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稚饶小饼干

15、小白兔

　　沐桃耳根痒了一瞬，没有停手，嘴上不容置喙道：“我帮你穿好衣服，让我看眼也不行？”

　　这话说得有些歧义，时杳脸颊染上一层薄薄的粉红色。

　　“……你要看什么？”

　　“很快的，你站着别动就好。”她没有正面回答。

　　时杳放缓了身体，同时也提出自己的意见。“可以，但你别按着我腰，我很怕痒。”

　　沐桃不好意思收回手，笑着打哈哈，“我这不是怕你跑么？”

　　时杳无言：“=。=，不穿裤子就跑？”

　　她现在裤子还松松垮垮挂在小腿呢，何况，沐桃还站在出口那侧，她真要跑，身手也施展不开。
　　两个人都是女生，互相看看，一起洗个澡也不算事。
　　她才不做没必要的事。

　　得益于时杳的配合，沐桃终于窥见那抹青色的真面目。

　　时杳肚脐下方，贴近腰窝的皮肤上，文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青色蝴蝶，羽翼上的花纹线条都十分逼真，如果不是因为文身主打的青色，沐桃都要认为是只真蝴蝶停在时杳身上，修整好之后打算起飞，重新回到辽阔的世界中。

　　她自己没有文身，乍然在格外关注的人身上发现文身，还是特别好看的那种，她光看还不过瘾，手指勾了勾。
　　好想摸——

　　之前向橙说她眼神色眯眯她还不信，可现在，她好像真成奇怪的人了。。。

　　反省后，依旧抵挡不住心中的渴望，她搓搓手，仰起下巴看时杳，这个角度显得她瞳孔大，也更显无辜，一派天真单纯的妹妹形象。

　　“你这蝴蝶很酷啊。”

　　“还、还行吧，一般般。”时杳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句，脱口暴露真实心态，说完又开始心虚，连忙补上一句，期望把沐桃拉到别的关注点上。“外面好安静，该帮我穿裤子系腰带了吧。”

　　“马上，让我摸摸你的文身，一秒就好！！我保证我们能在规定时间进方阵。”

　　“欸，你真是。”时杳都佛了。

　　“只是想近距离感受你的文身，和你本人没关系哦。”沐桃怕时杳感到压力，见对方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心知是默认她的行为的。

　　当下也不客气扭捏，薅了把蝴蝶。

　　这一上手切实接触，感受立时不一样了。 摸起来，质感有些怪，不太像文身的样子。

　　她低头思忖着。

　　见她这样，时杳绷紧身体，扯动外套下摆，祈祷沐桃不要发现端倪。

　　“你的文身~”沐桃沉吟，迟迟没落下尾音。

　　时杳反而受不了漫长煎熬，主动说开，“有点假是吧？”

　　“嗯。”她的爽快让沐桃惊讶。

　　“就是假的，我没有去找师傅文，蝴蝶是我买来的文身贴，能保持一星期不褪色不溶于水，想着私下自己欣赏就好，没想到会在这种情景下被你发现，挺害羞的。”

　　“我可没看出时姐哪里羞涩了。”

　　厕所灯光昏暗，时杳表情寻常，除了看不清脸色外，其他方面都很自然。

　　她没忘记承诺，手不停闲地提起裤腰，帮时杳穿好，又用腰带系得服服帖帖，再把外套捋平整，扣上最后一颗纽扣。

　　整理衣服的途中，问道：“既然喜欢蝴蝶，为什么不去文一个，腰窝那块地方，老师也看不到。”

　　时杳屏住一口气，古井无比波地威胁，“告诉你原因可以，但是敢笑就死定了。”

　　这威胁的口气还真像一个人。

　　沐桃来不及想太多，意思意思摆出防御姿势，同时掩住嘴巴，“不笑不笑，绝对不笑。”

　　“我打听过，以蝴蝶的精细程度至少需要两小时，而且我这里骨头不多，达不到打麻药的标准，意味着我要忍受两小时针扎似的疼痛，我怕疼，这是一点。其二，现在的喜好不代表将来的喜好，万一我未来不喜欢了要洗掉也是件麻烦事，能否洗干净也难说。其三，我认为学大人文身是种幼稚的表现。”时杳吐出那口气，诧异发现她说完也没多大负担。

　　也许是因为人的关系。

　　她深深看了沐桃一眼，在沐桃那双清澈有亮晶晶的眼睛停留稍许。

　　“贴文身贴就不幼稚啦？”
　　“也许吧，终究强过留下痕迹的文身。”

　　时杳戴上帽子，绕过她走到门口，“走了。”

　　“拜。”
　　沐桃同她挥手告别。

　　她在六点五十分走进方阵，还没到正式集合时间，大家都在闲聊。向橙瞅见她，凑过来伸长脖子打趣，“你俩去这么久，在厕所捡那啥玩意呢？”

　　沐桃秒懂，脸色霎时变黑，回敬。“你恶心不，改天我再和时杳去一回，给你加点配菜。”

　　“不了不了，骚不过你，以后定要找个帮手，不会倒戈的那种，2v1。”向橙在人群里看了一圈，与频频打量这边的许念依照面，飞快否定，“许念依不行，那丫头被你灌了迷魂汤，简直是你狂粉。”

　　“可怖赖我啊，要灌也是我爸妈灌的，许念依只是把对他们的感激转移到了我身上。

　　至于2v1啥的，你先找到人再说，而且你就这么断定我找不到人吗，小向同学？”

　　向橙默默离她远点，“噫，桃子一定遇到了好事。”

　　“是好事。”她摸到了小霸王的腰，说出去谁敢信？
　　沐桃也就矜持点头，没说具体内容。

　　闲谈间，刘教官来了。

　　今天的训练，他倒是没有特意为难谁，有了一丁点人情味。

　　但和别班比拼拉歌的时候，那叫一个裹足了劲，一点不退让。

　　“大点声！死气沉沉像什么样子？！”
　　“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起！”
　　“比不过三班，今天再多学一首歌。”
　　……

　　冷面阎罗疯了。
　　学生们在心底把刘教官骂了千百遍，艰难赢下拉歌赛。

　　今天军训不费体力，但嗓子废得特厉害，沐桃吃完饭回宿舍发现喉咙哑哑的，发不出平常声音，心头顿时泛起委屈。

　　找不到杳大的失落、新学校的不适应、对刘教官铁血制度的不满，还有被刘教官拎出来做典型的惩罚，齐齐涌上来，把沐桃的心包裹得密不透风。
　　拿起手机躲在阳台，给家里座机打电话。

　　这个点，爸爸妈妈都下班了，也许妈妈正在煮饭？

　　电话里嘟嘟响着忙音，沐桃随意猜测着，同时默数时间。

　　三十秒，电话被接起。

　　“是哪个啊？”妈妈的声音响起。

　　家里座机使用频率并不多，骗子都嫌少光顾，手机微信使用的多，大家有个什么事情微信电话一打，方便又快捷。不过沐家座机号码知道的人也挺多，过年时也有很多人打座机拜年。

　　杨萍将湿淋淋的手在围裙上擦干，对旁边探头探脑的沐衡手指比嘘，试探来人。

　　听到久违地声音，沐桃再也绷不住，眼泪不要钱地流下来，哭地喘不上气，“妈……我是桃子！好想你们啊！”

　　听到女儿哭成这样，杨萍登时慌了，手忙脚乱安抚：“桃子别哭，你哭得妈妈心都痛了，是有人欺负你？过分，我女儿这么好的女孩子，还有人要欺负。你别怕啊，不管人家什么背景，爸妈都要为你讨回公道的。“

　　沐桃哭声太大，穿过听筒隐约传到站在杨萍旁边的沐衡耳里。

　　他等不及妻子的转答，直接按下免提键，心慌不已，听到妻子的话又气得要死，沉声道：“你说谁欺负你？"

　　沐桃还在哭，哑着喉咙，其实发出的声音很刺耳。

　　沐衡夫妇也听出来了，但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上面，他们只当时是沐桃在打电话之前就自己偷偷摸摸哭了一场，哭到嗓子沙哑，想要独自消化，但消化不了，才想给他们打电话解决内心的崩溃。

　　这是他们捧在手心娇养大的孩子啊，独自去新学校，参与寄宿生活，这期间也是内心煎熬，担心受怕，但一直没等到沐桃的电话，心情逐渐放松，以为女儿可以。

　　现在看来，他们放心得太早了。

　　杨萍忧心忡忡地对沐衡咬耳朵。“这才几天啊，桃子就成这样了，不知道她在学校里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我没有被人欺负，”沐桃抽泣声小了些，分出思绪回复爸爸妈妈的问话，听到是否被人欺负时，她微愣。

　　脑子闪过入明珠一中以来的桩桩，刘教官冷酷的脸戏份过半，在里面充当了重要角色。强征过来充当欺负她的恶人，“不对，有人欺负我的，他超过分！”

　　杨萍沐衡接连询问是如何欺负的。

　　沐桃添油加醋，将刘教官刻画成无恶不作的大混蛋，“罚我多站半小时的军姿，在大太阳底下，不仅面对面被同班同学观赏，还被隔壁几个班看热闹，今天又强行让我们唱歌，和好几个班比赛谁声音更大，我们唱到喘不上气也不叫停，非要耗到其他班认输才肯放过咱们，我喝菠菜汤的时候嗓子眼都热辣辣的，疼啊。小桃子都被压榨成桃子干了！

　　……”

　　杨萍沐衡面面相觑，隐隐猜出欺负女儿元凶的身份，同声问：“那这个大混蛋是谁呀？”

　　沐桃顿了一秒说。“就是教官滥用职权啦，适当惩罚和争夺比赛可以，但他做得太过了，我们是他带的新生没错，但我们又不是他的所有物，不合理的要求应该也是可以拒绝的。”

　　沐衡略一琢磨。诶，女儿说得有道理啊，军训自有一套标准，完全按照部队里的要求来那可不行，都是些普通中学生，家长们集体投诉的话教官总归做不安稳的，夫妻俩心里各自有了定论。

　　同时他也开始思考，太过溺爱是否不对，比如这次，其实说起来只算个小挫折，经历的人多了去了，可桃子却哭得这样伤心。

　　沐桃不知父亲的思量，听到那边没声音，她也不尴尬，继续讲述不满和委屈。“学校里有三个食堂，有两个特别远，唯一近的去了又抢不到菜，也不能出校门，只能每天起早去远的食堂吃饭，那些饭菜做得哪里有妈妈和爸爸做得好吃？好馋好馋家里的饭菜，嗓子疼、胃里难受、昨天很丢脸……”

　　沐桃说了几分钟，学校里大事小事捡着能说的都说了一遍，最后杨萍都听笑了，“知道了知道了，想吃家里的菜可以，明天让你爸中午送学校里去。
　　听你爸的意思，要去找你班主任和教官谈谈心的样子。”

　　听到前一句沐桃还很开心，心里的创伤都在杨萍的雷厉风行下被抚平了，听到后半句她有点慌，“啊，爸爸他来真的？我还没准备好呢。”

　　“你有什么好准备的，就这样吧。你别待在外面了，赶紧回屋用热水洗干净脸，外面风大，十五岁的大姑娘，不照顾自己也要把脸照顾好行不行，那也代表了我和你爸的基因。”杨萍哂笑，拐弯抹角劝她不要吹风。

　　沐桃听出来了，紧紧衣领，握着手机回房间，嘟囔：“我就是在宿舍阳台，不算外面，你女儿会傻到在人前林荫道上哭吗？挂了，明天中午不见不散。”

　　她破涕为笑，鼻孔冒出好笑地鼻涕泡泡，心里一直循环杨萍女士转述爸爸的撑腰话还有她最后的迂回，胡思乱想，她妈要是穿越到古代后宫，一定是攻于心计把‘姐姐妹妹’刷得团团转的最大赢家。

　　“这丫头，还不见不散呢。”杨萍挂了电话和沐衡吐槽桃子语录。

　　沐衡也笑，厨房煤气灶上的锅盖咕噜咕噜冒泡泡，气味发散到客厅里，越来越浓郁，沐衡面色一紧，“你有没有闻到糊味？”

　　杨萍静默两秒，嘴角的笑意凝固，猛冲进厨房，发出悲痛欲绝的嘶吼，“我给忘了我在炖着蘑菇汤！”
　　“汤干了，蘑菇也干了，老沐今晚吃白米饭配咸菜吧，吃完去外面逛逛买点桃子爱吃的菜，我提前做成半成品。明天热一热，方便又不会损坏食材的口感，你去送饭给桃子，她一定很开心，这样搞军训也有劲。”话里话外都在为女儿考虑。

　　看着手里盛饭的饭勺，沐衡嘴里发涩，他确信这是自己求爷爷告奶奶在岳父家装孙子，费劲万难娶回来的亲老婆。

　　【家庭地位垫底g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