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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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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是听说他已经被他那个伪君子的师父罚在华山玉女峰上面壁。
他面壁的地方是在华山玉女峰绝顶的一个危崖上的山洞里,听说那个山洞是华山派历代弟子犯规后囚禁受罚之所。崖上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更无一株树木,除一个山洞外,一无所有。
华山本来草木清华,景色极幽,这危崖却是例外,自来相传是玉女发钗上的一颗珍珠。当年华山派的祖师以此危崖为惩罚弟子之所,主要便因此处无草无木,无虫无鸟,受罚的弟子在面壁思过之时,不致为外物所扰,心有旁骛。
我想起他那日在黑木崖的样子,心想以他那性子,如何能在那无草无木,无虫无鸟的地方面壁思过?他那种人,只有在红尘中才能历练出真本事呢。
当我从属下口中得知他的消息之后,我就决定下山。
这还是我得了日月神教的大权之后这么多年第一次下山。
我换了一身天蓝色的男装,这一身男装也是我这么多年来头一回穿着的。
像天空一样蓝的颜色,是干净自由的颜色。
我曾经对任盈盈说很羡慕她的女儿身,这是我的真心话,面对天下的男人,我都希望自己是一个女子,可是一想到他,却莫名想以自己的本来面目面对他。
再见到他的时候,天刚亮,上得危崖刚刚站定,就听得洞中传出一声尖啸,他的身影倒纵出洞,在半空中优美的一个转身,落下来时,堪堪落在崖沿边。
“好身法!”我击掌而赞。
他回首看到我,却很是愣了一下。
“怎么,不认识我啦?”我一笑问道。
“你快下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他眉头皱起严肃地说。
“这天下间,有何处我来不得?”我昂首傲然道。
他也一昂首:“这天下间你都可以去得,但是只有这里你来不得,这不是你们魔教中人能来的地方。”
我看着他,心中有一丝悲凉掠过,不过数月而已,他就已经把马屁教换成魔教了吗?看来那君子剑确实教徒有方。
“你走吧,不然我剑下不留情。”
“圣教对你做过什么,竟令你如此绝情?”
“你们的魔教没有对我做过什么,不过我已经想明白了,魔教中人作恶多端,以后遇着魔教中人,自当拔剑便杀。”
我笑起来,看着他正义凛然的样子,当真好笑,我仿佛又看到一个君子剑再世。
“你笑什么?”他恼道。
“遇着魔教中人拔剑便杀,那你当日为何不杀曲洋?为何不杀曲非烟?”
“我当日被他祖孙二人迷惑,误以为他们是好人,现在想来他二人救我也没安好心。”
“你住口!曲长老在我圣教当中人人敬重,就算是他反出圣教,东方教主要抓拿于他,东方教主也是极敬重他,当日他敬你是条汉子才舍命救你,而你竟然视他的牺牲如粪土?”我怒极而喝。
他见我发怒,却更加的倔强:“魔教当中若有好人,又如何会入魔教?若是一时误入歧途,当该即早抽身才对,却又为何宁死不改,不愿脱除魔籍?”
我冷笑数声:“曲长老为何要脱离圣教?难道他脱离圣教就为了与你这等视他的生命如粪土的人为伍吗?”
他被我说愣住了,唯有强词夺理:“自古正邪不两立,我心里已经答应了师父,以后遇着魔教中人,决不再客气,你走吧。”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穿的这件天蓝色的男装是那么的肮脏,那么的不堪入目。真是庸人自扰,何苦来哉。
我冷笑:“我会走,我本就不该再到这污浊世间行走,我真是自讨苦吃。”
他看着我,眉目间有些恼意。
我脱下身上的男装,扔在了玉女峰上,转身一跃而下。
他却冲过来拉住了我:“华山下雪了,你把衣服穿好,莫着凉。”
我把他一推:“我又不是女子,那会着凉。”
他一怔之间,我已飞跃下山。
只是过了片刻功夫,他居然也跳了下来。
几个月不见,他的功夫精进了不少,只是和我相比还差了一点,看到他跳下来,我没有喜悦,只觉得心烦,我双指一弹,射出一枚绣花针。
只听得他‘哎呀’一声,整个人向玉女峰底直摔下去。
我也跟着直下,直到快过半峰之时,我解下腰中彩带疾射过去,卷住了他,将他往身边一拉,看准半峰中突出的岩石直落其上。
站稳之后,他突然紧紧抱住了我。
我推开他背转身:“这里宽敞得很,不用挨得那么紧。”
其实那岩石也只比黑木崖的山石大一个脚掌而已。华山上的冷风吹过,真的比黑木崖要冷得多,更冷的,是心。
他再次抱紧了我用很无辜的声音说:“你别生气,我从来没把你当成魔教中的人,我只是最近有些心烦。”
我不语。
“最近小师妹都不来看我了,我真的好担心她。”
“请你莫要在我面前提起她人,我不是你的知交好友,不想担此解忧重任。你若想你的小师妹,就放我下山。”我冷冷地说。
“好,好,我不说了,你也不要走,就在此处陪陪我。”他抱紧我,将头贴在我的背上,不知不觉之间,他竟在我的背上入睡了。
我轻叹一声,天空上飘起了雪花,我怕他睡着了着凉,便抱着他,攀着玉女峰上的树枝、突岩上去山洞,将他放入洞中。
本想多待一会,可是却听得上山的脚步声,我心知是他的师弟给他送饭来了,便迅速离开了山洞。
待他的师兄弟走后,我才再进来,见他已将饭菜分成两份。
我看着饭碗,脚步却定在了洞口。
他抬起头:“进来啊,小心饭菜变成冰条你就吃不上了。这里还有酒。我刚才叫师弟明天多带一壶酒来。”
“他那酒有甚好饮?你要喝酒,我明日到山下的小镇上帮你买上好的酒就是了。”我冷嘿道。
他笑了笑挪了个位置给我:“进来坐吧,外面冷。”
我走了进来和他一起端起饭碗吃饭。
他见我只是吃素,便挟了一块肉递到我嘴边:“光吃素口寡得很呢,吃点肉吧。”
我看了他一眼张嘴咬下了这块肉。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看着他犹豫了一下缓缓道:“雪千寻。”
“好名字。”他脱口而赞。
“你也觉得好?”
他点点头。
我有些黯然,雪千寻和另一名女子诗诗本是我的宠妾,却因为当日我要练葵花宝典而被我冷落。
我一心想成为女子,可是却因此害了两名对我情深一往的女子。
这种内疚感一直深埋在心里从没有向外人表露过,可是面对他,我却总是无法掩饰自己的心情。
“你怎么啦?”他问。
我笑笑不语。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你说?”
他看来是鼓足了勇气才对我说:“我想知道你到底是男是女?”
我哈哈大笑:“你当我是女我便是女,你当我是男我便是男。”
可是他却在此时放下了碗筷认真的看着我说:“我不想听你说笑话,我真的想知道你是男是女,这,这对我很重要。”
我放下了碗筷笑望着他:“如何重要?”
他长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其实自黑木崖一别,我经常会想起你。不知不觉间,你的容颜也总是进入我的梦里。我的心真的有点乱了。我想知道你到底是男是女?我还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雌雄莫辨的人。”
我听着他的话,身体有些发冷,脸上却仍然在笑:“这样一个雌雄莫辨的人是美还是不美?”
他听着我的话,脸上显出梦一般的表情,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重新开动筷子:“吃饭吧,吃完饭你就下山,我这里没有多余的地方过夜。”
我也笑不出来了,我见过的世面比他多得多,我经历过的情情爱爱也比他复杂得多,我当然明白他问我那些话的意思。
我的梦就要醒了。
其实这个世间,除了一心想从我身上得到权力的杨莲亭之外,又有谁会真的在意我?
我知道杨莲亭是在乎我的,可是他在乎我,多半也是因为我是日月神教的教主,能给他无上的权利和荣光。
我食不知味,放下碗筷走出洞外。
看着白皑皑的一片雪,我说:“我也想知道一件事,你一定要认真回答我。”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若回答是男子,你会如何?”
良久,我听到他说:“我会松了一口气。”
“我若回答是女子,你又会如何?”
我知道他的回答会重重伤到我,可是我仍然想听到他确切的回答。
比上一句问话沉默了更久,我听到他的声音,一丝带着喜悦的声音:“我曾经想过,如果你是女子,或许,或许我真的会娶你为妻,然后生一堆小宝宝,从此逍遥自在的过日子。”
哈哈哈,令狐冲啊,令狐冲,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你何不干脆直接在我心上插一刀?
我厉厉而笑,拂袖下山。
千寻!
千寻!
我听到他跑到洞外叫着千寻。那声音是那么的悲哀,又是那么的急切,可是,他到底是在叫谁呢?
我并不是雪千寻,我是东方不败,是一个早已不是男人,却也永远做不成女人的人;是一个令天下人提起都为之胆寒的日月神教的教主!
他说,他的梦里全是我的容颜,我的梦里又何尝不是?而从此以后,只怕只有我还会继续做着那绮丽的梦了。
他的梦很快会被他的小师妹所占据,也很快会被其他的女子所占据。
而实际上,我想的也没有错,不久之后,就有一个女子占据了他的心,那个女子就是盈盈。
任我行的女儿任盈盈,被我封我日月神教圣姑的女子。
听到这个消息,我彻底凝望着苍天无语了,我知道,我和他非但没有机会在一起,甚至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成为你生我死的敌人。
飞水潭,成了我心中永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