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玩海（下） ...
-
BGM：《Reign》- prinzhorn dance school
-
遥远的广东。
抓着换洗衣物走回房间的黄少天一屁股坐到床上，重力将一头金发压在半湿的毛巾下，热气腾腾地从裸露的皮肤处缓缓散发。
“黄少——”徐景熙在对面房间朝他吼，“你洗澡的时候有电话。”
“你洗澡竟然不放音乐吗！”宋晓跟着在他隔壁房间吐槽。
“洗个战斗澡带乜手机啊！”黄少天哦了一声，一边站起身找手机，一边吐槽回去，“不是你们催命一样催我快洗先的吗？你们倒是快去洗啊！”
“又不想洗澡了，让我当一个名副其实的‘那个臭打游戏的’不好吗？”
“快滚去洗澡。”黄少天趿拉拖鞋走到桌前，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平时训练结束后他都不太玩手机，早到晚都对着电脑，休息时间玩电子产品的欲望就大大降低，大拇指划开锁屏，未接来电的名字一下子给他干沉默了，两秒后他大骂出声，“我靠！徐景熙！！点解当时唔叫我！”（为什么当时不叫我）
“请港普通话。”徐景熙从房间探出头，见黄少天没理他，开始秀从tvb里学来的粤语，“做咩啊大佬，差佬的call啊？”（怎么了老大，穿警皮的电话？）
黄少天右手点了回拨，左手五指在桌上波浪般点来点去，闻言回头瞥了徐景熙一眼：“收声先。”
-
海浪拍打在沙滩。
“让我想想，输的人去偷狗怎么样。”秦夏完全是在违法的边缘大鹏展翅，“那只小狗用它的小尾巴告诉我它想和我们玩。”
“想摸狗直说啦。”方锐回头看了眼还亮灯的自行车车行，“我们去和老板商量一下好了。”
苏沐橙挑眉，轻轻重复了一遍：“我们？”
陈果根本憋不住笑意，受不了似的锤唐柔肩膀一拳。
唐柔：“……啊？”
她其实不太懂这群人有时候在打什么哑谜。
就，迷茫。
方锐：“……”状况外的唐柔、看戏的老板娘、一脸揶揄的苏沐橙，和洞若观火的秦夏。
歹命。
秦夏的手机在这时候响起。
“噢。”她晃了晃视频来电，“看来不能去偷狗了。”
视频一划开，老板娘就哇了一声。
苏沐橙拖长声音：“色//诱啊——”
方锐又想吐槽又想笑，他最后受不了地笑出声了：“黄少天，你好骚啊。”
视频对面的黄少天向他比了个中指。
“你在洗澡？”秦夏欣赏了一下少年可口的身姿，“是不是不方便？”
“别挂别挂。”黄少天一头湿发顶着白色毛巾，身穿宽肩黄色背心，前胸与胳膊露出大片偏白的肌肤，笑出一口白牙，“方便的，我洗完了，你们在外面玩？”
方锐抢答：“系啊系啊，我们同老公在海边玩哦。”（是啊是啊，我们和老公在海边玩哦。）
他发誓，他看见黄少天骂到嘴边的脏话了。
骂得好脏啊。
黄少天最后还是没骂出来，他只是无语地笑骂一句：“唔会讲广东话就唔好讲了，猥琐方。”（不会讲粤语就不要讲了。）
随即，他笑嘻嘻地看向秦夏：“给我打电话是想我了吗？我都好想你啊，靓女。”
少年人会长大，厮杀残酷的比赛战场刀锋般磨炼心态，除去全明星乍见她失控的心态，他也已出道被誉为“机会主义者”好久好久了。
第六赛季蓝雨问鼎冠军，年轻的他喋喋不休在聊天窗向她索要一个kiss。
年少时等不到，长大他就自己去要。
-
魏琛打着哈欠从车里走出，全身骨头都格拉格拉响，脱了鞋赤脚走上沙滩——早知道一觉睡醒到海边，就在超市里买双拖鞋了。他是广东人，江阳海陵岛十里银滩逛过几多次，对大海早没了滤镜。他只是随意欣赏着海滩，想到刚刚在车里给苏沐秋那小子打的电话，海浪静谧，他在浪花声中得知他们都被抛下了，苏沐秋头痛又无奈，问他们现在在哪，啊哈，一定是因为这小子之前说的那句话，“收着点，下周再去。”
魏琛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少年，他比任何人都懂秦夏一直以来坚持的是什么。
是权力。
也许秦夏本来没想今晚就来看海的，但这句话一出，下冰雹她都要来了。与人相处时，你来我往的主导权是很微妙的，在对方包容的宠溺中，妥协就是在交出主导权。社会教育从未教会人类如何平等地爱人类，男权社会下的男爱女是人类爱小狗，控制欲、保护欲；女爱男是人类爱神明，自我奉献、自我牺牲，她厌倦了追求平等，她要男人如社会教给女人的一般去爱她。
宠溺是陷阱，软化人的自我。
全身206块骨头，偏她长207块反骨。
周边没有人，他一边走一边啧啧笑，也不知在笑谁。
自行车车行。
被拴在行前的小土狗看到客人从车行里走出，激动地摇起了尾巴，脖子上的绳子被拉扯得笔直。
“先声明一下，我不是对我付钱有什么意见，老公。”方锐把银行卡塞回钱包，不顾店长瞬间瞪大的眼睛，“但我记得我们是来撸狗的。”
“这可是有水压板的自行车。”秦夏推着自行车出门，“而且我把手机给你了啊，老婆，都说了用我手机付。”
“那和孙翔付款有什么区别。”方锐吐槽，伸手稳住自行车后座，他很有战队团体意识，“不行，都姓孙，那还不如用杨过的钱呢。”
“孙翔手机有绑定我的银行卡。”
“什么？”方锐恨铁不成钢，“老公，你不能这么信任血缘关系，尤其还是我国姐弟组合。”
秦夏没什么所谓，工作那几年她买了好些未来上市公司的股票与外汇，一张银行卡而已：“你要不要也绑一下我的银行卡？”
“……”主要不是对钱心动，是对她的银行卡绑定在他手机上这个亲密行为心动，方锐沉吟片刻，“黄少天有这个待遇吗？”
“……”秦夏惊奇，“老婆，你这个醋吃得也太久了吧。”
“直到你认识到黄少天比我大前，我都会一直吃醋的。”方锐双手用力把自行车推上沙滩，“所以，他有这个待遇吗？”
“绑定我的银行卡？”秦夏笑了下，“没有。”
方锐满意了：“心意领了。”
“但蓝雨的宿舍是我的房子。”秦夏坏心眼地补充。
“……”方锐一屁股坐上了自行车后座，长腿笔直地伸长抵在沙滩上，想起当年住的豪华宿舍，真的感到一丝不是滋味，“我仇富，破防了，绝交，我们绝交了。”
秦夏回头看了眼，发现陈果和苏沐橙等人没跟上来，还在那撸狗。往近处一看，就捕捉到了方锐看海就是不看她的视线，以前没发现，他的眼睛挺好看的：“等着。”
“什么？”方锐猛地转头，眼睁睁看着她放开车把手往回走，头差点扭成一百八十度，“你就这么走了？？”
陈果正遗憾没带吃的可以喂狗，就听见秦夏跑过来的声音：“怎么了？忘东西了吗？”
秦夏蹲下，狠狠rua了一把狗头：“忘记撸狗了。”
她发出“嘬嘬嘬”的声音引诱小狗：“你们跑步快吗？”
唐柔：“还行。”
秦夏满意点头：“准备好了吗，朋友们。”
“不不不不等下——”陈果惊恐，“万一店长报警怎么办？”
“那就把乔一帆抵押在这里！”（这次依旧没搞明白什么时候进入了冒险模式的乔一帆先惊后恐：“什么？”）秦夏解开小狗绳子的速度和她起跑的速度一样快，她高举疯狂摇尾巴的小狗，“店长！我是大学生，我带你的小狗去散个步——”
唐柔拉着陈果往沙滩狂奔，陈果艰难地回头喊：“这个小朋友抵押给你了！”
乔一帆跟着小跑，闻言再次问：“什么？”
苏沐橙很快就超过了乔一帆：“请好好照顾他！”
乔一帆看起来要崩溃了，他落在最后，不符合人设地大叫道：“天啊，各位姐姐们，你们能别把我排除群聊吗！！”
小狗很快被秦夏放了下来，吐着舌头在店长含糊的大喊声里疯狂加速，带领众人向大海飞奔。
秦夏跳上了自行车。方锐双手紧握住后座前段：“我又要坐你开的车了？”
“你知道有一种比赛，是人们骑着装载水压板的自行车在海底竞赛吗？”秦夏喊回去，“我带你下海啊！点心大大！”
“下海？”方锐的心情介于惊恐和说烂话之间，他与路明非一定很有共同语言，“哪种下海？”
秦夏猛地向下一剁脚踏板，链条不再滚动，快速滚动的车轮依靠惯性滚过沙滩，卷入了浪花之中。方锐的小腿很快浸没在了海水里，自行车还在往前进，他回头看去，其他人也跟着接二连三大笑着往海水里冲。
小狗四肢踩踏溅起水花，吐着舌头目送自行车沿不存在的轨道往海洋深处行驶。
其他人都渐渐停下了。
海水蔓延上大腿，自行车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你要骑到哪里啊？”方锐看着秦夏的背影。夜空与海洋在一线天处交汇，随之像相交线般广袤无垠地向他们滚滚而来，在自然万物前，人类显得如此渺小。
“嗯……”秦夏其实是想体会一把海水淹没头顶的感觉，“世界尽头。”
“？”方锐的脚已经触不到底了，腰腹处的衣服因海水而漂浮，脑海中一串“卧槽不会吧她这么疯的吗方锐你真的要陪她这么疯吗你不要命了吗”刷屏而过，“打扰一下，你是想和我殉情吗？”
秦夏哈哈大笑起来，自行车头猛地下坠，她仰头对夜空喊：“那你要和我殉情吗？老婆——”
夜晚的海洋容纳万物，看不清任何东西。
海水汩汩流过耳畔，吐气时的气泡遮挡视线，头发与衣服都因浮力漂浮向上。
秦夏猛地睁开眼睛，借着月光转身，拉住了方锐向她伸过来的手，借着那股力，她凑近方锐，气泡从两人几乎相贴的面部钻出，浮向海面。
肺部空气耗尽了，但方锐仍旧看着她，右手在她腹前与她十指交握，没有动作。
他眼睛确实很漂亮。
秦夏猛地把他海面上一推。
“哗啦——”
方锐狠狠地呼吸、咳嗽，随后他漂浮在海面上，明明离海滩并不遥远，却有种被抛弃在海洋中央的惶恐：“秦夏？”
一片寂静。
我靠。
方锐惊了，双手向海洋中摸去。搞什么，她真的不要命了？
“秦夏！”他大声喊道。
无人应答。
沙滩上的队友们听到他叫喊，不明所以地向这里走。
“秦夏！！”破音了。
在方锐决定潜下海面寻找时，他的手摸到漂浮而上的坚硬圆柱形物体，他用力往上一拉——匆匆拆卸掉水压板的自行车带着另一边的秦夏浮上了海面。
破风机般急迫的呼吸声伴随咳嗽声出现在他耳边。
“好险。”秦夏趴在横倒在海面的自行车横梁上，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耳畔，半点没有差点溺水的惶恐，和他隔着一道金属杆对视，“两千块钱呢，就是可惜水压板了。”
“你不要命了？！”方锐从来没这么生气过，从自行车驶入海中他就没想过要骑回去，谁在乎那两千块钱，“你他*疯了吧！自行车沉了就沉了啊！”
他冷下脸，脱下马甲捆住自行车横梁，一言不发地抓住马甲往海滩游。
感觉她没跟上来，方锐又回头去看。
秦夏放开了抓住自行车的手，游到他这一侧：“还要和我绝交吗？方锐。”
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叫他名字，就像他之前也从未和她生过气。
方锐睁大眼睛，满心都是脏话：“你搞这一出就因为我要和你绝交？我开玩笑的啊！”
秦夏含了一口海水，轻飘飘地向他脸蛋发射：“好咸，呸呸呸。”
方锐任由水柱温柔地打在脸颊上。
她哼着歌，慢条斯理地往前游去：“回去啦，方锐。”
两人一前一后上岸，方锐沉默的样子太明显，衬托得秦夏无事发生在那哼歌格外没心没肺。陈果打量了下两人，悄悄问：“你们吵架了？”
“没有吧。”秦夏耸肩，抓了把湿透的头发，“就是吓到他了。”
她伸了个懒腰：“哎呀，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太喜欢玩水了。”
方锐把自行车拉上沙滩，附身把它扶正，踢了三次没踢开脚撑。
“……”
魏琛不知从哪凑过来：“哟，点心大大，历劫去了啊？”
方锐视线离开脚撑，看他一眼，深吸一口气，沉痛点头：“完蛋了，老魏，我历情劫了。”
路灯点燃夜色，石板路拼接在沙滩的尽头，拾级而上便是停车的海堤，垒砌海堤的石墙上嵌着几排水龙头。狂欢过后如狂风过境，平静的愉悦慢慢沉浸在空气中。沉静下来的大家分散冲洗。方锐还没从与秦夏坠海的刺激中回神，光线在宇宙中传播，在广袤无垠的宇宙某一处，还在重放地球的海边，一辆驶向海洋的自行车头向下跌落，而秦夏在那一瞬间仰头高声问他，要和我殉情吗，老婆——
秦夏看了眼傻乎乎跟在自己身后的方锐，笑了下没说话，附身拧开水龙头：“要和我一起洗吗？”
方锐回神，看见秦夏把小腿往水龙头下伸，湿透的鞋子随意地丢在一边。她赤脚单脚站立不稳，他没有说话，直接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他有一双典型电竞人的手，指节修长青筋明显，海水冰凉，冲淡了皮肤的滚烫。
有汽车开过海堤，接着便是陆陆续续开关车门的声音。
“喂——你们在这里啊。”
水流流过她的小腿肚打在地板上，方锐正漫无目的地跟随水流移动视线，闻声抬头，狂欢过后平静的心又向上起伏。
“哟，你们千里迢迢追来了？”魏琛率先打招呼。
张佳乐侧靠在围栏处，单手撑住腰，海风吹得他小辫儿和刘海一起乱飞，他不得不抬另一只手手压住自己的头发，似笑非笑地向下看，尤其是方锐扶着秦夏的那只手：“玩得挺开心啊，你们。”；叶修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站在苏沐秋旁边：“商量一下，下次能不要挑对老年人这么有挑战性的时间团建吗？”；只有年轻人包子欢呼地向楼梯跑去：“大海——大姐头——！”
苏沐秋站在三人中间，双手交叠靠上堤坝的围栏，顺着手掌垂落在围栏外的手指勾住车钥匙，他看向下方，与正给脚冲凉的秦夏对视：“大小姐，玩得开心吗？”
秦夏和方锐全身都湿光了，甚至手腕仍然被方锐抓着，她没有停止冲凉，反而在干净的淡水流下晃了晃脚丫，然后抬起另一只手，带有砂砾的海水向下滴落，渗进她湿透了的袖口：“苏沐秋，你来啦。”
“嗯。”苏沐秋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分出目光去看她身边人，始终只是含着笑意注视秦夏，“我来找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玩海（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