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羡玉·独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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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两个男子带着孩童肯定多有不便，没想到寒暮这孩子很是懂事，而且还会做饭。云珏从山外带回来活鱼、蔬果，寒暮则在一旁教烙声处理食材，然后用柳条串起放在火上烤，闻起来味道还不错。安安还小，寒暮便将他们带来的面粉熬成面糊喂给他，安安每次吃一小碗就会躺在软垫上睡觉。
烙声虽自诩对吃很有研究，不过做饭他可不擅长，也就一个烤鸡拿得出手。将手上烤好的鱼递给寒暮，夸赞道：“闻起来味道不错啊，小暮，你怎么会做这些的？”
寒暮吹了吹鱼肉的热气，回答道：“娘亲离世前身患痨病，其他亲人害怕染病不愿收留我们，我就自己学着做饭照顾她，慢慢就熟练了。”
“那你爹爹呢？”
“爹爹在我出生前就过世了，我没见过他。”
明明是悲伤的话语，稚嫩的脸上只有平静，烙声摸摸他的头顶问道：“你想念娘亲吗？”
“嗯，很想很想。”寒暮认真地点了点头，“但娘亲希望我能坚强，所以我答应她会好好活下去。”
烙声听完心生感慨，回想他和寒毅隔生的关系，或许自己还不如寒暮活得透彻，想起无垠崖的事他还欠寒暮一句道歉，“你叔父的死是我的错，对不起。”
“声哥哥，我信你说的话，也相信我自己亲眼所见，都是恶人在作祟。”
寒暮说话一向温吞柔和，此刻的语气和眼神却十分坚定，烙声总觉得寒暮有些地方和云珏很相似，他更加喜爱这个小孩了，“好，那我也答应你，一定把那些恶人抓出来给你叔父和枉死之人一个交代。”
“嗯！”寒暮重重地点头。
……
身处传说的仙山中，烙声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要适应这里，多数时候静心调养内伤，闲不住时就在四处游览，山里并没有为人所行的山道，只有沿着溪流石坡走才不容易迷路，刚开始烙声经常迷失，他倒是不着急，反正云珏肯定能找来，后来索性就拉着云珏陪他。
经过数日摸索，烙声此刻来到了半山腰一处陡峭的石阶前，石阶蜿蜒曲折通向山顶云端，看样子这便是去往仙族所在之处的道路了，不过烙声对那仙族之地毫无兴趣，瞧了两眼就离开了。
溪流边的石坡长满苔藓本就湿滑难行，又有交错的树根拦路，烙声小心翼翼地扶住树干行进，内心无比想念能用灵力的日子。走到一半时，不远处传来的动静吸引了烙声，越过前面落差较高的石坡后，水流在下方汇集成一湾小池塘，烙声这才发现声响来源竟是一只金丝灵猴，灵猴时而于池塘上方的树枝间来回跳跃，时而跃下到池塘边戏水，浅金色的绒毛在阳光下更显灵动优雅。
想想刚来时那些仙山灵兽对他避而远之，烙声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此刻也就不忍心打扰它，本打算就这样绕过离开，谁料灵猴发觉到有外人便停下了动作，静静地瞧着烙声。灵猴端坐的地方是下山的必经之路，烙声这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人一猴就这么对视着。灵猴丝毫没有要让路的意思，烙声无奈扶额，自己说话也不知它能不能听懂，这可如何是好？
想起云珏对仙鹤行礼的一幕，烙声站直正准备抬手行礼，灵猴却突然有了动作，缓缓往另一边的树林深处而去，走了几步还回头看烙声，似是要让他跟着。烙声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了上去，灵猴行进的方向完全背离下山的道路，这片地方之前从未来过，唉，只能等云珏来找他了。
穿行于密林间，周围树木景观大同小异根本分不清方向，许久之后灵猴终于停了下来，并看向烙声以作示意，顺着它的视线望去，面前出现一棵高大的银杏树，茂密的黄绿色树冠格外显眼。烙声这些时日在仙山中还从未见过银杏树，怎么在此处会有这一独株？而且灵猴刻意引他前来，难道这树有什么秘密？
带着疑惑走上前，烙声打算详细查看一番，在仅一步之遥时面前赫然出现一人闭目靠坐在树干之下，看不出是生是死，烙声没想到能在仙山遇见别人，还是这般突兀出现，立刻退后两步警觉起来。
眼前的老者白发苍苍、面容衰老，身上衣着华贵却又有些凌乱，他衣服上的装饰烙声只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这是哪家的纹饰。虽然有所防备，但冷眼旁观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烙声还是出声询问了：“请问前辈，可是身体有恙？”
老者慢慢抬起了头，却没有回复烙声的疑问，眼神环顾着四周就是不看向烙声，仿佛他并不存在一般，烙声招了招手还是被无视，但他看这位老者不像是眼盲之人，这怎么回事？
疑惑未解，烙声这才发现本端坐在不远处的灵猴竟然消失了，更觉诡异。没等他细想，老者竟自嘲一笑，自说自话起来：“唉，没想到落得这么个下场，寒曜，看来你也并非完全输了。”虚弱地喘了口气，老者脸上笑意隐去，平淡如水的语气透出一丝失落来：“好安静啊，原来在这仙山等死竟是这般空寂……”
烙声听老者提起死了三百多年的寒曜，心中推测起此人的身份。老者抬头凝视着仙山云界，眼中似有不舍，再看他那身衣服和说过的话，烙声突然有了个荒唐的想法：这人该不会是仙族吧？
正在这时，老者看向了烙声这边，或者说是透过烙声看向他身后的人，烙声转过身，后面那人竟是云珏。烙声以为云珏是来寻他的，正打算上前时却注意到眼前的云珏并未理会他，而是看向了老者。
老者有些惊讶：“是你……”云珏并未回话，只是平静地站在他面前。
老者欣慰一笑，“仙族众人皆已消逝，而我也大限已到，本以为会这样悄无声息离去，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云珏走上前，半蹲在他面前平淡问道：“灵祉上仙，可有心愿未了？”
“多谢公子，此前我已将重要事宜写下交给了御守阁，首长老会接替我完成，在这世间我已无牵挂。”
既然如此，云珏也不强求，起身便打算离开了，这时灵祉上仙却出声拦下了他：“我与公子在浮生池初见，也算相识一场，不知公子可有姓名？”
“没有姓名。”
灵祉上仙已经猜到云珏的回答，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出尘的青年，再联想到他的由来，灵祉上仙也不知云珏的诞生对世间究竟是福是祸。浮生池边净化怨秽，现在甚至想帮他完成心愿，云珏的种种正道作为让灵祉上仙想赌上一把，“仙山下有一简屋，里面有些藏书，公子若不嫌弃尽可随意阅读。”
云珏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烙声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一丝疑惑。灵祉上仙静静地看着他，不在意云珏的疏离态度继续说道：“仙族自诩所有决定皆是正确之法，如今也因傲慢没落，此番浩劫的教训让灵祉不敢妄断公子品行……”此时灵祉上仙的声音渐渐虚弱，他捂住胸口轻喘，坚持要把话说完：“……凡事皆有因果，你因浩劫而生，那这浩劫定能由你化解，还请公子……守护天下苍生……”
遗言已尽，灵祉上仙捂在胸口的手垂落，全身渐渐化为虚影消散，至此仙族归于虚无，只留传说。
和无缘谷幻境一样，烙声的意识又陷入混沌之中，但这次明显减弱许多，烙声很快便回过了神，他一只手扶在树干上，身旁不远处是灵猴在观望，看来自己回到现世了。
“烙声。”
回过头，是云珏在唤他，烙声看着向他走来的白色身影，有那么一刻和刚才幻境中重合了起来。
云珏看他瞧着自己发呆，不明所以。他今天到山外打探消息，回来便听寒暮说烙声往仙山深处去了，但没想到他能找到这个地方。
回想刚才的场景，烙声问道：“灵祉上仙为何会选择这里作为葬身之处？”
“你知道这里？”
“嗯。”烙声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给了云珏，顺便也说起了无缘谷那次的幻境，当时多有顾虑就没跟云珏解释其中隐情。
“是无缘谷中的那个异物让你可以看到过去？”
“应该是，但我翻找了很多文献，没发现什么线索，我甚至以为是当时意识不清产生幻觉，没想到今天竟然又出现这一幕。”
云珏听他说起幻境，肯定地说：“你所说的，确是三百年前灵祉上仙故去那日发生的事。”
“可无缘谷那次暂且可以解释为是冤魂想要倾诉真相，但这次是谁，又想要倾诉什么秘密？”说到这烙声一顿，他想起灵祉上仙所说的‘浩劫会由云珏化解’，看来另有深意。
云珏看向银杏树，回答道：“我与灵祉上仙只是萍水之交，对他的事了解不多，他会选择这里想必是因为这棵银杏树。”
“有何特别之处吗？”
“此树所在之地是仙山凡界的正中心。”
怪不得仅此一株，烙声想起自己刚清醒时是扶着树干的，难不成是这棵银杏树要告诉他什么？这想法太过荒诞，烙声摇摇头自己否定了。
云珏在阳光下抬头看向树冠，眼中泛出清亮的光，烙声很少见到他这个眼神，一时间竟然看呆了，微风吹动着黄绿的树叶，也在烙声心中吹起了涟漪。
遗憾的是云珏此时对烙声的想法一无所知，抬手指了指银杏树说道：“我曾于书上读到过，世人会以银杏叶寓意健康长寿，这是真的吗？”
“是有这个说法。”不过这银杏叶因形状特殊，还有相守一生之意，烙声总觉得云珏对这棵树的态度有些特别，便试探的问道：“云珏，你是喜爱银杏吗？”
“并非喜爱，你有所不知，此树有灵，仙族曾想将它移至云界，但此树却飘落一片树叶，仙族只能放弃。”
“掉落一片叶子而已，仙族居然就这样放弃了？”烙声觉得离谱，他所知的仙族可不是这般行事风格。
“仙山的草木生灵没有生死更替，等同永生，除非有灵性才会落叶。”
难怪，这算是给仙族一个闭门羹了吧，烙声甚至觉得这棵树还是个有主见的。
灵猴在云珏来时便离开了，天色渐暗，他们二人也往闲居走去，寒暮和安安还在等着他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羡玉·独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