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以后还爱你》南撄

12、12

　　陈奶奶看到她和顾哲说话，发现不是以前的男孩子，等顾哲走后，她担忧地望向洛樱，干涩起皮的唇动了动。
　　洛樱先一步笑着说：“陈奶奶，我是洛樱，您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陈奶奶枯瘦的手抓着她的，和蔼地应道。
　　“你和沈小子……”陈奶奶欲言又止。
　　洛樱结婚时请帖也发给了陈奶奶，感谢她当初收留她，也算她和沈放走到一起的一个契机。所以陈奶奶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单独在一起当然会疑惑。
　　洛樱垂下眼睫，避开了和沈放相关的问题，解释道：“您想哪儿去了？刚才的男生是我弟弟，我过来帮他做个摄影作业，不是那种关系。”
　　陈奶奶点点头，“那就好，沈小子对你是真的好，他就是嘴上不说，我都看在眼里的。你脏衣服没洗干净放在盆里，他晚上十二点回来还帮你洗了晾上……”
　　“不是您帮我洗的吗？”洛樱诧异。

　　她一时鲁莽跑到卢洼村里，什么都没带，仅有的衣服鞋子全都沾着泥巴，没办法只能先穿陈奶奶年轻时的衣服，蹲在枣红色的大盆前，费力地把吸满水后格外沉重的衣服在搓衣板上滚两圈。洗了半小时，力气耗尽，衣服却除了更湿外看不出什么变化。
　　这里没有能使唤的佣人，也没有自动洗衣机，除了自己手搓没有别的办法。洛樱一边恼怒自己的冲动，一边小声骂沈放不近人情的导师，把所有的怨气和愤怒都发泄到衣服上。
　　洗到天黑也没洗干净，被陈奶奶叫着先去吃了晚饭。晚饭也十分普通，带着烧糊味道的米饭和清油炒的小青菜，菜略咸，她没什么胃口，却也不好表现在陈奶奶面前，只能勉强吃了半碗白饭。放下碗时还被陈奶奶说城里的姑娘胃口像猫似的，吃不了几口，怪不得长得瘦瘦弱弱，搁以前要干活吃这几口早饿晕了。
　　她觉得委屈，又觉得是自己作的，无处诉说，憋着气在后院搓攒成一团的脏衣服，搓到十点半稍有成果，干净不少，身上蚊子咬的包也不少。
　　洛樱长出一口气，耗尽最后的力气把水拧掉，找陈奶奶问衣架时，陈奶奶说直接晾到绳子上就行，顺便瞅了眼她的衣服，惊讶道洗成这样怎么能晾。看到洛樱瞬间变得丧气的脸，还有露在外面的皮肤被蚊子叮得一片红的狼狈样子，安慰她先放在盆里明天再洗也行，还给她拿了驱蚊水。

　　洛樱躺在又硬又凉的炕上，回想起今天短短时间内发生的所有事情，越想越觉得委屈。窗户也没有窗帘，明亮的月光穿过玻璃径直地射入，还有蛙叫虫鸣的细碎声音，想睡也睡不着。
　　睁着眼睛不知道时间流逝多久，门口传来动静，她听见门口沈放和陈奶奶交谈的声音，声音很小，听不清楚说什么。
　　洛樱立马闭上眼睛，装作呼吸均匀已经睡着，静静等待很久，沈放还没有进来睡觉。

　　原本沈放睡的是小房间，但是她来了以后，房间安排不开，陈奶奶就把大房间让给他们两个，自己睡小房间去了。
　　其实她和陈奶奶睡也行，只是这样安排正合她心意，于是不等沈放说话，她立马同意了。

　　等了好久好久，月亮都没那么亮了，门终于被推开，沈放进来了。
　　洛樱赶紧闭上眼，假装睡得很熟。
　　窸窸窣窣，应该是他脱外衣的声音，然后被子被展开，他睡在她旁边的被窝。
　　闭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耳朵异常灵敏，沈放的每个举动都能听见，脑海里对应想象出画面……
　　救命！
　　她想的都是什么该马赛克的画面！

　　洛樱屏息几秒，决定趁着天黑悄悄睁开一条眼缝，只看一眼，偷偷地。
　　尴尬地就是她才刚睁开，看见一个模糊的脸部轮廓，就听见沈放问：“睡不着？”
　　“嗯。”洛樱应了声。消化了好久的情绪突然翻涌上来，她知道这些事与沈放无关，但是……
　　她往下滑了下，半张脸藏在被子下，郁闷地问：“我过来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沈放没回答。
　　所以是答案是肯定的。

　　洛樱瘪起嘴巴，越发感到委屈，她过来到底是图什么，不招任何人待见。

　　“不是，”在她眼泪快掉出来时沈放忽然说，“只是你……没打招呼，来得太突然了。”
　　“嗯。”洛樱带着鼻音应道，瓮声瓮气地说，“我听说你们组里有个学姐对你不一般……”
　　“没有。”这次沈放回答得快很多，“都是同学关系，你别老听风是雨，下次做事前过过脑子。”
　　“嗯。”
　　洛樱吸了吸鼻子，不知道说什么。

　　沈放：“别乱想了，快点睡觉。”
　　“睡不着……”洛樱小声说。她悄悄转过脸，看着沈放的侧脸。即便睡在炕上，他也保持着面朝上端正的睡姿。原本挨着放的被子被他拖开，不大的床上两人之间愣是空出一段不短的距离。
　　“你离那么远不会掉下去吗？”
　　“不会。”沈放依旧闭着眼，说话也一板一眼。
　　“我好冷，这个床好凉啊。”

　　洛樱像是对着虚无的空气说话，等了半晌沈放都没有回应。
　　不会是睡着了吧？她想。
　　洛樱想了想，悄悄往沈放那边挪了几厘米。才刚靠近不到五厘米，就被他呵斥道：“别动了，快睡觉。”
　　被拆穿了洛樱也不恼，干脆直接过去掀开了沈放的被子，“我好冷，我想和你一起睡！”
　　沈放又惊又怒，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手，被子才没被掀开。“你干什么！”
　　“我冷啊，都穿着衣服有什么。”洛樱满不在乎道。
　　“……”沈放气到无语，憋了半晌气鼓鼓问，“你还是不是女孩子？”
　　“我当然是！不信你摸。”洛樱作势向沈放靠近。
　　“……快点回你被子里。”

　　看到沈放避让不及的样子，洛樱百感交集，既气愤她都主动到这个地步沈放居然还没反应，又有些骄傲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面对诱惑坚守底线。
　　无声对峙了几分钟，估计她要是再不回去，沈放就要卷着铺盖去堂屋睡，洛樱只好不情不愿地钻回自己的被窝。
　　沈放还是贴在床边不动。
　　“老古板。”她小声嘟囔一句，卷着被子朝里面滚了一周半，给他腾出地方。
　　观察了几分钟，确定洛樱已经躺定了，不会再像刚才突然凑过来，沈放才慢慢往床中间挪动……三厘米。
　　洛樱看了翻白眼，“我又不会吃了你。”
　　“……”沈放再挪动一厘米。

　　“可是我真的很冷。”安静几秒，洛樱又说。她真不是非想和沈放睡一个被窝，只是陈奶奶的被子从柜子里放很久才拿出来，盖在身上潮潮的，窗户又关不严实，夜风从缝隙吹进来，凉飕飕的。
　　虽然是夏天，但她的手脚却都发凉，怎么也热不起来。
　　也睡不着。

　　她怕沈放误会她是故意的，正要解释，却见沈放坐起来把他放在床头的外衣抖开盖在她的被子上。
　　这么薄的衣服能干什么啊！她心里吐槽。
　　又感觉到被子侧边有个地方漏了风，紧接着她的手被一双温暖许多的大手握住，沈放故作镇静地说道：“能睡觉了吗？”
　　“……”

　　洛樱咬住下嘴唇，憋了好久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过了一会儿才抿着唇点了点头，小声说：“晚安。”

　　回忆起往事，洛樱的脸上情不自禁浮现一抹笑容。下一秒回到现实，添了几分苦涩。
　　陈奶奶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婚，对顾哲的出现始终存在些许忧虑，又不方便直说，只能拐弯抹角疯狂在洛樱面前说沈放好话，“对啊，现在做事不邀功的小子真的不多了。沈小子还细心周到，嫁给他是福气，我晚上说了嘴你被蚊子咬了不少包，乡下蚊子又毒，转天下午他就找东子借车去镇子上的药店买了药让我给你……”
　　“您当时给我怎么不说呢？”这些她竟然全都不知道。
　　“沈小子不让我说的，”陈奶奶笑了下，“他说你好得寸进尺，知道药是他买的，晚上肯定故意出去喂蚊子，再到他面前诉苦让他心疼。”
　　“……”确实像是她会干出来的事。

　　洛樱想笑，起码从陈奶奶的描述中让她觉得沈放是喜欢过她的，可能后来那点喜欢被她的……得寸进尺消磨没了，最后才落到现在的结局吧。
　　只是现在知道这些也于事无补。她已经不是四年前的洛樱，她不能再厚着脸皮什么都不在乎义无反顾地追求沈放。
　　当年的她是最勇敢最最好的洛樱。

　　四年后，她失去了沈放，也失去了最勇敢最最好的自己。

　　挤出来的笑像是哭，洛樱哽咽着说：“陈奶奶，我得走了，晚了太黑开车不安全，有空我再回来看您。”
　　“好，”陈奶奶笑着应道，拍了拍她的手，“带沈小子一起回来。”
　　洛樱没直接应，挥了挥手，“您回去路上小心点，我走了。”

　　她快步走开，走了几米后慢慢放慢脚步，缓缓转身，回头看到蜿蜒的公路上陈奶奶蹒跚的背影。
　　比四年前来时更加苍老。

　　她心里默道一声再见，回过身大步朝顾哲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