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东》划水的月

1、第 1 章

　　远远看见那座老房子的时候，唐灵吐了口浊气，一路的颠簸疲惫都像是长了翅膀飞了，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他们家住在村头上，可以说是北河湾村第一户人家了，屋门前不远就是蜿蜒而过的白沙河，将河湾村一分为二，成了南河湾北河湾两个村子。

　　“汪汪汪!”听到动静，一条黑色土狗从大门楼里跑出来一阵吠。

　　“煤球!”唐灵拖着拉杆箱招呼一声，土狗呜咽了一声凑了上来，亲昵的绕着她的腿蹭来蹭去。

　　煤球是条四眼狗，黑色的眼睛上方有两撮白毛，已经是条上了年纪的狗了。在唐灵的记忆里，每次回家，煤球都会大老远的跑出来迎接，就好像它认得自家人的脚步似的。

　　老房子年头虽然不短了，却依旧结实。当初造这座房子的时候用的都是好材料，大青石砌成的墙壁过去了这么多年依旧坚固如初。

　　听奶奶说当初为了造这座房子，可是掏空了家里全部的积蓄，还背了外债。可惜老头子没福气，这么好的房子住了没几年就去世了。

　　唐灵拖着箱子进了大门，穿过大门楼和影背墙，一进院子就跟奶奶打了个照面。

　　“我说煤球咋跑出去了呢！你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老人家已经八十多了，头发全白了，整整齐齐的抿在脑后，用发网挽了个小髻。

　　还是那个干净利索的老太太，就是瞧着瘦了些，看来生了一场病没少遭罪。

　　“你生病都不给我打电话呢！”唐灵放下箱子，挽住奶奶的胳膊：“八十多的人了还不服老，当是你年轻那时候呢？”

　　老太太性子倔，性子要强的很，啥事儿都想自己一个儿扛过去。这回生病也是，把唐灵给吓得够呛，才叫她真正下定了决心回老家来。

　　“不就一点小病，大惊小怪的。”老太太一撇嘴，话是这么说，孙女回来她还是高兴的，眼睛里满是喜悦：“快进屋，外头太阳晒得慌呢！”

　　正说着，屋里出来个中年妇女，手里还拎着根黄瓜啃：“才回来啊？不是我说你，家里头有老人咋一点都不知道上心的，我要不告诉你，你奶奶生病你都不知道呢！”

　　唐灵还不待说话，老太太先不乐意了：“你有脸说别人！你还是我亲闺女呢，也就用得着的时候还想着这里有个妈，搁平常我报警都找不着你！挑剔旁人的时候就显你能耐了，怪不得跟儿媳妇合不来呢！”

　　当着侄女的面儿被亲妈数落一顿，姑姑有点下不来台，耷拉着眼角一撇嘴：“行，你们隔辈儿亲，我这亲闺女一边儿站。”

　　老太太推了推唐灵：“你刚回来，先放下东西洗把脸，奶奶给你包饺子吃！”

　　唐灵在屋里收拾规整还能隐约听到奶奶训斥姑姑的声音：“......一把年纪了还学不会说人话是不？说啥呢？说啥呢？就你亲！灵灵是捡来的没错，可比你这个亲的孝顺多了！你要嘴里吐不出好话来就赶紧走，没得叫人心烦！”

　　煤球亲昵的蹭蹭她的腿，唐灵蹲下来揉揉狗头，那些话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奶奶从没瞒过她。她的身世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那么多张嘴呢，瞒也根本瞒不住，懂事儿之后奶奶就跟她说清楚了。

　　可除了没有那层血缘关系，其他方面他们就是一家人，不比其他人家差什么。小的时候可能还会有点小感伤小自卑什么的，如今嘛......

　　她真觉得外面那亲闺女比不上她这个捡来的孙女，当然这话也就想想，不能说出来的。姑姑再怎么的那也是奶奶的孩子，说出来要惹人不痛快的。

　　奶奶去外面的菜园子割韭菜，姑姑在一边嘟嘟囔囔：“韭菜馅的有啥好，吃了胃不舒服，要我说不如包芹菜馅的，多搁点肉。”

　　她吃韭菜烧心，亲妈又不是不知道！这简直就是成心的！

　　“你中风了还是偏瘫了？”当妈的知道闺女德性，也不惯着她，一把年纪都当奶奶了还给这儿耍小性子呢，惯得她！“芹菜长在边上你不会自己拔去？”

　　唐灵直接就笑出来了，她也不怕姑姑生气。都相处多少年了谁还不知道谁啊，姑姑这人虽然爱占小便宜嘴巴说话还不中听，但是一大优点就是不记仇，今天撕破脸了明天见了照样是一家人，睡一觉啥都忘了。

　　听到她笑，姑姑翻了个白眼，自己却也跟着笑出来：“行！我自己拔！等会儿我把你菜园子拔空了你可别心疼！”

　　奶奶的小菜园照顾打理的着实不错，生机勃勃的。

　　姑姑也就那么一说，弄那么多芹菜回去吃不完坏了也是可惜。祖孙三代在小菜园里转了一圈，割了刀韭菜拔了几棵芹菜，唐灵又去摘了几个刚刚开始露红的西红柿，就着菜园里的水龙头洗了洗，咬一口，酸甜可口。

　　西红柿看着底部还有些青，大面上倒是已经粉里透红了，吃起来却已经很可口，完全不像她在外面市场上买的那些，看着红透了里面还是生的。

　　“给我一个！”姑姑看的眼馋，也分了一个：“嗯！还是自己家种的柿子最好吃，你说外头卖那么贵的吃起来咋一点柿子味儿都没有呢？还有红的没？我走的时候摘上点儿。”

　　唐灵甩了甩手上的水：“没了，就这两个还是翻遍了才找到的，这个时候还不是露天柿子上市的时候，再过个把星期正好。”

　　“哎哎！”正说着，有个骑自行车的年轻姑娘冲了过来，到了近前一刹车：“铃铛？大忙人啥时候回来的？”

　　唐灵回头，盯着对方瞅了半天，愣是没认出这个全副武装，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到底是谁。

　　“我啊！我瓶子啊！”对方把脸上的大墨镜一摘，露出眼睛：“大忙人忘性不小，这都不认得老同学了啊？”

　　“瓶子啊！”唐灵这才认出来，唐萍跟她同一年出生，俩人一个村子的，小学同班中学同校，倒真是老同学了：“还我忘性大，你看看你这一身，这密不透风全副武装的，你也不嫌热！”

　　长袖长裤遮阳帽，脸上是遮阳纱巾大墨镜，包裹的那叫一个严实！

　　唐萍说那话纯粹就是开玩笑，乐呵呵的：“只要别晒黑了，热就热呗！再说我骑车呢，有风，热不到哪儿去！”

　　姑姑笑：“你刚回来，还不知道呢！人家萍萍快结婚了！”

　　唐灵恍然大悟：“我说呢，你居然也开始讲究起防晒来了，以前盛夏大太阳底下，哪回不是你领头下河洗澡摸鱼的。”

　　大夏天的，泡河里是凉快，可它不防晒啊！一个暑假过去，喝！那一个个的，黑的跟泥鳅似的。

　　“哎呦！可别说了，那不是小时候不懂事儿嘛！”唐萍想起自己皮的一批的过去，笑的不行：“可别提下河摸鱼了，我小时候为这闹的笑话这都多少年了老师都还记得呢！”

　　“不只是老师，我也记着呢！”唐灵说着清了清嗓子，抬头挺胸做指点江山状：“兄弟们！小的们！冲啊！”

　　喊完两人笑成一团。

　　这笑话还得追溯到俩人小学四年级时候，那天刚好是周五，下午大扫除。大夏天的热的厉害，打扫完卫生后皮娃们就冲到学校前的小河边玩去了。唐萍那时候可是孩子王之一，这种事儿真是一马当先当仁不让。

　　去就去了，回来的时候还特别嚣张，到了教室外面还指挥着一群小伙伴们冲锋陷阵：“兄弟们！小的们！冲啊！”

　　结果冲进门发现班主任在......

　　那个场景，真是回回想起来都叫人忍不住的笑。

　　事后唐萍还抱怨呢，周五上完课班主任多数时候早走了，哪想到她运气那么寸，班主任忘了拿东西折回来，刚好叫他们撞在了枪口上。

　　最后一群人都被罚了课文抄写。

　　“哎，那时候多好啊，咱们下河玩水都没人管的。”唐萍感慨的说：“那河水就没过脚面，安全着呢！前些年好些地方开采河沙，挖的那真是深不见底！咱们这儿还好，受的波及不算大，好些地方那河边连洗衣服都没几个敢去的了，怕一不小心滑下去就上不来了。”

　　现在的学校里也是天天强调，不允许孩子们靠近河边，实在是近几年溺水的悲剧太多了。

　　“这几年天气也是怪了，这才刚五月份呢，就热的厉害。”唐萍浑身包裹的严实，这么一小会儿已经汗流浃背了：“你呢？听说你工作那地方效益很不错啊，五一都忙的没放假，怎么有空儿回来了？”

　　“辞职了。”唐灵轻描淡写的说：“效益好是没差，一年到头没几天假日，累的要死，还没时间看顾家人。我一琢磨，不如干脆辞了回老家，咱老家的山水多好啊，还能饿死人不成？”

　　“啥？”不说听到消息的唐萍什么反应，老太太在一边听到，急了：“辞了？那么好的工作，你说辞就辞了？”再一想孙女得知自己生病急急返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怨我！一把老骨头净扯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