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灵界做客服》来去间

54、故梦重游（一）

　　居尘对于沈言他们去画展不带他，生病了又不带他颇有意见，但是沈言不想听他逼逼叨叨的，干脆把红绳扔到了茶几上。

　　病去如抽丝，感冒好不容易完全好了，沈言决定做顿美食好好答谢一下重奕这几天没日没夜的陪伴。

　　重奕自是很开心的，他当初“看中”的人不但画的一副好画，还做的一手好菜，而且这一桌子菜都是为他一个人做的。

　　沈言在吃饭的时候都能瞥到对方抿着嘴欲笑不笑的样子，只是他听说沈言要将剩余的打包带到公司给陈三更就没有那么开心了。

　　“不是说为我一个人做的吗？”重奕围在餐桌旁。

　　沈言看了一眼他，“这些放在冰箱里也吃不完，不如打包带点到公司。”请假的这几天陈三更应该帮他带了很多班，慰劳一下也是应该的。

　　重奕还想说什么，被沈言打发到厨房洗碗去了。

　　为了庆祝小病初愈沈言还把头发剪了，到堪堪及耳的位置，到办公室的时候陈三更他们吓了一跳，以为他们老板有从哪里招进来的小帅哥。

　　“怎么，才过几天就不认识了。”沈言开口陈三更才反应过来，由于重奕搬进了沈言的办公室，陈三更也不便屁颠屁颠的跟着一起进去。

　　他只觉得沈言有什么地方变了，不单单是头发剪掉的缘故，而是与生俱来的那种锋芒毕露的感觉。

　　“这个是给你的。”沈言将饭盒递给了陈三更。

　　陈三更受宠若惊的接了过去，重奕朝沈言递过去的饭盒扫了一眼，陈三更顿时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目光，连带着去接饭盒的手都觉得有些烫人，差点没接住将它洒在了地上。

　　他又哪里得罪老板了，真吓人。

　　“重奕，你不觉得这间办公室有点挤吗？”沈言敲着键盘提起头道，尤其是放上那么大一个的巨大电视屏幕。

　　重奕也同样抬头看向他，“不觉得，马上就要冬天了。”

　　这哪里就要冬天了，明明窗户外面的树上最后一片叶子还没落呢，你这样说对得起它一起以来的坚持吗？

　　就在这时沈言客服的对话框上跳出了一个人，ID是不留你到五更，名字还挺特别的，应该说这些客户的ID都挺特别的。

　　只是这个ID无论如何都像带着杀气，比方说我想让你死，决不留你到五更。

　　正想着那边发信息了：你好，我想买一套“故梦重游”。

　　所谓的故梦重游就是可以带你回到你死前的世界，有的客户购买是为了体验生前最后一丝幸福的，也有的是为了化去最后一道对人世间的眷恋的。

　　客服小言：好的，您可以直接下单的呢。

　　客户ID不留你到五更，那头打着字又删了，然后又接着打，因为那头打字沈言这边的聊天窗口是可以看到一连串的省略号的，现在隔着屏幕他都能想象到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
　　客服小言：这位哥哥，你要说什么就说，不要磨磨蹭蹭的。

　　对方发了一个委屈的表情：就是，那个，这个，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道该不该讲。
　　客服小言：讲！

　　客户ID不留你到五更：请问我能带你一起过去吗？

　　沈言脑袋上悬着一个问号，键盘噼里啪啦的敲了一通：请问你要带我到哪去。

　　客户ID不留你到五更：故梦重游。

　　沈言：……

　　对方又打字了：我知道这是一个无理的要求，但是我一个鬼真的有点害怕，所以想带个人和我一起。

　　你是个鬼有什么可害怕的，站在人类的角度你们鬼才比较可怕吧。

　　客服小言：如果您害怕的话可以找你的朋友，或者你的家人，客服不负责陪同业务。

　　把他当成什么了，不但要负责接待客户，还要负责与客户共同参与产品的使用。

　　对方又道：可是我觉得你是我的朋友吧。

　　朋友？谁，他有在外面认识的其他鬼朋友吗？没有吧。

　　重奕站在后面看了一眼，“拒绝他。”

　　沈言：“我已经在拒绝了。”你没看到吗？

　　客户ID不留你到五更：求求你了，就陪我一起去吧，我的好哥哥你就陪我一起去吧，我一定是好好答谢你的。

　　额

　　客服小言：大爷我不做这种事。

　　就在这时一个主号将这个鬼接了过去，聊天窗口闪过几个字：不好意思，我们家客服不负责接待以外的其他业务，请你要么走！要么滚！

　　对方显然被炸懵了，好长时间才打出了那几个字：你又是谁？接着是连串哭以及惊吓的表情包。

　　“老板”

　　沈言看到对方见到这两个字以光速不及的速度迅速下了号，等他反应过的时候对方的ID头像已经完全灰了。

　　沈言：……

　　滚雪球都没有那么快的。

　　一天的相安无事，沈言以为那名客户这辈子都不会在上线了，谁知道他临近下班的前一个小时对言又上线了。

　　还给他发了一连串的花。

　　客户ID不留你到五更：哥，你一定要帮帮我，如果这次你陪我去了之后，回来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沈言刚准备打字，那边就发了一连串的话，好像事先写好的小论文。

　　难道你就没有想见到的人吗？明明曾经很幸福的生活在了起，可是有一天你突然怎么样都不能触碰到他们，任你如何呼喊他们，他们都看不见你，因为你们终究生活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在车里沈言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这句话，“重奕，你说有一天我会再次遇到他们吗？”

　　重奕看了一眼他，“有缘分的话无论在哪个地方都会相遇，就算在不同的世界也会遇见。”

　　是这样的吗？

　　“你的电脑借我。”回到家之后沈言就登上自己的号给对方发了一个留言，对方如果上线的话就会看到。

　　“不是让你不要管他的事吗。”重奕坐在沙发上。

　　沈言抬眸：“如果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我的父母付出生命，那岂不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重奕怔怔的看了他一眼，青年的眼中是闪着不服气的，还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叛逆感。

　　漆黑的夜晚，宽敞的街道上只掌着几盏孤灯，沈言行走在电车的轨道上，偶尔有一两个拉着黄包车的人从他身边经过。

　　黄包车上的人穿的不是西装就是旗袍，反正都不是他这个时代的打扮。

　　突然黄包车里歪斜躺着的一名戴着黑色礼帽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不是他的模样有多么的出众，而是某然的一天他也见到过这样戴着黑色礼帽，穿着对襟窄袖，套着长褂的人，这人的身形和他印象中的那个民国公子差不多。

　　他跟了上去，红砖砌成弯如上弦月的拱门，弄堂里青色的砖瓦在灯光的映射下显得有些凹凸不平，雕花的老虎窗里面偶尔流中的留声机的声音，悠扬旖旎，带着那个年代独有的特色。

　　黄包车在一户人家停了下来，门里走出来两个仆人打扮的人走了出来，接着像托着一摊泥一般将这人拖了进去，沈言大致听到了什么少爷你怎么又喝到这么晚，夫人老爷又该生气了什么的。

　　“原来以前的我是这个德性啊。”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沈言也没有太震惊，只是这个人他戴着面具一时间没认出是谁。

　　对方看到他一脸兴奋的样子，仅管戴着面具，沈言还是能看到那个人眼睛扑闪的样子，“哥，原来你真的来了，真是太好了。”

　　沈言轻微的点了点头，问道，“你不进去吗？”他可以肯定这位就是“不留你到五更”了，听他的名字当时他还以为对方是个什么杀手，或者什么边缘少年呢，没想到只是一个看起来没有什么伤害性的少年，瘦得跟竹竿似的，比他矮小些。

　　少年摇了摇头，头塌拉着，看起来有点怯弱的样子，“我，我，我不敢。”

　　沈言：“……”那你还回来个毛线，干脆在现在的世界乖乖呆着好了，来什么故梦重游，就在对方扭捏着让人都看不下去的时候，大门刚才的仆人没有关，沈言扣着他的手腕向里拖着，对方死命的挣扎着。

　　五更，暂且就叫他五更吧，拼命的扒着门框搞得沈言好像鬼贩子似的。

　　五更在当时的那个时代是个富家公子，家境殷实，家族历代经商，上面还有个姐姐，五更的父母四十岁才生的他，算是老来得子，自是宠爱的不行。

　　所以即便五更做了什么错事，也只是被说个几句，他只要一撒娇老两口就没有办法了，该宠的宠，该哄的哄。

　　其实老两口溺爱也不是全然老来得子的原因，而是因为在五更五岁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是活不过二十五岁的，知道这样的消息老两口感觉天塌下来一样。

　　一边激进的给他治疗，一边想让他仅有的十几年的人生过得开心一点，就算最后真的要死了，也希望不要让他留有遗憾。

　　沈言静静的听着他述说着。

　　“你说哪有人从记事开始就知道自己要死的事情呢，那不是很残忍吗？”五更抬起眸道，从他的眼中沈言可以看到闪动着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