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功能科举考生》白日梦录

47、第 47 章

　　第二日上午，一辆印有袁家家徽的马车从袁县令的宅子驶出，大摇大摆地往城西王家的方向而去。

　　有那等好事的闲汉大着胆子凑上前跟车夫打听，车夫便大大方方地当街解释了一番。

　　“那城西的王家小郎君你们知道吧？昨日一早，我们家大人丢失了一件极重要的东西，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结果，那王小郎君刚好上门来做客，他就那么随意一瞧，就瞧出是我们家大人身边的一个小厮偷的。如今那小厮已经被大人处罚，而这车厢里装的，就是我们家大人亲自备给王小郎君的谢礼！”

　　于是，等马车终于晃晃悠悠地驶到王家时，半个县城里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县令派人上王家送礼”这一桩事，昨日刚刚讹人未遂的刘家人有多心慌不提，王家人也是有些莫名其妙。

　　王谨心里明白，袁县令此举，大概也是因为听说了昨日的事，所以专程派人上门来给自己撑腰。

　　袁家车夫还现场将王谨昨日“帮忙找东西”的事重复了一遍，王谨便也顺着他的话，跟家人如此这般地解释了一番。

　　在王老爷子留着袁家车夫喝茶的当口，王谨便去家中的仓库里搬了两坛核桃酒出来，当作给袁家的回礼。

　　这两坛酒的封坛是红色的，是王谨专门备下的，用于送人的，稀释过的核桃酒。其补身效果非常缓慢，味道和口感也就只比普通的药酒略好一些，远远达不到惊艳的程度，也自然不会引起别人的格外关注。

　　虽然袁县令的这一举动让王谨十分感激，但他跟袁县令到底算不上熟，再说，袁县令身上还有着商人的背景和极其复杂的家庭环境，还是稳妥些好。

　　袁家的马车离开之后，不一会儿，范家和齐家也派了人上门慰问。

　　王家人挨个将他们送走之后，没过多久，周家的马车也来了。

　　周家的马车上除了礼物，还拉着一个周承悦。他是专程上门邀请王谨去他家做客的。

　　等王谨坐上周家的马车，周承悦特意“贴心”地卷起了车帘，两人在寒风中说笑的一幕被街上的许多行人看到之后，这时，许多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王家虽然没家族庇佑，也没亲家帮扶，但还真不是什么软柿子啊。

　　瞧这来往的人家，竟没一个普通的。

　　王谨跟范、周几人关系亲密，这一点县城里不少人都知道。但大家都觉得，到底只是几个小孩子之间的同窗友谊，家里的大人都不会太当回事。

　　而这一次，几家人先后的表态，也让人意识到，这几个大家族显然对王谨都是重视的。

　　人们重新评估了王家的实力，而那些盘算着想从王家人身上沾些便宜的人，也都默默歇了这份心思。

　　县城里各大茶楼饭馆里的人们还在热火朝天地议论着昨日王家面馆门前的那一幕还有刚刚县令等人的举动，此时，周家的马厩前，周承悦正有些激动地向王谨道：“你瞧，这几匹小马驹，都是我爹从那队草原商人手里买到的！家里的马夫试着养了几日，它们的性情都很温顺，对咱们这里的气候也适应得很快。这里一共四匹，咱们四个正好一人一匹，日后还能一起学马术，一起骑马去府城！”想到他们四个小伙伴日后一起纵马奔驰的画面，周承悦兴奋得脸都有些红。

　　看着眼前这四匹小马驹，王谨心里也有些惊讶。

　　无他，只因这四匹马驹都不是常见的深棕色，而是通体雪白，并且浑身上下竟无一丝杂毛，跟周家马厩里其他几匹拉车的马相比起来，那真的是白到发光，格外醒目。

　　后世英文里的Prince Charming究竟为何会被翻译成“白马王子”，这一点始终没有定论。但显然，不论古今中外，白马，都是一种美到让人无法抗拒的生物。尤其是对整日吟诗作画的文人而言，白马，就是力量和优雅的完美结合，哪怕没有任何象征意义，也高度符合了文人们的审美标准。

　　王谨，以及之后陆续赶过来的范良和齐佑，都没花什么力气就很快爱上了这几匹小马驹。由于这四匹马的外形差别不大，最终，几人便通过抓阄，选中了属于自己的一匹马。

　　王谨给自己的马起名“子白”。

　　至于为什么要叫子白，是因为，王谨刚刚想到了“白马王子”这四个字，去掉他自己的“王”，再去掉“马”，然后就剩下了…“子白”。

　　虽然王谨对“白马王子”这四个字并没有什么想法，但对他而言，起名字是一定要有一个联想的过程的。对比了一下另一个他很快联想到的备选名字“小白”，综合考虑了每次喊出名字的羞耻程度，以及坐骑名字日后对自己形象的影响，最后王谨还是默默选择了子白。

　　范良几人没有机会理解王谨这个起名废简单粗暴的脑回路，都直夸王谨这个名字取得好。

　　齐佑甚至还自以为参透真相地认为，这“子白”，定然是“子曰”的变体。再加上，“子”，还有第二人称的意思，“子白”，听起来就像是对一匹马说，“你好白”，多有趣！

　　齐佑：阿谨起的这个名字既有辨识度，又有内涵，还有意趣，读起来也是朗朗上口，实在是妙！

　　王谨：……

　　王谨尴尬到想挠墙，但他也只能保持微笑地默默点头。

　　他突然就理解了后世那些作家的文学作品被做阅读理解的学生过度解读的感受。他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在心里感谢齐佑，感谢他帮自己想出了这么多合理的解释。

　　选好各自的马之后，范良又提议道：“我家在城外有一处庄子，马上就是三月，春暖花开，不如我们一起去庄子上读书，不仅能互相监督，读累了还能一起练习骑术，纵马春游，你们觉得如何？”

　　县试过后，齐秀才便让他们自己呆在家中复习。这次县试，王谨的几位同窗也俱是榜上有名。齐佑紧挨着王谨的名次，得了第二，周承悦第七，范良第九，这些都跟王谨先前预测得并无多大差别。

　　只是，虽然几人的名字都还算靠前，但府试和院试的人数要比县试多出好几倍，范良和周承悦心里还是多少有些紧张，感觉自己非常需要两位小老师的管教。

　　齐佑和王谨也十分心动。二人这几年已经习惯了互相讨论，互相取经，一段时间不交流，还真有些不适应。

　　于是，四人一拍即合，当天下午就回家收拾了行礼。第二日一早，便一起乘着范家的马车，车后跟着四匹小白马，一群人马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范家的庄子占地极大，还有一个专门的跑马场。

　　之前，听说王谨想学骑马之后，温氏便跟王蕙一起为王谨赶制了几套骑马穿的胡服出来。

　　王谨四人身着窄袖短衣，脚蹬革皮长靴，每日都骑着雪白的小马驹四处晃悠，引得庄子上不少佃户家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偷偷过来瞧新鲜。

　　这四匹小马果然如周承悦所言，性情十分温顺。但到底身上流着草原马的血统，运动量极大，王谨这个初学者每天慢慢吞吞的散步根本就满足不了它。

　　于是，王谨读书之余，还在系统的数据库里买了几篇马匹饲养的专业论文仔细研究了一番。之后，他又在商店里买了一箱高级草料，每天都趁人不注意偷偷给他的子白嘴巴里塞一块。没几天，这匹涉世未深的小白马就掉入了王谨的食物陷阱，对王谨的命令十分听从。

　　就这样，当范良几人还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日日遛马，跟小马培养感情时，王谨已经可以跟子白在马场里跑上好几圈了。

　　忽视掉大腿内侧被磨掉的皮，骑马实在是一项再愉快不过的体验，只可惜春光短暂，时间很快就到了三月底，王谨他们也是时候启程前往府城了。

　　回到县城之后，王谨还专门抽时间去了一趟自己投资的那所还未成型的镖局。

　　朱三等人最近一直在忙着练武，剩下的时间也是在联系从前的旧识，筛选镖局需要的人手。因此，这镖局开张，怎么也得等到下半年了。

　　朱三提出想要护送王谨去府城，只是王谨早就同齐佑几人约好，到时候跟着范家车队一起走，所以也只能拒绝了他。

　　太原城本就不远，凌晨出发，赶在天黑城门关闭之前就能进城。范家的车队常年来往于清源县和太原城之间，对这一段路熟到不能再熟，再加上太原城这两年的治安实在太平，这一趟不长的旅途，着实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等到了出发这日，天还没亮，王修平、王修安兄弟，再加上王谦和王诚，以及两位雇工郑兴和吴山，王家除了王老爷子之外的所有男性集体上阵，一起浩浩荡荡地准备去府城给王谨陪考。

　　刚得知家里人居然这么兴师动众的时候，王谨也不是没有反抗过的。在他看来，有郑兴和吴山跟着就够了。只是，王诚一句“想去府城见见世面”，还有王谦“见世面顺便帮忙照顾未来妹夫”的理由，也让王谨说不出拒绝的话。接着，他爹王修安又表示不放心“一群孩子”，他大伯王修平也跟着不放心“他弟弟带着一群孩子”，于是，这一次的陪考，就这么变成了王家男性的集体春游。

　　临行前，王老爷子给王修平塞了几张银票，让他这次去府城的时候顺便买座宅子。这两年，清源县城的房价大涨，老爷子显然也尝到了投资不动产的甜头，一早就做好了打算。

　　王谨本来打算直接用自己的钱也在府城给自己置个业，只是，他这金丝酿的收入到底是隐蔽的，也只适合做诸如“镖局幕后老板”这样不放在明面上的事，毕竟日后是要走仕途的人，财产收入最好还是透明一些比较保险。

　　这是王谨两辈子第一次出远门，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雀跃的。一路上，仿佛一个坐在旅游大巴上的的游客一样，王谨一边听着耳边王诚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一边用系统相机拍了一大堆照片，非常有仪式感。

　　等到黄昏时分，马车就到了太原城。

　　王谨掀起车帘，看着眼前壮观的城门，心中忍不住有些感慨。

　　太原，史称并州，在历史上曾九次为都。

　　地灵草木得余润，郁郁古柏含苍烟。

　　并儿自古事豪侠，战争五代几百年。

　　著名的唐高祖李渊、后唐李存勖、后晋石敬瑭、后汉刘知远等人都是从太原起家最终当上了皇帝，再加上当今圣上，如今的太原城无疑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店的“龙兴之地”。

　　宋朝时期，深陷封建迷信不可自拔的宋太宗对太原城可谓是深恶痛绝。为了打破“龙城”的神话，他又是放火，又是引水，还不知怎么就坚定地认为一座名为“系舟山”的山脉是太原城的“龙角”，硬是下令将这座山的山头给削了，直把好好的一座古城给折腾得七零八落。

　　之后，终于找回一些理智的宋太宗又命人重新修建新的太原城。哪怕如此，为了钉破“龙脉”，宋太宗还是下令，新的太原城只修丁字街，不修十字路，可见其对太原城的忌讳之深。

　　而本朝太/祖，身为一个接受过现代唯物主义教育的人，显然不会像老赵家的儿子一样胆小。他直接命人扩张了太原城，并加固了城墙，之后，在对抗外族的战争中，太原城也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等到了本朝太宗时期，天下太平，都城顺天府，即北京城，变成了新的经济、政治、文化和军事中心，山西以北的游牧民族也已经归顺，山西的省界线不断往北扩张，身处山西中南部的太原城的战略地位也有所下降，

　　于是，本朝的这位太宗皇帝本着继承他亲爹“反对迷信”优良传统的想法，干脆大手一挥，将太原城分封给了那位帮了自己大忙的亲弟弟，也就是第一代晋王。

　　巧合但又有据可循的是，经过当年宋太宗的过度防范，宋朝之后的太原还真没出过皇帝。而越太宗当年的神来一笔，倒是真的让第三代晋王，也就是越太宗的侄孙坐上了皇帝宝座。如果两位太宗地下有灵的话，那宋太宗估计每天都在嘲笑这位越太宗“不听老人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