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年记》双葵镇魂

5、伍、

　　启程。
　　我背着包袱愤愤地看了看锦云都的城门，撅了撅嘴，心里想，慕惊心，要是你敢提前成亲我一定宰了紫镜！
　　慕月榭坐在马车上叫我，“师姐，快走了啦。”
　　我再次恋恋不舍地回头，然后应道，“知道了！”接着走上了马车。
　　苏意阑正对着我微笑，我脸色充血不自然地转过头。
　　慕月榭经常用奇异地眼神看着我们。
　　马车明显比步行快了很多，到了雾雪山下才用了一个月。
　　慕月榭在上山之前对我别有深意地说道：“师姐，现在我也看不透你究竟是喜欢门主还是师兄了。”
　　我喜欢的人是苏意阑。我在心里这样说道，阻止慕惊心成亲仅仅是因为我不能眼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娶了白痴女人。
　　上了山已经是夜晚了，可是令我震惊的还是那个我居住了十七年的小木屋。
　　一片黑暗。
　　我心里一着急扔下包袱推开门跑进去，什么也看不见，我的眼睛还不能适应这样的黑暗。
　　苏意阑和慕月榭从后面跟过来，慕月榭也带着着急的语气问：“师父呢？”
　　苏意阑不慌不忙地走到桌前，用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星点燃了油灯。
　　屋里渐渐开始明亮起来，我也看清楚了屋内的景象。
　　简直可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
　　我左右张望，最后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我忙跑过去扶起她，然后轻轻地拨开她凌乱的头发，带着哭腔问道：“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师父慢慢转过头看着我，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吐出两个字：“我饿。”
　　“饿？好！好！等等。”我转过头对慕月榭说：“月榭，把烧饼拿过来。”
　　“啊？哦！”慕月榭呆滞地拿过烧饼给我，我递给师父，师父眼睛立刻明亮地抓起烧饼吃了起来。我又对慕月榭说：“月榭，去给师父弄几样小菜吧。”
　　慕月榭点头跑到后面的厨房。
　　待师父吃完，苏意阑走上来抓起师父的手抚摸她的脉搏，表情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他对我说：“你师父……好像只是……只是饿了太久导致她身体太过虚弱。”
　　“……”
　　太丢脸了！
　　师父猛吃饭的时候我抱起双手说教她，“师父！你好歹也是个三十又七的人了，我们走了难道你连饭都不做吗？恩？活活要把自己给饿死么？”
　　师父委屈地说：“对不起嘛小葵，你们走之前留下的柴火我烧光了，干货还有野味我全都吃完了，又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些东西，所以……”
　　“这是理由吗？”我斜眼，师父都快将脸埋到饭碗里面去了。
　　苏意阑温柔地笑着开口：“小葵，别这样嘛，让你师父好好吃一顿饭啊。”
　　师父露出小狗一般的眼光看着苏意阑，“这位公子真好。”然后继续吧嗒吧嗒地吃起来。
　　吃完了之后慕月榭又同以前一样收拾碗筷去了。
　　师父问了些我们下山之后的事情接着将话题引到苏意阑身上来。
　　我介绍道：“他是月榭现在帮派的老大，苏意阑。”
　　师父斜眼不怀好意地问：“真的只和月榭有关系？我看他和你关系比较亲密啊。”
　　我正要开口苏意阑就一本正经地行礼，“晚辈有礼，今日能见到前辈真是三生有幸。”
　　“哈哈！那是那是。”师父完全没有节操地笑起来。
　　“不知道前辈名可叫九涟？”
　　“哈哈！小葵你连这个都跟他说了啊，你们关系可真……诶？哈哈！我懂我懂！”
　　我一片茫然，我什么时候告诉苏意阑我师父叫什么名字了啊？
　　苏意阑说：“那么前辈的姓可是慕容？”
　　我正要纠正苏意阑，突然看到师父的笑容僵在脸上。
　　苏意阑的嘴角微抬，那是达成了某种目的的笑容，我居然认得出来。
　　“看来是了。”苏意阑说，“如果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那本清影弄月已经告诉了我。”
　　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清影弄月？关清影弄月什么事？
　　“晚辈不才，家父曾经有本刀法的秘籍我看过前面一半，可惜终究没有领会其中的奥妙，但其字却仍铭记在心。”
　　师父完全呆愣，苏意阑继续说：“小葵的这本清影弄月和我曾今看的那本秘籍内容居然一样。更令人震惊的是，家父曾经告诉我这刀法是我娘所创，但是她老人家至今杳无音讯，直至我家父去世仍未出现。”
　　师父抓住苏意阑的袖口，表情痛苦，那眼神分明在乞求他别说下去……
　　“我娘的名字，叫做是慕容九涟。”
　　噼里啪啦！我脑袋一阵嗡鸣。
　　那么就是说苏意阑……是师父的亲生儿子？
　　沉默，苏意阑又轻笑道：“前辈，这是巧合么？”
　　“我……我对不起你们父子。”师父抽泣起来，苏意阑面无表情地甩开师父拉住他袖口的手，师父哭诉道：“我和意风是家族联姻，我爱的人是轻寒。”
　　“哼！”苏意阑冷笑一声，用我从来没见过的恐怖表情看着师父。
　　“所以你就觉得抛下我是对的？让我从小就没有母亲？你跑去跟林轻寒私奔？你的幸福就是建立在我没有童年的痛苦之上的！”
　　师父快要崩溃地擦掉眼泪，“我对不起你们……真的……”
　　“我这么多年的痛不是这样能够磨灭的！”
　　“你想要怎么样？”察觉出苏意阑语气中的不对师父惊叫道。
　　“怎么样？”苏意阑突然闪到我旁边，抬手掐住我的脖子，我一惊竟完全忘了反抗！
　　这个人！抱着我温柔地说要娶我的人！居然以我为要挟？
　　师父大惊失色，“你放开她！这不关她的事！”
　　“可是她是你最爱的徒儿吧，杀了她！是不是比杀了你还难受？”
　　“苏……苏意阑……”我的声音竟然在颤抖，我叫出口的时候感觉到苏意阑紧挨着我身体怔了一下。
　　“阑儿，为什么？”师父接近于哀求地说，“我不想伤了你，但是你也别伤了小葵，好不好？”
　　苏意阑正欲开口，我突然感觉到一阵风吹过来，慕月榭烟雨龙吟鞭劈头打下，苏意阑毫不犹豫地将我抱住护住我的身体，鞭子打在了他的背上。
　　我听到慕月榭扇下来的力度我都觉得疼。
　　但是苏意阑下一秒一挥手，几道银针从他袖口飞了出去，慕月榭闪躲不及，未料到他的袖口会有慕横笛的云落魅影针，挨在了肩上。
　　苏意阑当真是只看一眼就能明白对手的招式么？
　　“月榭！”师父惊呼！苏意阑接口道：“我想你现在应该注意这个人。”
　　“放开她。”这一声低沉的声音出鞘，我眼泪都快要掉落地朝门口看过去。
　　慕惊心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
　　“惊心……”师父无力地说。
　　“师父。”慕惊心叫道，“我也知道了。”师父目光闪烁，慕惊心接着说，“我也是您亲生儿子的事情。”
　　苏意阑深深地抽了口气，质问师父：“我……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哈哈！”笑着笑着，眼泪挂在了眼角。
　　师父痛苦地无所适从。
　　慕惊心说道：“林轻寒，是我父亲的名字。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他看了看苏意阑，然后继续说：“我去查了长夜宫的底细，发现它的前任宫主姓林，林轻寒。他所用的剑名叫断风斩华，恐怕这和风华门又扯上了关系吧。他今生最爱的女人姓慕容，并生下一名男婴，拇指尖有个蝶状胎记。”
　　慕惊心抬起自己的右手亮出拇指，“就是这个。”
　　我恍然大悟地说：“你……娶紫镜……”
　　“是为了调查清楚我的身世，但现在看来……”
　　苏意阑放下我，慢慢走到慕惊心面前，侧过头对师父笑了笑，“娘，我现在终于知道我不应该拿小葵来威胁您了。”说完他笑着看着慕惊心，语气突然凶狠，“我应该杀的人是他。”
　　说着便抽出腰间的刀，慕惊心反应极快，立刻拔剑应对。
　　两人纠缠打到了小时候我们四个练功的空地上刀光剑影，我几乎快看不清楚他们两个人。
　　我扶起师父，师父只是惨淡地说道：“我对不起阑儿……我不配做他的娘……”
　　慕月榭早就拔掉了身体里的针，“想不到……”
　　“我也想不到。”我说。
　　我从没有看过苏意阑出手，但是此刻看到我也不敢相信他的武功居然高到了这样的境地。
　　而且什么从未学过清影弄月，那都是骗人的。
　　他会，而且比我厉害了不知道多少。
　　我心寒，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