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广场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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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夏前两天收到叶秋的消息，问她有没有见到那个偷了他离家出走的包裹跑路的混账哥哥。
他和秦夏保持着不算频繁的联系，因为叶秋课业繁重，又出于礼貌留下了联系方式，秦夏就常常单方面给他寄杭州八大重高的模拟卷，从叶秋忍不住回了第一封“秦小姐，谢谢你的好意，我不缺卷子做”开始，两人就莫名其妙成了笔友关系。叶秋本来跑路第一站想来找她玩，麻将三缺一就缺他了，结果时间和接车地点都约好了，没想到网友面基第一步败在截胡的叶修身上。
叶秋快吐血了，发来血淋淋的短信控诉：“他用的是我的身份证，我的火车票，我的衣服我的零花钱！”
逼得文质彬彬的小少爷连感叹号都用出来了，秦夏安慰：“我见到他首先就帮你踹他一脚，别生气，你可以拿叶修的身份证跑路，我帮你买票订房间。”
叶秋发回来的短信咬牙切齿：“爸妈看我看得更严了，跑不掉。”
秦夏：“……那没办法了，毕竟你们家产总得有个姓叶的来继承。”
她措辞很委婉：“要不我现在改姓叶，你看有帮你脱离苦海的可能吗？”
叶秋的回复言简意赅：“请问秦叔叔缺儿子吗？”
秦夏老怀欣慰：“孽子！”
叶秋反唇相讥：“不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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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来的悄无声息，就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她刚一觉睡醒下楼买冰激凌，回来就听苏沐橙说家里又住进了个人。
“哟。”她从楼下小卖部买了一堆冰激凌回来，此时怀里抱着一堆，嘴上咬着一根，随着她讲话，棍子在嘴边上下摇动，“好巧啊，你也无家可归被苏沐秋捡着了？”
“那哪能呢。”来开门的叶修非常客气地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我是离家出走被他捡着了。”
两人没什么叙旧的想法，这点交情也没必要告诉苏沐秋他们，毕竟本来就不熟，交流的途径也仅限于叶秋。叶修偷了弟弟的跑路机会，还见了人家的小网友，指不定背地里被他怎么骂呢。
秦夏知道叶修喜欢打游戏，但没想到他水平这么高：“就是你在网吧里赢了苏沐秋……呃，多少回来着？”
这是苏沐橙给苏沐秋送午饭时发生的，秦夏那时候还没起床。
“不多不多。”叶修很谦虚，“也就五六七八回吧。”
苏沐秋坐在家里台式电脑面前，他正在打副本记录，闻言冷笑一声：“年轻人不要太嚣张啊，等会儿再来过！”
“饿了，先歇会儿。”叶修非常自来熟地从塑料袋里拿了根冰激凌，转头问苏沐秋，“你也来根降降火？消消气，赢不过我很正常，失败乃兵家常事。”
“话别说太早啊！”苏沐秋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头也没回，“我都记着输赢局呢。”
秦夏用力踹了叶修一脚，非常艰难地抬头，不让棍子上融化的冰激凌滴落在地：“这是我的夜宵，你换一根。”
“这还有讲究啊？”叶修倒吸一口冷气，暗道小秦同志也太喜欢冰激凌了，这下脚可真痛，龇牙咧嘴地单脚跳了跳缓解疼痛，重新拿了两根包装不一样的出来，“谢了啊。”
他特地注意了一下，秦夏指定的口味是巧克力味的。
还真不怕胖啊。
“不用谢，你要帮忙放进冰箱的。”秦夏两手空空，咬着棒冰很没形象地往沙发上一摊，一手扇风，“冰箱里有可乐，你可以自己倒，顺便帮我倒一杯，谢谢么么哒。”
她侧躺着打开电视机，单手撑头：“苏沐秋，你要不要？”
“要什么？”专心给客户账号刷记录的苏沐秋抽空瞥了她一眼，“噢可乐？不用了你喝吧。”
他说话语速很快，好一会儿敲击键盘声后，他才想起什么补充道：“记得放一会儿再喝。”
他对大小姐虚弱的肠胃记忆犹新，躺沙发上没盖被子都能腹泻一整天，家里的健胃消食片成打买。
“嗯嗯嗯。”秦夏敷衍地回答，打开电视后，她伸长胳膊，艰难地就着趴在沙发上的姿势去够关着的窗户，一旁的苏沐橙非常上道，积极主动地跑过来唰一下给她打开了，秦夏终于吹到自然风，整个人风干在沙发上，“啊~舒服……”
她余光看见站着不动的叶修，扭过上半身看他：“你怎么还站着？是不认识去厨房的路吗？（两兄妹听到这句话不约而同地笑出声）冰激凌快化了。”
叶修没忍住笑，刚刚门铃以吵死人的频率响彻客厅时，苏沐秋调侃说家里的大小姐回来了，他还以为是苏沐秋少年慕艾，哪成想原来人家还真就是字面意思。
他毕恭毕敬地朝秦夏鞠了一躬：“小的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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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来了以后家里的电脑就不太够用了，大小姐固定霸占一台笔记本看剧，只剩下一台台式，每次俩人想联机打游戏就只能跑去网吧蹲着。
这天晚上两人吃完晚饭洗完碗正打算出去，苏沐秋环视一圈，只看见了乖乖写作业的苏沐橙：“沐橙，大小姐呢？”
苏沐橙抬起头看了看时钟：“六点半左右的时候她出去丢垃圾，说顺便散会儿步。”
“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出去散步？”
这话多少有点双标，叶修笑了：“六点半天还亮着呢，就过了半小时不到，人又不是小孩子了。”
苏沐秋抬起手肘一捣叶修胸口：“大小姐是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出门不安全。”
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撞他胸？
叶修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胸口：“成成成，那我们现在出去找她呗。”
其实他一直没说，秦夏一看就是离经叛道、想到什么就要去做的人，她不似苏沐橙，最怕别人真的“为你好”却劝人三思的关心。苏沐秋就像操心自己第二个妹妹似的操心秦夏，也不知道秦夏会不会感到约束。
叶修十五岁就能卷了弟弟包裹和身份证跑路，从一开始就和按部就班走在人生路上的茫茫众生不同，他有自己的目标和执着，对待别人和自己的人生都相当清醒，无非就是每个人都为自己的选择买单罢了。
他尊重秦夏的选择，也尊重苏沐秋的。
不过九点以前其实在他眼里都是安全时间，但看苏沐秋这操心样，也许天黑就等于不安全，这难道就是有弟弟和有妹妹的区别？
苏沐秋摆摆手：“算了，那我们先去网吧吧，沐橙到时候大小姐回家了给我打个电话。”
苏沐橙乖乖答应：“哥哥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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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夏在看人跳广场舞。
她蹲在滑板上，右手指着一个嗷嗷大哭的小男孩的脑门，不让他靠近：“谁让你骑滑板故意撞我，小朋友，别哭了，你道个歉叫声漂亮姐姐我就把滑板还你。”
小男孩止住哭声，又委屈又畏惧，抽噎地看了她两眼，几秒后嗷的一声哭得更响亮了。
秦夏仰天长叹，在敌军援军到达战场之前，两手扒拉粗糙的地面施加了个初始速度，晃晃悠悠地站在滑板上滑远了。
广场中央的音响切到下一首歌，唱这歌的也是老熟人了，是霸屏了一代人手机音乐的凤凰传奇。
“大小姐，你在这里啊？”路过广场的苏沐秋和叶修亲眼目睹秦夏大孩子欺负小孩子现场，一脸“还真是你会干出的事”的表情，“那小鬼干了什么？”
沿着广场边沿不熟练地玩滑板的秦夏转头，惊喜道：“诶呀，苏沐秋？还有叶修啊，你们也来看广场舞吗？”
“如果是小秦同志跳的话还是想看的。”叶修站在原地双手插兜，扫了眼扑到大人怀里的小朋友，“诶那边，给小朋友出气的来了。”
苏沐秋三两下按着低矮的围栏翻了进来，跟在秦夏旁边，落后她半步：“我们打算去网吧，你要一起去吗？”
“行啊。”秦夏踩停滑板，回头看了看气势汹汹的家长，诶呀了一声，拉起苏沐秋的手往广场舞人堆里钻，“快跑快跑。”
地面喷泉突然喷起一道道水柱，阻挡住了来寻仇的家长视线。叶修慢悠悠地跟在后头，一边跟随两人路线移动，一边假装自己不是一路人，淡定地路过气急败坏的家长。
兜里有烟，可惜大庭广众下不能抽。秦夏也是个烟鬼，这包烟还是她看他在小阳台的火星一亮一亮，连烟屁股都不放过时，随手从行李箱里抽了一条给他。
苏沐秋对他们这种罪恶的香烟交易表示谴责，责令苏沐橙不许学。
“哟，万宝路啊？”叶修拿下被拍在脸上的香烟，“还是爆珠的？你抽那么狠？”
那时候她以一个非常扭曲的姿势躺在沙发上玩红白机，两脚搭在沙发背上，头从座椅部分悬空出去，倒着看着电视画面——她坚称自己这是在做瑜伽：“上次在广东买的，送你了，我现在一个月抽不了几包。”
“在戒烟？”
“啊？”秦夏百忙之中敷衍他，虽然叶修瞧着她这个姿势从一开始已经是对游戏的不认真了，电视里的水管工又一次主动跳崖，“没有，答应了个小朋友要少抽点。”
“小朋友？”叶修乐了，“小秦同志，你原来喜欢年下？”
秦夏思路不在线，过了好一会儿，等操作人物死于撞怪后才反应过来听到耳朵里的话是什么意思：“倒也不止这个原因，主要是省得买烟灰缸。”
“不过现在你来了，阳台可以买个烟灰缸了。”她仰卧起坐起身，又换了个扭曲的姿势，盘腿面朝沙发，右边肩膀转过来，艰难地用余光看着电视里的画面，“我想买个蓝色流沙的，和浴室肥皂盒配套，你有什么意见，哦不是，有什么建议吗？”
“我的建议是，你放过马里奥吧。”叶修诚恳发言。
……
苏沐秋被秦夏拉着摩西分海般闯入人群，一群上了年纪的阿姨向他们投来善意的目光，他回头看了眼，追过来的家长已经不见了。
同样不见的还有叶修。
他倒是不担心叶修那家伙：“我们直接去网吧？”
“别急。”秦夏拉着他的手，找了处空隙处站定，“我们来跳舞！”
苏沐秋哭笑不得，手倒是顺从地被她拉着：“我不会跳舞。”
“跳舞不需要会啊。”秦夏站在苏沐秋前面跟着旋律摇头晃脑，背影看起来像酒吧蹦迪区常客，苏沐秋发现自己总是在细枝末节的地方看出两人以往生活的南辕北辙。
他突然开口问：“秦夏，你是不是和叶修认识？”
放音乐的广场舞DJ（苏沐秋非常怀疑广场舞群体到底有没有这个职位）一定是个电视剧迷，“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这首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像在针对他的歌刚放完，紧凑的架子鼓与人声响起，那些他在家帮别人代练时，大小姐放过的电视剧就从回忆中苏醒打了他两拳。
电视里的白娘子在断桥上撑着伞回头。
“千年等一回——”
秦夏右脚一踩，逆着人流，在旋律中转了个身，与他近距离面对面。
他想退后，右手却被她拿起放在肩膀上。“算是吧，父辈一起吃过饭。”秦夏两手都揽到他脖子上，苏沐秋只好沉默地把右手搭在她肩膀，庆幸夜色下烧红的耳朵不明显，“不过他应该算是京圈公子哥？我只是香港豪门私生女啦。从家族背景来讲，往上数三代搞不好还有仇哦，毕竟我们家是四几年去的香港。”
这种事情，完全没听说过啊！
这种话题对平头老百姓的生活来说遥远又神秘，苏沐秋都被这猝不及防的上流社会隐私给震懵了几秒：“……你们富家子弟离家出走的目的地还真是高度统一啊。”
“苏沐秋，你一下捡两个富家子弟，有什么感想？”
他翻了个白眼，左手虚握在秦夏腰旁，避开随着旋律撞过来的人：“感想就是，你们两个富家子弟倒是别让我养。”
“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
秦夏笑嘻嘻地垫脚凑近苏沐秋，眼里宛若流淌着一汪清泉：“那我就赖在你家了怎么办？苏沐秋，我努努力，少吃点，以后也不买奢侈品，别嫌弃我，好不好？”
“——只为这一句，断肠也无悔。”
这是陷阱。
别上当，苏沐秋，这句话只是大小姐一时兴起，你应该像那天晚上决定的那样，让大小姐慢慢喜欢上你。现在已经被她欺负成这样了，你还想未来更悲惨吗？你不知道她的故事，她却几乎快了解完你的一切了，什么保险措施都没有，把一颗心傻傻地捧出来，那样也太可怜了。
不要再更加喜欢她了。
“……不用，本来就没有嫌弃。”
但他还是一脚踏了进去。
明知道大小姐任性随意，最擅长说好话哄人开心；明知道大小姐是带着阶级差异下的好奇才向他走来；明知道两人之间横亘着现实与物质上难以衡量的差距，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未来规划里添上一笔“给大小姐购物”的账单，和“保障沐橙生活无忧”一起并列第一。
他要赚很多很多钱，才能确保维持大小姐往日的消费水平。
苏沐秋，你彻底完了。
他对自己说。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广场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