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0、画展(三)(修) ...
-
沈言在旁边等着,也不着急。
“老师,我。”莫晨韵欲言又止,沈言百无聊赖的看着他,还有在座的来看他画展的人,他们的目光宛如长着藤蔓一般想要将他拖入深渊。
如果他真能画出那幅‘被遗忘的街道’就好了,这些年无论如何努力他都没有办法画出那画中的冰山一角,他真的没有办法。
它就像魔咒一般,将他推入其外。
“好,我答应你。”沉默了一会儿莫晨韵才道。
工作人员很有效率,比赛的场地很快就搭缮完毕,两人的台子分别对立着,上面整齐的摆放着画具,上好的宣纸上压着四块镇木。
这些都反映在大厅的巨大屏幕上,他们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动作以及神情都会被看得一清二楚,前排几名记者拿着摄像机。
“老师,可不可以不要拍。”莫晨韵走到冯清身边低声道。
冯清不解,“这是你展示自己的最好机会,为什么不让拍。”他这么说其实是有私心的,自己教出来的得意弟子,在全国观众面前展现画技是多么值得自豪的一件事情。
仅管他的对手是个完全没有姓名的底层人,但是这并无妨碍,谁会关心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画者,大家的焦点都会集中到他的学生莫晨韵的身上。
为了节省时间,这次绘画的内容是一对丹鹤,说是简单,其实画出丹鹤的灵动感并不容易。
“小言,把你的手机给我。”
沈言疑惑了一下,但还是依言将手机递给了重奕,重奕拿在手里捣鼓着什么,沈言此时无瑕而顾及其他,任由他在那边倒腾着。
沈言将过长的头发半扎了上去,目光全然在这张纸上,纤细的手指夹着画笔在纸上流动着,宛若最美的舞者在纸尖翩然起舞一般,一瞬间吸引了大部份人的目光。
任他们怎么联想,都不能将这个青年和刚开始那个颓然的青年联系起来,看他作画仿佛是种享受,他一笔一画的勾勒着,随性又张扬,张扬中又不失细节。
“哇,这小哥哥也太帅了吧。”
“我收回那句他很普通的那句话。”
“作画的手法也很专业,专业中带着随性。”
“果然专注的男人才是最帅的。”
……
前排之外几名美术班的女生讨论着。
裴元清这次也受邀前来了,他本来不想来的,只是拂不开冯老的面子,据他所有认识的人当中很少有人作画如此娴熟的,就算有也不太可能是这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上次在他家这个青年写了一幅青涩的字,如今看来当时只是骗他们一群人的。
一下子就被吸引走了几乎全部的目光,莫晨韵心里不由的生起一股怨恨,每次都是这样,时隔多年还是这样,只要有沈言在的地方所有人都看不到他,原本他以为沈言这些年早就被事俗磨灭掉了傲气。
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那边沈言已经署上了自己的姓名,丢下了笔,莫晨韵这边还没画完,他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老师,只见冯清脸都黑了半分,任他活了半辈子也不知道国内有这样的人物。
两人的作品被挂在一左一右。
左边莫晨韵的,线条标准,技法纯熟,以专业的角度却是不差。右边沈言的是凌驾于技法之上的灵动之感,笔法精湛却又不留于世俗,白鹤展翅仿佛下一秒就要飞于天迹,红色的眸子看着众人,有股泯然于世之感,让人不禁对鹤产生膜拜之意。
“不知‘一寸相思’是你什么人?”裴元清托拉着胡子走上前去,一股老神在在的样子。
他一出口大厅内一片哗然,当年这个‘一寸相思’一出笔便在论坛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浪,曾经有不少人想要一出百万金买他的字画呢,可是据说此人极其的自傲,愣是一张字画都不肯出。
此人不但画作维妙维肖,而且写的一手好字,苍劲有力,笔锋凌厉。
只是他本人从未露面,大家都很好奇,大家都在猜此人一定有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
为什么会五年里都没有他的踪迹,也大概是去世了吧。
就连冯清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现在你应该告诉我他是谁了吧。”裴元清问,“这样的笔法骗不了人。”他指了指落款出沈言那张凌厉的签名。
沈言:“就是我本人。”
众人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气,任由他们怎么想都想不出来闻名一时的‘一寸相思’竟然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骗人的吧。”显然有很多人不信。
在场有专业的人士还特地翻出了当时论坛上的字画,走上前去拿着放大镜做比对,事实证明笔法确实如出一辙,有的还不放心的多观察了好久,纷纷点了点头。
跟着裴元清一起来的傅炜整个头都炸了,当日偶像就在自己面前竟然不识,还揪着人家的衣领说了些大言不惭的话。
裴元清怎么也不想到自己的至交好友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人。
众人还没有从这件事情上反应过来呢,那边的鉴赏专家也都一一得出了结论,这幅丹鹤与”遗忘的街道“确确实实出自沈言的手笔。
莫晨韵瞪大着双眼,坐在了地上,他的这张照片被放在了各大媒体网站上,顿时谩骂声一片。
“对于盗窃别人的画作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一群人拿着话筒正围着他,镁光灯打在他的脸上像一种讽刺一般,之前受到了多少的荣耀现在就要一五一十的还回来多少。
他的老师冯清一脸怒意的看着他,“我到底是老眼昏花了,竟然没看出你是这样的人,算我眼瞎当初就不应该收你作学生的。”
此番过后他的名声也会受到很大的折损,如果有后悔药的话他一定不会让这次的比试进行下去,如果莫晨韵早点承认的话他也不会处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真的好恶心,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我都想吐了。”一旁有个女生道。
“看他长的一表人才的,原来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整个绘画界都被他一个人给污染了。”
一时间言论肆起。
“冯先生,你邀请我飘扬过海的过来就是看一个骗子表演的。”有个外国人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大致的翻译如上。
“罗伯特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是对自己的学生了解颇少,给您添麻烦了非常抱歉。”冯清也用英语回答道。
“不管怎么样我们今天都得要一个解释。”
“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的考上美术学院,而这个骗子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轻松松的开起了画展。”
“就是。”
也有人表示愤慨,“那可是被毁掉了五年的人生啊,沈言先生太可怜了。”
对此他必须给个交待,冯清将莫晨韵推了出去,“我将宣布今日所有的损失都由乔斯韵来承担。”冯清在台上宣布道,“我对五年前我的有眼无珠表示深深的歉意。”说完比对下面鞠了一躬。
“作为洛斯特学院的代表我也将向学院提出申请,考虑撤除乔斯韵同学的学士身份,并回收其毕业证书。”有人上去表态道。
接着又有人陆续出来讨责,莫晨韵整个人都站不住了。
与此同时某音“小言”的号有条直播已刷上了当天直播榜首,不但记录着比赛的现场,还记录着某绘画界新秀的恶行,本来对于一个新号是没有人点的,可是这时突然有个人连续刷了一万支火箭开始不淡定了,那可是好几百万呢,够买在郊区买套房了,到底是哪个土豪出手这么大方。
沈言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说还不如直接将钱转给他呢,这样还不收佣金。
重奕将自己的手机收回了口袋,将沈言的手机递给了沈言。
“现在你高兴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莫晨韵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原来热闹的地方早已经人去楼空。
沈言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你是一点都没认识到自己的错。”
莫晨韵抬头朝他嗤嗤的笑着,“凭什么,凭什么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有那样的天赋,而我拼命的追赶还是追赶不上,你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你知道为什么吗?”沈言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一只脚微跷着,他修长的手指勾过对方的领带,头歪斜了一下,“因为你不配。”
仅管之前莫晨韵已经见识过,但此时还是被他的模样震撼到,这样浑身上下写满了不羁的沈言就是真正的沈言,散发着光芒,他一直追逐的,怔愣了好长时间才质问,“你什么意思?你到底什么意思?!”
沈言撩起额头的碎发,露出秀丽的容颜,配上狂傲不羁的气势整个人让人移不开眼,“宋思行,你的狗,挺忠心的。”
莫晨韵的眼中再次闪过不可置信,“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可你为什么都不说,也不去理论。”
起因大一的一次竞赛,宋思行将自己的所作的画线稿提前拍给了莫晨韵,导致竞赛当天莫晨韵画了一幅与他同样的画,因无法判别是否抄袭,导致最后落得平局的局面。
沈言也因此受到了全校老师以及同学的质疑。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
沈言:“我为什么要说,你们两个配吗?你连堂堂正正的跟我对决都不敢,像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当我的对手。”
莫晨韵抬头看着他,“所以你才横竖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沈言刚起身走了几步,像想起什么回头道,“对了,宋思行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你没事过去看看他吧,我怕过段时间就没有机会了,因为我将以盗用作品的名义正式起诉你。”
说完沈言与重奕一起走出了大门,擦身而过间两名警|察向里面走去,“莫先生,我们怀疑你与六年前的一起交通肇事案有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沈言定住了脚步,看着莫晨韵被两名警|察带了回去,目光定在警车走的位置好长时间都不曾离开。
直到有人叫他,“你好我是罗伯特先生,听说你是‘遗忘的街道’这幅画的作者,我对你本人和对你的画都非常感兴趣,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抽空聊一下,我可以帮你申请进入我的画室,并破格提供洛斯特学院入学考试的名额,这是我的名片。”他的中文还不错,只是带着西方说中文特有的口音。
沈言视线落在了那张名片上,只是沈言没有停顿几秒就移开了,“对不起,我没有兴趣。”
在此之前他已经拒绝了无数个画室的邀请。
罗伯特也不急,“我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毕竟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重奕推开了他,“他说他没有兴趣。”
三天后沈言接到了一通电话,从警局里面出来的时候,几乎是重奕半搀半扶着坐上了车,整个人一直出于虚空的状态,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重奕蹲在他的面前,“你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这边没有其他人。”
有什么轰然倒塌了一般,沈言将脸埋在腿弯间,自己蜷在沙发上,修长的身躯蜷着平白生出了一股脆弱感,可是那人偏偏又是很坚强的性子。
想不出来失去父母的那些年他是怎么过的,所有的一切都被夺走了,一个人住在出租屋里面,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生活。
想到这里重奕不由的伸出双臂,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自己抱在了怀里。
沈言揪住了他的衣服,将其揪住了褶皱,“为什么?为什么要去伤害我的家人,有什么冲着我来便好了,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都是我害的。”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莫晨韵为了那天让他不能参加考试,竟然设计了一场车祸,监狱里莫晨韵说原本他没有想让他们死的,只是轻轻的撞一下他们的车让他们不能来就好了。
只是没想到弄巧成拙,他父母的车被撞出去之后,迎面来了辆大卡车。
那日正好是他参加绘画比赛的最后一天,他信心十足的为这幅画添上了最后一笔,以为新纪元的绘画大门就要向他敞开,他将接触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一个比他现在还要宽广的世界,他要让全世界都看到他的画。
可是一场无情的车祸将他的傲气全部给磨得粉碎,一点都不剩,他所有的一切仿佛只是一个笑话,甚至他觉得如果那一天他的父母没有来观看他的比赛就不会出车祸,不,如果他不会画画就不会有这场比赛。
“从以前开始我就非常的自傲,非常的自以为是,总以为自己天赋有多高,才能有多大,其实到头来自己什么走不是,如果从一开始就不要拿起画笔就好了。”由于哭音沈言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
“没有,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也非常的坚强,并且一直努力的活着。”重奕抚上他的头不停的安抚着。
外面的雨很大,大概是初秋的下的第一场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睡着了,明明一点也不困可是眼睛一点也睁不起来,脑袋很重,嘴里被烧的一点味道都没有,身子像泥一样贴在床上怎么也爬起不来。
“不行,得赶紧去医院。”昏昏沉沉间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那个人的身体很冷,但莫名觉得安心往那人的怀里缩了缩,小时候有一次发烧,妈妈也是这样将他抱在了怀里,用身体温暖着他,可是这人的怀抱一点也不暖。
重奕看着臂弯间头不停的往他怀里的人,脸上的神情动容了一下。
“三十九度一,先挂几瓶水消一下炎吧。”
“你不要一直抱着,也不用紧张,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旁边的护士好意提醒道。
重奕:“会不会很疼,你扎轻点。”
美女护士道,“先生,你要相信我们的专业,我在这干了也有好几年了。”
“你看血都出来了,能不疼吗。”重奕看着针管皱着眉道。
美女护士白了他一眼,“先生,如果不流血,那就不是人了。”
“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刚才将人抱进来的那个帅哥好帅哦,比电视上的明星都帅。”走廊上两名护士小姐姐讨论着。
“我仔细看了一下被抱着的那个也很好看。”
“啊啊啊,这也太幸运了吧。”其中一个道。
“可是脑袋不太好,刚才竟然让我轻点扎,还问扎完之后为什么会流血,你说人又不是石头做的,怎么可能不流血。”美女护士带着病历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个小姑娘笑得更开心了,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这也太贴心了吧,啊啊啊……”
“我就说嘛,刚才填病历的时候还说是他朋友,还抱得那么紧。”其中一个小姑娘雀跃道。
沈言醒来的时候重奕坐在他的旁边,见他醒了赶忙站起身,“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其他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吃点东西,医生说要吃清淡的我下去买粥给你,你是要咸的,还是甜的。”
接连几串问题问的他脑子有点炸。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爆炸了,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