微博的时候席政和正好在问她医学生平时都要上些什么课程,时甜就大大方方把这张图给席政和展示了一下。
      当时……席政和好像还挺镇定的?原来那古井无波的帅脸下是碍于形象包袱没能表现出来的恐惧吗???不知道他内心有没有土拨鼠尖叫。
      后知后觉产生愧疚心理的时甜有被席政和这种反差萌萌到。
      难怪死都不挂电话,原来是害怕。
      时甜一瞬间妈粉人格上线,母爱泛滥到简直想呼呼席政和的小软毛。
      时甜:“对不起啊,我平时那种重口味的图看多了没考虑太多,你……还好吧?我今晚陪你唠一整晚,你别怕。”
      “没事,你睡你的。”

      你看席政和这个人,这话说得听起来云淡风轻,仿佛刚才说害怕的人压根不是他。呵,男人。
      善解人意的时甜:“这样吧,你现在去睡,我陪你讲讲话转移一下你的注意力,等你睡着之后我也不挂电话,这样万一你睡醒了害怕就可以随时叫我。”
      结果最后反而是时甜在不知不觉里先睡了过去,大概是这几年里一点前睡着的唯一一晚。
      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烫的手机上时长6个多小时的正在通话页面让时甜头皮发麻,心底像塞了瓶气泡水,咕嘟咕嘟酸酸软软地往外冒气泡。

      就是从那天开始席政和联系她的次数频繁了起来,不确定她在睡觉还是醒着的时候会给她发信息,确定她睡醒之后就给她打电话。
      时不时地不太好意思似的小声说一句有点害怕,更多的时候是关心时甜睡觉情况和身体状况。每天晚上必然要打着电话睡觉,时甜有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想问问他最近怎么不去找小情人们陪他。
      临到了嘴边,想到他害怕都是自己的锅,没必要让大家都下不来台,只得又憋回去讲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

      今天是时甜预约做胃镜的日子,胃镜约在中午11点,席政和前一天晚上睡前说会来送她去医院。
      时甜说医院就在她小区对门,用不着他跑一趟,偏偏席政和不知道哪里打听来的消息,知道无痛胃镜必须有家属陪同。
      “听说胃镜不用麻药很难受,你做无痛的吧,无痛的需要家属签字是吗?我去给你签就好。”
      时甜以前实习的时候拿过很多份医疗文书找患者家属签字,她只要一想到他和席政和的名字会出现在同一张知情同意书上,就有一种她的命牢牢攥在席政和手里的感觉。
      麻醉知情同意书上肯定条条款款写满了可能发生的意外和风险,席政和在那里签上字,时甜遭遇的任何生与死之间的可能就都只能由席政和全权做主。

      太有诱惑力了,时甜没办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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