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美行凶》乌云也退

6、第 6 章

　　怀嗔停顿几秒，转过身，抬手抚了抚他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轮廓犹如冷冽的霜锋，随着怀嗔的触碰，昏黄的光线一点一点照亮来人的脸。
　　这赫然是前一天还出席围剿会议的路德，是谁也想象不到至今还会和怀嗔有关系的路德。

　　但现在的路德全然没有平时的冷漠无情，甚至失去素来的克制与自持，他望着怀嗔的眼神，箍住怀嗔腰的手，每一点都是昭然若揭的欲望。

　　怀嗔温柔地说：“是你先离开我的，路德。”

　　分别这么长时间，怀嗔还是没有变化，他身上还带着那缕熟悉幽暗的玫瑰气息，曾经许多夜晚，路德都恨自己不能彻底把怀里这个人锁起来，不让他的气息泄露出去一分一毫。
　　路德对他，有着连自己都觉得恐怖的独占欲。
　　偏偏怀嗔又不是他的。
　　这位颠倒众生的蛇蝎美人喜欢流连花丛，不肯为任何人停留。

　　“我不会再那么想了，”路德闭了闭眼，遮盖住眼里翻涌的恐怖占有欲，压着声音祈求，“殿下，你还要我吗？”
　　怀嗔勾住他的脖颈，吐出来的气息甜美得仿佛沾满了糖浆：“你不听话，离开我这么久，我要怎么惩罚你呢？”

　　“你随时都可以惩罚我，殿下。”路德抱起他，“我是你的犯人，任你处置。”

　　面对怀嗔，路德始终没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轻易就在他身上失控，怀嗔感觉到疼，不悦地给了他一巴掌。
　　这反而更刺激了路德。
　　路德单手扣住他纤细的手腕，把他压进床，俯身亲吻他的每一寸皮肤，怀嗔是锦衣玉食里养出来的娇贵，皮肤也格外娇气敏感，一点痕迹都能留下很长时间。

　　路德在他身上印下一道道痕迹，只有在这种时候，路德才会有完全占有这个人的错觉。
　　路德咬住怀嗔的咽喉，听他濒临破碎的喘息：“殿下真好看。”
　　“我当然知道……啊……”怀嗔撞到头，毫不犹豫地咬了他一口，“你发什么疯？”
　　“殿下真过分啊，清楚自己的美丽有多无人能敌，就有多任性妄为。”路德紧紧扣住他的腰，俯身在他耳边说道，“那你知道，每次看到你，我都在想什么吗？”

　　怀嗔湿润的眼尾轻轻一弯：“想杀了我？”
　　路德低低笑起来：“殿下真聪明。”

　　窗外的天空暗去，太阳沉入冰冷幽深的大海，又渐渐浮出水面。

　　怀嗔疲倦地合上眼睛，路德坐在床边看了他许久，而后无声无息拿起加文的芯片，出门。
　　修复加文会产生不小的动静，他自然不可能在怀嗔的卧室里做这种事。

　　这艘战舰他很熟悉，建造它时，路德还在怀嗔的身边，并且担任了战舰总设计师，这么久过去，怀嗔也没有对它进行什么改动。
　　无数人以为他对怀嗔恨之入骨，以为他和怀嗔老死不相往来，却没有几个人知道，怀嗔身边，从机器人到战舰甚至于卧室设计，都由他一手操刀。

　　没有谁比他还要了解怀嗔的喜好和习惯，他为他的公主殿下建造了一座城堡。

　　路德走到机械修复室，把芯片放进仪器里，对加文的数据进行修复并读取。
　　他在加文的数据里看到了这几年来怀嗔的一举一动，看到了劳伦斯的歇斯底里，看到了导致加文受损的原因。

　　所有读取都很顺利，唯独有一段数据，加文自己添加了无法被破解的加密程序，连他也无法打开。

　　路德皱眉，指尖点了点那枚芯片。

　　加文是他制作出来的，本来不该对他有任何隐瞒，可现在，加文自主添加了一段密码数据。
　　被一个机器人藏起来的数据，会是什么？

　　路德冷漠的神色里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厌弃，厌恶自己制作的机器人是件听起来很不可理喻的事情，可他又确实产生了这种情绪。
　　他讨厌一切靠近怀嗔的人或者物品，即使是他做出来的东西也不例外，尤其想到它可能隐藏了关于怀嗔的秘密，这种厌恶就更深刻。

　　“你本来应该被彻底摧毁的，”路德用带来的材料给加文制作了一副新的躯壳，把芯片插了进去，“不过他现在还需要你。”
　　所以加文现在还不能彻底“死去”。

　　加文睁开了蓝色的眼睛，扫描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后，它微微低头，机械地说：“日安，制造者。”

　　路德只能在战舰停留一晚，离开之前，他在怀嗔的腿侧咬了一口，硬生生把怀嗔咬醒了。

　　公主殿下蹙眉，倨傲地问：“你是狗么？”
　　“如果您愿意收留我的话，”路德吻了吻他的手指，“我是。”

　　路德下船时，正好碰到了回来的格林。

　　格林像是看见了一位点头之交，平静地对他问了声好，路德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因动作而自然垂下的眼里一瞬间覆盖上一层阴翳，但也只有一瞬间。

　　仿佛是被阴影遮挡的幻觉，或者错觉。

　　格林推开怀嗔的房门，神色如常地捡起地毯上的衣服，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一律扔进袋子里，封口。
　　这些衣服怀嗔不会穿第二次，待会格林要把它们洗干净、烘干，再放进粉碎机。

　　怀嗔缓缓掀起眼睫：“你回来了。”

　　“是的，殿下。”格林看向他布满吻痕和指印的手臂，语气和缓地问，“需要给您准备止痛和祛痕的膏药吗？”

　　即使是在床上，也没有谁敢真正弄疼这位娇气的公主殿下，那些让怀嗔感到不快的，不是被拖下去喂了野兽，就是被怀嗔放在抽屉里的那把枪洞穿了脑袋。
　　路德是例外。格林自小陪伴怀嗔长大，亲眼所见他性格有多喜怒无常和娇纵，怀嗔和路德第一次上床后，怀嗔看到自己满身痕迹，不悦地对格林说，我要杀了他。
　　然而到现在，怀嗔也没有动手。

　　“不要，那些药好难闻。”怀嗔含糊地、抱怨地说着，手指如同蝶翼，轻轻流连过那些痕迹，语气有种孩童虐杀昆虫般残酷的天真，又饶有兴趣，“他为什么，总是像一只不听话的野狗？”
　　“他向来如此，殿下。”
　　怀嗔想了想：“唔，这倒也是。”

　　路德和怀嗔的结识算是偶然。

　　S区和A区从前还是友好往来的合作关系，路德来到A区上学，也是S区老首领为了表示亲近的方式。

　　当然，也不排除A区有顶尖综合学院的原因，彼时的A区还是温吞无害的中立派，战力也不算高等，只有学院格外突出，是全球顶尖的水平，也是打下A区地盘的第一位首领留下的财富。

　　路德在学院进修战械设计与制造，辅学人工智能，在学院的实战演练里因为意外而受伤，被路过的怀嗔带回了住处。
　　彼时的怀嗔并不知道他是谁，带他回家这件事在怀嗔眼里就和带一只小流浪狗回家没什么区别，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这只流浪狗看起来比较英俊昂贵。

　　怀嗔让格林治好他的伤势，而后笑盈盈地抬起路德的下巴：“我救了你，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他的动作对于陌生人来说亲密到过分，可他的眼神没有对人类的审美和观赏，更像是在分析一只小狗的毛色和品种。

　　路德回道：“不。”

　　“不愿意吗？”怀嗔惋惜似的叹了声气，若无其事站起身，“没关系，你总有一天会同意的。”

　　因为这句话，路德刚从治疗舱里出来，又很快再进去，让一个人听话的办法有很多，最快速的方式显然就是武力。
　　路德反反复复从治疗舱出来进去，始终不肯低头，与此同时，学院也发现路德受伤失踪的情况，向全区征询他的线索。

　　怀嗔也知道了被他心血来潮带回来的男人到底是谁，不过这影响不到他的决定，他依然对路德进行驯服计划，对怀嗔来说，驯服一个人不会比驯服一只狗更困难，无论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只不过这么长时间路德还不妥协，怀嗔等烦了。
　　这一回他没有再让手下来，而是亲自接过格林递来的枪。

　　他走到路德面前，无比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叫我。”
　　路德：“不。”

　　啪嗒一声，路德的左手被子弹洞穿。

　　怀嗔仿佛开枪的不是自己一般，依然温柔地触摸路德冒出冷汗的额角：“叫我。”
　　路德还是说：“不。”
　　啪，他的右手同样被子弹洞穿。

　　“叫我。”
　　“不。”

　　路德浑身都浸在鲜血里，担心他疼晕过去，怀嗔好心地让格林继续给他治疗，先前被打出的伤势复原，但疼痛还在，流出的血还在。
　　路德只能闻到血腥气，眼皮上也沾满了血，几乎要睁不开。

　　“为什么要这么倔强呢？跟我作对明明没有任何好处。”怀嗔扔掉枪，抬起手臂，环住被锁起来的困兽，格外亲昵地蹭了蹭路德满是血迹的脸，语气无辜、无害，又邪恶，像是夜里绽放的植物，每颗花粉都浸满致命剧毒，偏偏看起来又无比柔软美丽，似乎看一眼就能烙进心里，终生难忘，“放弃你的坚持，成为我的所有物，不好吗？路德。”

　　这是怀嗔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路德恍惚间闻到了怀嗔身上的气息，那是一种和浓稠血腥味截然相反的，幽暗的玫瑰气息。
　　路德艰难转了下眼睛，看到怀嗔的锁骨。

　　透过流淌的鲜血，透过衣物的遮拦，那一截锁骨美丽得如同裹着霜雪的刀刃。
　　轻易就能要人的命。

　　路德猝然爆发，抬起被铁链拴住的手，重重捏住了怀嗔的后颈。
　　怀嗔眼也不眨。
　　路德强硬地按住他，把他按到自己怀里，垂眸，一口咬住怀嗔的脖颈，声音嘶哑地说：“主人。”

　　怀嗔徐徐弯起眼睛：“你咬疼我了，不过没关系。”
　　“尽管咬，这是主人给你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