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贽君心》木上三曰

2、第二章 惊蛰·旧案

　　“事发那天早上，夫人去了城外道观，为腹中的孩子祈福，我家公子半月前送同门师妹去回娘家，当时夫人还未发现已有身孕，所以公子这天中午回来听到这个好消息欣喜极了，派我去仙会城的观星楼带回一车最好的美酒庆祝，可等我五日后回到修家，就只看到一片废墟。我追到义庄偷听梅先生他们的对话，才知尸首中并未发现夫人。”
　　“那夫人是如何幸存的？她知道什么线索吗？”
　　闻言，修峋和袁笙海互相看了一眼，修峋思虑片刻，坚定地对袁笙海道：“袁伯伯，告诉他吧，我信烙公子。”
　　袁笙海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继续说道：“我发现当时有人在暗中追查夫人的下落，怕再有意外便不敢声张，只能隐藏起来小心寻找夫人。这一找却是将近一年，最后在山林老猎户夫妇家中见到了血崩的夫人，可惜晚了一步，夫人为躲避追捕一直颠沛流离、风餐露宿，本就身体极度虚弱，十月怀胎到期为保小少爷不被发现，更是又拼命坚持了数月，等到分娩时生命耗尽已无力回天。”
　　“但她临死前曾告诉我，她当时返回到城中得知公子回来了，念夫君辛苦便想亲自做些佳肴，打算先让侍女回去拖一下时间，再悄悄开后门回府给公子一个惊喜，没想到在远处小巷内等了近一个时辰没见到侍女开门，却看到七八名黑衣人剑染鲜血从后门溜出，紧接着府内燃起滔天大火，夫人躲在小巷道直到深夜才敢逃离。”
　　“夫人过世后，我一个人带着刚出生的小少爷十分不便，想起我家公子曾是湖州澹台家的学生，就去求见了澹台宗主，请求他收留小少爷，澹台宗主直接收少爷为义子，这十几年如亲子般照顾。”
　　“那您有没有将夫人所说的事告诉澹台宗主呢？”
　　“没有，我一无证据，二为听说，更没有人证，想告也不知该告何人，说出来没人会信，只能尽全力护着小少爷长大，不负夫人嘱托，真是惭愧。”言到此处，袁笙海只恨自己无能，掩面伤心。
　　“袁伯伯，呜呜……”
　　看着伤心难过的二人，烙声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小公子出生便没了亲生父母，还无法知道父亲惨死的真相，也难怪他这么执着了，烙声闭了闭眼，痛苦的回忆再度被勾起，此刻也是有些感同身受了。“那修小公子为何突然决定重查此事？还要瞒着你义父澹台长老？”
　　修峋抹了抹眼睛，说道：“月初，我与其他弟子一起外出去朔南修习，半月后回家发现包袱里有封信，信中说他知道是谁害死我父亲，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十日后去朔南千洞岭找他。但在那我没见到任何人，只在路口巨石上找到这张字条，说‘他’会在青石镇等我。写信之人警告我不可告诉别人，而且我也不想拖累义父，所以就自己来调查了。”
　　接过字条，可以看出字条上的几个字是用硬物简单雕刻后蘸了印泥盖上去的，字迹不会留下线索，这写信之人还真是万分谨慎啊。“看来咱们得直接去一趟青石镇，不管写信之人所说是真是假有何目的，这暗藏的势力已经如同‘春雷惊百虫’般蠢蠢欲动了。”烙声起身准备离开，“前路不知有何风险，还是以保存灵力为主，就不御剑了，你们今晚早些休息，咱们明早就出发。”
　　……
　　祁衡山距离青石镇有一段时日的路程，途中，修峋看着烙声手上的黑色长锏，问他：“世人都称赞烙家的烙声公子天纵奇才，执器‘炎烛’更是无人能敌，世人修炼多是以佩剑为主，你为何选择了更重的长锏呢？”
　　“锏较佩剑确实少见，尤其我这‘炎烛’还与一般佩剑长度相等，方形锏身却是更重，若是修为不够的佩剑修士恐怕都挡不住我一杀招。你也说了我是天纵奇才嘛，又是从小刻苦强身，这点重量自然不在话下。”说罢，还故意耍了两下。
　　“你真厚脸皮，说这话都不脸红的。”
　　“不是你说的世人皆称赞我天纵奇才吗？为什么要脸红？哈哈。”
　　“哼，不理你了。袁伯伯我们先走。”
　　不紧不慢地跟在修峋后面，烙声心想『这小公子的倔强心性还挺好玩的。』突然远处树林中传来一少女尖叫声。修峋似乎认出是熟识之人，急忙追过去大喊：“闻音！！”
　　三人追到前方，却被数十黑衣人包围起来，远处一黑衣人挟持了一名与修峋一样着装打扮的披发少女。
　　少女见到他们便哭喊着：“阿峋！袁伯父！”
　　“放开她！”修峋冲上前，生怕他们伤害闻音。袁笙海急忙拦住他低声道：“少爷，恐怕这些人就是冲着咱们来的，要先稳住他们救下闻音小姐才是。”
　　“袁伯父说得对，挟持那位小姐的人身后不远处便是悬崖，稍有不慎可就难救了。”烙声观察四周，这包围过来的杀手有数十人，附近恐怕还有陷阱，不太好突围救人啊。
　　突然黑衣人使出杀招，袁笙海断后，烙声在前挡开攻势，持炎烛转身劈断两名黑衣人手中剑并踢开他们，然后杀伤前方好几人，瞬间打乱了黑衣人的包围。
　　等牵制住前方的所有杀手，烙声对修峋大喊：“我挡住他们，你去救人！”修峋持剑刺向挟持者，那人扔开少女，两人缠斗在一起，面对修峋那人招招都是杀向致命处，修峋渐渐力不从心，却还是咬牙掩护少女后退。
　　眼看他们就要与烙声汇合，就在此时剩下的黑衣人突然自刎，从脖颈伤口处喷出的血化为一团团黑红色血雾，那颜色看上去极为不祥，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吞噬黑衣人的尸体。
　　“这这是什么东西？！”修峋惊呼。
　　吞噬掉尸体后，那些血雾转向在场的四个活人，就像捕食一样扑向他们。四人全力抵挡，但很快他们便发现劈砍竟毫无作用，伤不到虚体的血雾，只得步步后退。
　　『看来器术对他们无用，那就用这招。』烙声右手持锏横在面前，同时左手划破两指后贴在锏身一侧的咒文上滑过，只见咒文显现，炎烛通身散发出血红色光晕，“灭！”咒文击中血雾，血雾被打散开，发出更刺耳的尖叫，攻势虽停了下来，但依旧无法彻底清除。
　　众人被逼到悬崖近处，烙声顶在前不断用咒文防御，剩下的血雾像有意识一般，突然全部冲了过来。“不好！”眼看四人要命丧于此，却见远处出现一人，挥动手中武器划出一道灵力白光，幻化成数只半绒羽为翅的白蝶冲来，瞬间便将所有血雾消灭。
　　那人身披一件宽大的灰色外袍，兜帽立领半掩住脸庞，寂然不动地看着他们。烙声警惕着面前之人，是敌是友不明，刚才只一招便可看出此人灵力深不可测，修为如此高深自己却从未见过，实在可疑。
　　双方彼此对峙着，一时间气氛寂静的可怕，陌生人此时却直接飞身离开，身形飘逸轻盈，袁笙海惊叹：“好厉害的腾空术！”
　　“是啊，腾空术极为耗费灵力，若没有落脚点，凡人修炼极限也不过一次几丈远，所以才多以御剑飞行为主，但此人却无需器物辅助，如鸿雁一般飞走，若不是知道灵祉云界已废弃几百年，我都要以为是那群‘神明’再世呢。”说到此，其他人都从烙声的语气听到了一丝嘲讽，是啊，自从灵祉云界受到天惩反噬而消亡，这世间已几百年再无成仙之人。
　　“阿峋，阿峋，你想什么呢？”少女发现修峋盯着陌生人离去的方向出神，伸手唤他。
　　修峋拉住她的手，关心地问：“闻音，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你怎么来青石了？其他师兄弟呢？”
　　“你突然跟大哥说要离家外出几日，还不肯说缘由，我很担心，所以袁伯伯也告假离开后我就自己偷偷跑出来寻你，我不知道你去了哪儿，隐约猜测可能与你父母的事有关，就想先来青石碰碰运气。”
　　“闻音，你这样做太危险，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如何向义父和成律兄长交代啊。”
　　少女听完，委屈地挣开，“你只想着如何交代，却不想我这些时日如何为你担心受怕。”
　　“闻音，我不是这个意思。”修峋急切地想解释，但少女却一摆手不再纠结，低声道歉，“我承认这次是我冒失了，今后行事我会谨慎的，袁伯父、阿峋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说罢转身向烙声行礼道谢：“看这雀羽金纹和炎烛锏，您一定是烙声公子吧，小女澹台闻音多谢救命之恩。”
　　眼前少女虽然衣冠凌乱略显狼狈，但不失名家闺秀的礼节，不愧是澹台家的二小姐。“澹台小姐客气了，救人于危难是修道之人应尽的义务。此处已离青石不远，咱们还是先到镇上安顿一下吧。”

作者有话说

　　另一位登场了，这是“真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