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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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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贵妃捏紧了袖子,冰丝的质感和繁复的刺绣让她慌乱的内心稍定。狠狠一咬牙,她仰头看长公主:“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秦家?”
“你秦家?”
应素拿勺子的手一顿,把碗搁在桌子上,微抬起下巴,带了三分威慑:“秦贵妃,你进宫也有三年了,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我应家的人,是当今天子的妾吗?”
秦贵妃被她的样子吓得一哆嗦,跪好垂首:“是臣妾失言,望殿下见谅。但我的父兄族人依然是我的亲人,臣妾无法抛弃他们不管。”
没有大将军府,就没有张扬跋扈的秦贵妃,没有父亲母亲,就没有她秦盈月。
“我记得你长于朔北,大将军在你幼时,还只是一关守军,你在入宫之前应该是没有见过我。而你十五岁及笄入宫的时候,皇上已经亲政五年,所以你大概是不知道——”
应素拿起红花端过来的一堆文册,抛到了秦贵妃的面前,笑盈盈地补上了后面的话,“本宫玩栽赃陷害,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时候,皇帝还不是太子呢。”
秦贵妃见那些册子和她当日拿来打长公主下马用的外壳一模一样,顿时就是瞳孔一缩,手开始发抖,但她依然捡起册子打开看。
只见上面一桩桩地列着贵妃罪责数条,每一条都是按照她当初格式写的,字数和条数分毫不差,甚至,也是一半真一半假。
她像是见到了鬼一样丢掉手里的东西,疯狂摇头:“臣妾没有做过这些事,我是清白的!”
“啊……”应素似是非是地应了一声,抱起放在一旁的凤印,手指划过光滑的玉制表皮,散漫地说,“再告诉你一件事,在这后宫里,没有清白这种说法。因为本宫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
应素高高举起手里的凤印,嘴角上扬,松开了手。
秦贵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日思夜想,辗转难求的凤印掉到雪白的地毯上,咕噜咕噜滚到她的面前。
“来人,传本宫懿旨:秦贵妃欲毁凤印,兼又触犯多条宫规,实在罪孽深重,暂将其禁足于太和宫,待陛下惩罚。”
这对应的便是,她诬陷长公主和突厥勾结意图颠覆朝政的事了。
她秦盈月在后宫横行了三年,竟是头一天知道,长公主是这么可怕的人。
她凄楚地笑了:“现下想来,觉得你只是仗着皇上的纵容在宫中一手遮天的我,实在是太蠢了。”
“本宫年纪大了,不爱管闲事,所以可能给了你一些错觉。”应素看着被侍卫压住即将被拖走的秦贵妃,气定神闲道,“但事实上,本宫非但不是什么好人,还是这后宫第一大恶人。”
所以人人皆惧她敬她不敢忤逆她。
秦盈月心知大势已去,也无意再让对方看自己狼狈的样子,放弃挣扎被捂着嘴带走了。
绿漪脚步平稳地错开了秦贵妃一行,无视对方骤然睁大的眼睛,走到应素身侧:“殿下,您的药。”
应素端起碗一饮而尽。
应素当天下午就请了林白素来凤藻宫吃饭。
盛装款待,满脸笑意,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林白素也不是扭捏之人,当即给她道了歉。
“臣妾为自己偏听偏信,误会了殿下,导致您和陛下离心而道歉,请殿下责罚。”
“你现在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我哪里敢责罚你。”应素当然不可能真对女主做什么,顺手找了个台阶下,顺便又给她发布了任务。
“但我正有一件事要托你去办。”
林白素抬眸,略有些疑惑。
“你可还记得秋美人?”
林白素心下一跳,觉得自己即将踏入极为危险的境地。
那日秋更衣被带走之后,她过了一会儿也回过味来,正待追问一二,却见到了“秋更衣”脸色苍白地上门,说自己得了热疾需要静养。
那不是她。
在这宫里,居然还有长公主需要暗地查探的事。
“不是秋更衣么?”她垂首道。
“啊……那就再升为美人好了,她知道一些很有意思的消息,本宫要准备大婚,没有空在宫中细细探查,希望你可以接手。”
“这不是臣妾该管的事。”
“这个时候倒想着不问世事啦?”应素睨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提起已经结案的事,“你不想知道,李更衣之死的真相吗?”
林白素想到自己可能又帮错了人,心情一时复杂极了,没有再推拒。
就当更正错误。
吃饭的时候,林白素突然面露异色,掐着自己的脖子干呕了起来,吓得应素以为有人在午饭里下了毒。
赶紧喊了太医来一看,原来是林白素怀孕了。
幸好只是怀孕了。
应素长出一口气,半道觉着不对,一口气没喘上差点把自己梗死。
卧槽,怀孕了?!
红花赶紧扶着她给她顺气,被她一下子甩开手:“还不快去通知皇上!”
应素喜形于色。
这女主都怀孕了,两个人再促进一下感情,封个后什么的,不就到大结局了嘛!
这是后宫的第一个孩子,皇帝对林白素也确实有些情分,一被通知就丢下手上的政务,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当天贞妃就从燕华轩搬去了清和殿。
没多久,宫里又传出了贤妃有孕的消息,朝野上一时兴起了上奏皇上请求立后的风潮。
够资格当皇后的,当然不是出身微末,资历又浅的贞妃,而是出身丞相府,享有美誉的贤妃。
这些折子在皇帝的桌上越堆越高,像是将倾的危楼。
不过这些东西应素并不是很关注,毕竟她是马上就要出嫁的人。
长公主出嫁的这天,当得起一句“十里红妆,万人祝贺”。
这也是唯一一个从皇宫的正门出嫁的公主,不仅如此,还有帝皇送亲,禁军压礼,自古未有之殊荣。
公主历来是从公主府出嫁的,即使是皇后,也只有原配皇后会从正门迎入。
简凯歌尽职尽责地扮演了喜不自禁又诚惶诚恐的驸马形象,迎娶了应素。
他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儿慌的,毕竟他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当新郎,以往最多当送亲的那个人,愣是没有过感情线。
但好在结婚对象是自己的队友,不需要负责,两个人也心知肚明只是做戏而已。
勉强可以淡然处之。
打扮得花枝招展,倒好了酒准备和对方喝交杯酒,结果听着简凯歌一顿分析局势的应素:?
您是不是有点毛病?
“……你有在听我说话么?”简凯歌无语道。
都什么时候,还在走神,他深刻怀疑对方心里根本没有要完成任务的自觉。
“有的有的,你刚才说到……淑妃是那个下毒要害我的人?”
“嗯。”他神色凝重,“贤妃,恐怕也心怀不轨。”
“东宫那天进去了两碗汤,盛到长公主面前的虽然只有一碗,但并不能说明只有一个人要害她。贤妃最近风头正盛,对皇后之位势在必得,她恐怕会大动作。”
她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哦。”
他看着她这个事不关己的样子,十分痛心:“女主现在正怀着孕呢,你就不担心有个好歹吗?”
应素摘了凤冠,脱了沉重的霞帔,穿着里衣倒在床上,兴致不高地跟着他一起分析一下局势:“贤妃得势,第一件事肯定是要搞淑妃,女主有皇帝护着,出不了事的。”
“恐怕在贤妃出手之前,淑妃就要倒台了。女主拿到了淑妃害你以及她曾经暗害过贤妃的证据。”
以林白素那个正直的性格,不可能会瞒而不报。
应素摸出被窝里的花生,剥开嘎嘣嘎嘣地吃着:“那我明日进宫一趟,捞一下淑妃好了。”
“为什么,她不是要害你么?”
她笑了起来。
喜烛昏黄,美人红妆鲜艳,身姿勾人,让他也不禁心神摇曳了一下。
简凯歌并非是会为美□□惑的人,经历了诸多的世界,见过的美人无数,对他而言,身份比外表更让他在意。
但面前之人的气质和神韵都太过不同了。
应素就像是温柔的毒,让人心生渴意,饮之极乐,而后于梦中丧命。
“后宫的女人中,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贤妃,因为丞相的孙女有很多,每一个进了宫都是差不多的贤妃。都有着差不多的美貌,差不多的性格,对家族完全相同的言听计从。”
贤妃像是没有自我的傀儡,所以被秦贵妃骂作狗。
“而淑妃是我最喜欢的。”
他疑惑地偏了头,就听见她说:“因为淑妃呀,是这后宫的第一狠心人,很难有人能够越过她去。”
不等他理清楚其中的联系,他就一时不慎被对方拉上了床榻,要不是手及时地撑住了,他可能就直直地倒在对方的身上了。
他语气薄怒:“你……”干什么?
应素捂住了他的嘴,娇声笑道:“这春宵渐深,夫君可别辜负了这样好的时光。”
简凯歌余光瞧见窗上映着一小块衣角,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温柔地喊了一声“殿下”,然后同外面的人说长公主害羞,让他们走远些。
然后就把烛火熄了。
两人在黑夜里动静颇大地把被子掀了,花生红枣桂圆撒了一地。又在床上过了几招(武术含义),便一人一半床,相安无事地睡到了天明。
女子出嫁回门都是三日之后,长公主却第二日就回去了。
公主的仪仗浩浩荡荡地往凤藻宫去,而应素悄然去了御书房。
一路遇上些宫人,对方欲向皇帝通报,都被她用眼神阻止了。
她是从耳房进的,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视线死角。
应素瞧见皇帝兴致高昂地同身边的大太监讨论着要给贞妃肚子里的孩子取什么名,私库里又有什么适合给小孩子玩的。
父母没有的东西,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有。所以皇帝期望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有个像样的童年,和父爱。
她驻足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