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就完事了[无限]》无见日

9、怪谈校园（完）

　　阮清面无表情。

　　祝明生笑眯眯。

　　地上躺着三个已经没有反抗心思的鬼物：桃桃、厕所女鬼和吊死鬼。

　　三方对立。

　　凌晨两点的校园静悄悄的，天空黑得墨水洗过一般，月亮挂在天上发着柔和清冷的光，照亮了楼顶上这样一幕古怪的场景。

　　“我并没有恶意，阮清。”幽灵青年说道，细细地用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白手帕擦手，从指缝擦到指根，从左手到右手，笑着的眉眼间狡黠与诡异的餍足明显极了，“我为你提供了帮助，不是吗？”

　　对面的黑发女性看不出想法，她只是沉默着看了看现状，垂下眼看着地面思考一样地发起了呆。

　　桃桃努力地缩了缩，边上的厕所女鬼和吊死鬼凑到一起瑟瑟发抖，三只鬼物弱小可怜又无助。尤其是在看见他们那凶残无比的恶鬼老大的结局之后。

　　桃桃是知道小月遇见了什么事的。恶鬼能够控制比他弱小的鬼物，整个学校内只有闫老师能不受他影响，包括她占下的会议室，那些被自己和小月蛊惑从天台上跳下去的五个鬼学生都缩在那里。但恶鬼能看见小月遇见的事，她也能。

　　操场上的幽灵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了，恶鬼进不去操场，又觉得那家伙没多大威胁，并不关注对方。

　　谁能想到他待在操场上还能知道那么多事情？谁能想到恶鬼自己都没感应的尸骨就在操场里埋着？谁能想到这来历不明的家伙会和活人合作来打败恶鬼……

　　——还“吃”了他？

　　只是伸出左手轻飘飘地拦住了想要从背后攻击黑发女性的恶鬼，没有什么大动作，脸上带着没心没肺的笑容，恶鬼却惨叫起来，像是被吞噬一样淡了身影，并很快消失不见。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只在一瞬间。最开始完全没有人或者鬼物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当时只有桃桃一个看见了那一幕，以至于后知后觉的恐惧在桃桃这时回想起来时使她如坠冰窖，已经无法跳动且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心脏像是被粗暴且冰冷的力量恶意地撕扯着，惊恐的尖叫哽在喉口，像被电流击中后头脑一片空白，纯粹的畏惧与恐慌占据了整个大脑。

　　厕所女鬼和吊死鬼更是恨不得就此消失在原地。

　　恶鬼就已经很厉害了！结果还有一个更厉害的家伙——虽然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但就是他把恶鬼宰掉的吧！——还和大魔王凑到了一起——他们只是两个弱小可怜的鬼而已啊嘤嘤嘤！

　　祝明生耐心地、脸上带着极其宽和的微笑等待着阮清的回答。

　　“……是的，感谢你的帮助。”事实上并没有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且因为直播角度问题观众们也同样不知道而无法确切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转头看见了惊恐的桃桃的阮清思考无果后果断放弃了思考，四平八稳地回答了，并且不决定询问他究竟干了什么，“事情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其实也能大致猜出来他干了什么。恶鬼肯定是他干掉的，而他半透明的身躯也并非错觉的稍微凝实了些许。

　　——他“吃”了那个恶鬼。

　　互相利用，这是很容易并且早有猜测且能够接受的事实。更何况确实提供了很大帮助——直接就把大Boss给干掉了真是感天动地的“援手”，就是好像抢了人……鬼头 。

　　她这样想到，心情非常平静。

　　毕竟原本要是没有碰见这个幽灵青年，自己的直播任务估计要跑好多地方才能知道怪谈校园的大致背景，不会这么快。

　　接下来就该建立合理秩序了……阮清不再搭理祝明生，看了一眼自己得到的打赏，跟着直播说明书的步骤用金币开启了时空商场后对着琳琅满目的神秘侧道具发起了呆。

　　虽然到现在为止都表现得冷静又镇定，但她确实是头一次接触这种灵异事件；作为坚定的前·唯物主义者，向来是不怎么把灵异怪谈玄学之类的当成需要关注的东西，现在挑东西都觉得有了选择困难症。

　　她还没想好，安静如鸡的系统就出声给出了建议。

　　「如果是约束性道具，主播可以选择【言出法随（一次性版本）】，非常便宜，也很方便。」它还把道具从商场里翻出来摆到了最显眼的位置。

　　听上去是很方便。也能让早就想回去睡觉的主播完成任务回去。

　　“……”

　　阮清木着脸选中了另一件道具——【百辟铃】，两个金色铃铛挂在红色绳圈，上晃一晃诸邪退避，摇一摇百事无忌，完全随着使用者心意来，循环使用，比一次性道具好多了。

　　……就是金币花了一大半。难得有点肉痛。

　　从口袋里摸出那个铃铛时她这样想着，看到实物后沉默了一下。诚然，买下时是看了道具说明和外观图片的，但真正看到还是觉得有些微妙——

　　果然很像网上给猫猫狗狗戴着的铃铛啊。

　　思考和决定发生只在短暂的时间。

　　“阮清，这是什么？铃铛？”凑过来的祝明生低头看她手心里的东西，露出了奇怪的神色，“看上去还挺精致的。”

　　与商场的交易并不在观众面前，但那些试图从灵异直播中获取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或许也有对“被诅咒的直播间”的好奇和什么都没有就想看主播还能做什么的、身处遥远时空中的观众们——很快就发现这个被主播从口袋里拿出来的铃铛实际上是买来的。

　　［道具？］

　　［主播怎么不让我们给意见啊］

　　［感觉很配主播］

　　“这是百辟铃。”看在并没有撕破脸皮的份上，阮清满足了祝明生的好奇心，然后朝桃桃和厕所女鬼吊死鬼走了过去。

　　她把绳圈拢在手心，摇了摇，两个铃铛的声音并不大，却像是晨光下寺庙里钟声回荡，极清明的凉意带着安抚意味，仿佛能涤荡心灵。

　　瑟瑟发抖的桃桃停止了颤抖，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了铃声传来的方向。厕所女鬼和吊死鬼表现得和她一样，明明是“看”了过来，视线却像是落在虚空，眼神变得空洞，表情也安宁了许多；就像长久以来折磨自己的痛苦被抚慰。

　　祝明生：“哇哦。”

　　他发出了感叹的语气词，毕竟这是十分诡异和奇妙的画面。然后他小小地叹了口气，就兴致勃勃地继续看了起来。

　　……

　　“很高兴能够遇见你，阮清。”

　　在跟着阮清把学校全部怪谈逛了一遍、看她把那些因为恶鬼而滞留在学校的普通鬼魂送走后祝明生笑眯眯地说道。

　　“你要走了对吧。”

　　转头看向他的阮清看着好像只有自己能看出来的对方逐渐凝实的形体——直播间的观众们对此视若无睹就好像压根没有看到——浅浅地皱了皱眉，点头：“是的。”

　　她把磨砂铁盒从背包侧兜里拿出来，还没递给他这家伙就开口了：“阮清你觉得那个挂坠怎么样？”

　　笑容天真灿烂，语气自然，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很有特色。”她回答道。就好像没有听到直播系统突然发布的提醒——【不完全的特殊道具：似乎是某位存在的收藏品，具有预知危险和辟邪能力，若是找到另一半极有可能进化其他功能。】

　　“那你拿走好不好？”祝明生说道，“虽然我和这东西有联系，但又想不起来，干脆你拿走吧，留作纪念。”

　　“不好。”阮清走过去把铁盒子摆到桌子上，“这对你肯定很重要。”她平静地说道，“轻易送人不好。”

　　“哎呀这不是因为是阮清你吗？”祝明生坦坦荡荡，“我又不记得。阮清你就拿走吧，而且也不一定是我的东西——说不定你拿走之后我就能更加自由的行动了呢？”

　　只是“说不定”。阮清不动如山：“我不要，你自己看着吧。”拿了肯定有大麻烦的——各种方面。

　　幽灵青年蔫哒哒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似乎是放弃了那个“突发奇想”。

　　“再见，祝明生。”直播系统认可了任务的完成度，阮清背对着他往外走，临到分别时倒也第二次喊出了对方的名字，语调是惯常的、近乎疏离的温和，“祝你早日恢复记忆。”

　　她进了走廊，背影很快融入了黑暗中，更像是在无声无息间消失在了那里。

　　坐在桌子上的幽灵青年笑眯眯地歪了歪头。

　　“会再见的。”他自言自语道，借着从玻璃窗照进来的月光看自己已经凝实了许多的手，语调轻快到像是含了蜜，尾音上扬，“我有说过组队模式解除了吗？”

　　他伸出手去拿被放在一边的磨砂铁盒，切实地碰到了物体，而本人并不意外。

　　幽灵青年打开铭刻着复杂晦涩花纹的盒子，里面空无一物。他短促地笑了一下，把它丢开，没有声音，铁盒子在落地的前一刻就凭空不见了。

　　“——果然，好饿啊。”

　　跳下桌子的下一秒他出现在教学楼的天台，俯瞰着整个校园，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出的是布满黑雾、像是故障的电视画面一样闪动着雪花斑点的扭曲场景。

　　“被我吃掉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对不对？”

　　柔和的明月自开始崩坏的深色夜幕中坠落，天地间一瞬间寂静无比，唯独世界末日一样的景象摄人心魄，在崩塌的界限之外，有如潮水般的黑暗席卷而来，并吞噬一切。

　　而青年露出了没心没肺又期待着什么的乐天派笑容。

　　“不过也不需要回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