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梨原上草》黄泉已

4、未来老婆

　　许志刚过年期间并未着家，也没和江锦珍说，打电话也不接。
　　除夕这天，家家户户都贴上了春联，红红火火。
　　下午江锦珍在准备食材，梨梨坐在沙发上画画，整个家里安安静静，不时有盘子碰撞声和洗菜的声音。
　　许清领着儿子说要去拜访她的大学闺蜜，也就是他的未来媳妇家。
　　“拎着这么多东西徒步去？”宋原今疑惑的看着他妈。
　　“不用，就在对面楼。”许清边走边看着儿子，调侃道：“怎么？迫不及待要见我未来儿媳吗？不着急，五分钟后就到了。”
　　“......”
　　等走到二楼时宋原今才发现不对，这不就是许棠梨她家嘛。
　　“是这家？”宋原今抬头又确认了一下门牌号，问向许清。
　　“对呀，进门记得问好。”许清腾出一只手敲了敲门。
　　门内。
　　“棠梨去开一下门，妈妈擦个手。”江锦珍食材准备的差不多了。
　　“知道了。”
　　许棠梨搁下画笔，小跑到门口打开了门。
　　看到宋原今时，杏眼微瞪，有些吃惊，他还是第一次来她家，旁边还有一位长得很美看起来很优雅的阿姨，应该是他的妈妈，乖巧开口打招呼：“阿姨好，宋原今好。”
　　“未来老婆好呀。”宋原今对着许棠梨笑。
　　许棠梨一脸云淡风轻。
　　旁边的许清倒是愣住了，心想我这儿子出息了，小小年纪就会调戏女孩子了，不像他爸爸，外表倒是冷硬得很，偏偏面子薄得像纸。
　　“是小棠梨吧，都长这么大了，真好看。”
　　母子两把东西放到一旁，许清冲过去紧紧地抱了抱江锦珍。
　　“好几年没见了，清清。”江锦珍有些高兴，久违的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对呀，我们都三十多岁了，岁月不饶人啊，不过你怎么瘦了这么多，穿着厚棉衣都硌我。”
　　两位几年未见的好友开始坐着畅谈，结婚后的女人大多围着家庭转，跟着丈夫搬走后联系很少，各自忙活。
　　见大人在聊天，许棠梨收起画本，牵着宋原今到自己房间玩耍。
　　“许棠梨，你画的是不是我？”宋原今进门时瞥见敞开在茶几上的画本。
　　太阳，雪人，男孩和女孩。
　　许棠梨别过头，没回答他的问题。
　　小女孩房间有些狭小，布置的倒是很温馨，小书柜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书本，有一个粉色外壳的格外引人注目。刚想拿起看看就被许棠梨拿起来藏在身后，有些羞赧的护着，像珍宝般不许外人侵扰。
　　“我不看，别怕。”宋原今看着她全副武装的模样，没忍住笑了笑。
　　透过她的小阳台，刚好也能看见他的阳台。
　　“原今哥哥，我妈妈和你妈妈认识？”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不过看来，她两应该是好朋友。”宋原今耐心解释：“我小时候也在这住过几年，没准小时候就见过小小棠梨。”
　　“你知道我妈告诉我什么吗？”宋原今看着许棠梨，没等她开口就继续道：“他说你是我未来媳妇，嗯，本来我还挺不乐意的，这下觉得赚了，我们棠梨又漂亮又温柔的。”
　　“我才五岁。”
　　“没关系，哥哥也才七岁。”
　　“额”
　　许棠梨无语，虽然宋原今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可他怎么整天说这事。
　　五岁小姑娘的脑袋里装的是妈妈讲过的童话故事，结局王子和公主最后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以她对结婚的了解，尚且还停留在父亲对母亲的暴力中。
　　可她又觉得宋原今不会像自己的父亲那样。
　　他是她的第一个朋友，会每天跟在她身后陪她上学，生病时还背她去医院，那天多冷啊，他就堪堪穿着件毛衣，还会陪她堆雪人。
　　他来了几个月，就带给了她好多开心的事。
　　可是他对别人好像也是这样，上次她看见宋原今给小区里的小孩子赶走了一只凶狠的大狗，还给陈一冉她们送了糖果。
　　“不当你老婆。”
　　“你怎么一会当一会不当的，逗哥哥玩呢。”宋原今看着有些别扭的小姑娘，不再逗她，“那棠梨要嫁给谁呢？”
　　“嫁给警察叔叔。”许棠梨认真想了一会。
　　“好。”
　　一墙之隔，两人还在天南地北的聊着，聊聊孩子，聊聊丈夫，还有她们自己。
　　“梨梨和阿原原来已经认识了，不过也对，阿原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许清握着江锦珍的手，“我们也让他一个人待了这么久。”
　　“怎么让孩子一个人来这儿？原今还小，怎么放心。”
　　江锦珍平常也偶尔让女儿叫宋原今来家里吃饭，或者给他送点吃的，看他一个小孩儿生活，多少有点心疼，但是宋原今很少会来。
　　她想，可能是小孩子的自尊心吧。
　　却没想到她家棠梨其实也有心的，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很孤独，觉得孩子小就不会感受到大人情绪的影响。
　　“其实我和他爸爸这些天一直在商量离婚的事情。”许清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们不想让大人的事情影响到孩子。”
　　“孩子这么小，怎么就想到离婚去了，你和宋凛那么好，再好好商量吧。”江锦珍有些惋惜的劝解她，但她也深知，许清虽然看上去娇小温柔，但骨子里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在她的记忆里，宋凛和许清关系一直很好很恩爱的。却不曾想到也走到了离婚这一步，不过想想自己，也没差别。再好的婚姻，人过着过着就变味了。
　　“锦珍，你知道的，我一直就是个爱自由的人，嫁给宋凛之后，又生了阿原，才发现这几年过的有点迷茫，我想重新去拾起我的理想。”许清顿了顿后又继续，“我虽然很爱他两，可还是觉得我的气性还未消败，总想再出去看看，宋凛也同意了，这事情暂时还没打算告诉阿原，等过几年他再大点再和他讲。”
　　“这样挺好的，我倒是还羡慕你这个年纪还能洒脱的去追寻年轻时的梦想，我啊，只要能好好把棠梨带大就好了。”
　　“我们都好好的就行，阿原有什么事你也要多帮我照应着。”
　　“你放心，肯定会的。”
　　看着许清一如既往，遭生活打磨后仍有梦可言的样子，她很羡慕。却有些心疼闺蜜的儿子，再怎么说，孩子只有七岁。
　　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跟她说自己和许志刚的事，多少有点隐晦。
　　天色渐晚，许清带宋原今回了家。
　　~
　　万家灯火，鞭炮齐鸣。
　　许棠梨和母亲过了一个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春节。
　　但她们的心里却觉得这是一个喘息。
　　今年江锦珍没有带许棠梨回娘家拜年，假期就这样平静的度过了。
　　许志刚在正月过完之后终于回了家，整个人萎靡又颓废，比之前的暴戾看起来还要更吓人。
　　“存折拿给我。”许志刚有些随意的坐在了沙发上，鞋子甩在一边。
　　三十出头的男人，本来正值壮年，此刻却毫无生气。这个新年，他流连于各种声色场所，和一众狐朋狗友混迹在一起。
　　“你这些天去了哪里？这个家不要了吗？”江锦珍几近嘶吼，有些失控的看着丈夫，“还是说你在外面有女人了，我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我忍够了！”
　　“我让你把钱拿给我！吼什么吼!”许志刚情绪有些急躁，脸色也有些发白，忽的一把抓住了江锦珍的头发。
　　“你怎么了，还没打够吗！”江锦珍动手反抗着。
　　许志刚突然剧烈地发抖，脸也扭曲着，抽搐着，甩开了妻子，从兜里拿出一个纸包，近乎抓狂的吸着白色粉末。
　　江锦珍震惊的看着他的一系列行为，上前拽他也拽不动，捂着脸坐在地上痛哭着。
　　这个家完了。
　　他在吸毒。
　　良久，许志刚平静下来，急促地跑向卧室，翻箱倒柜的找存折，江锦珍拦也拦不住，只能哭泣着朝他大吼：“这钱要养棠梨的，你不能拿。”
　　“既然到这地步了，江锦珍，我就把话给你说开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找野男人，这女儿是不是我的还不一定呢。”许志刚在毒品对精神的的刺激下，说出了压在心底好久的话，此刻所有人的心境都已经完全改变，“你们单位你和你那前男友跟你还有多少端不上台面的事，我都亲眼看见过。”
　　“所以之前你所有的暴力和冷淡就因为这个？”江锦珍通红着眼睛，冷冷地盯着他，像要把他盯出个窟窿似的，“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你干嘛作践自己，出去吸毒了？我们完了，许志刚。”
　　“离婚吧，没意思了。”
　　“离吧。”
　　许志刚拿着存折扬长而去。
　　一年多前，许志刚听江锦珍的同事说，他老婆和徐洋纠缠不清，起初心里没在意，只觉得这个妇人胡乱说道，那时他们夫妻恩爱，家庭尚且美满幸福。
　　可他耳根子软，经不起别人的多次挑拨，开始注意妻子和这个男人的行为，后来又听说是她的前男友，心中有些郁闷。
　　而恰恰看见了徐洋对他妻子的逾矩行为，后来那同事又他说道江锦珍出去和徐洋开房，他暴怒，冲向了宾馆，前台查看登记表后确实有她两的名字在一间房里，怒气冲破胸膛却没有闯进去。
　　只是他不知道那一天，江锦珍并不在宾馆。
　　也是那个所谓的同事，王雪蓝。
　　她带他去了各种烂俗的酒吧，带他吸毒，说这种东西可以让你愉悦，忘记烦恼。
　　她当时看见徐志刚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男人真好看，那时他经常来接江锦珍下班，她很羡慕他们的美好婚姻，于是她耍手段破坏了她们的感情，可是她们一直没有离婚，她又引诱这个男人去吸毒，她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他，添油加醋的说江锦珍坏话，还说徐洋对许棠梨很好，没准连女儿都是别人的。
　　她成功了，他们的家庭破碎了。
　　而那个不该被她盯上的男人，也毁灭了，不再帅气夺目，神采奕奕。终日依靠着毒品度日的他日渐消瘦，脸色苍白，身体虚弱。
　　也丢失了之前的好工作，存款什么的怎么可能经得起这样烧钱一般的花销呢。
　　许棠梨的童年创伤就这么堂而皇之没有理由的开始了。
　　常年是父亲的嘶吼暴戾，还有母亲的委曲求全。
　　而伴随她的是无尽的被抛弃，像垃圾一样辗转各处，最后被分解碾碎的生活。
　　许棠梨木讷的站在门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她躲在门口的大垃圾桶后，清楚的看见了父亲离去的身影。
　　那一刻，她没爸爸了。

作者有话说

　　原哥：“未来老婆好！”
梨梨：“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