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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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景彧其实很早就注意到了周墨。
第一次见到她是刚开学那会，他有早起晨跑的习惯。那时候他晨跑完从操场走去食堂，一抬头就看见周墨从食堂走出来。
简单的白色T恤扎进直筒牛仔裤里，白色布鞋，头发随意地束起来，全身简单得没有没有多余的首饰，只有脖子上挂着一个单反相机。
气质清冷又不失温柔，仿佛坠入凡间的天使，但那张魅惑人心的脸蛋，却可以轻易将人拉入地狱。
矛盾的美感。
当她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带来一阵柑橘味的清香。
贺景彧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记住了她的人，还是记住了这个味道。
第二次是他经过湖边的时候，看见她坐在石椅上发呆，没做什么事，就只是盯着平静无澜的湖面。
她的头发散落在两侧，阳光夹杂着树木的阴影，散落在发间。
身旁放着画板，腿上放着画笔。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看了多久，直到看到她拿起画板，开始动笔。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晴天，她的画里却是雷电交杂，仔细一看，还有细密的雨滴。
无声地砸在画板上。
他感觉那雨滴像是砸进了他的心底。
第三次是在晚上的操场。
他那天晚上因为合作方要求，改了无数次策划案，却还是没有通过，整个人因此十分烦躁，所以到操场去跑步散心。
操场的灯不亮，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穿着黑白运动服的周墨。
带着无线耳机在跑步，一圈又一圈。
他不自觉地跑在她后面不远处，静静地跟着，看着她的背影。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后面跟着她好久了。
第四次是在图书馆，她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学习。
却突然拿起画纸和铅笔开始画小人画。认真而又仔细。
他到现在都还能回忆起她那专注的眼神和浅浅的微笑。
明明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却好像只活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
谁都无法插足。
第五次是在教学楼旁边的林荫路上，
她当时正和同学说话。
侧着耳朵聆听得仔细，不时地点头。
夕阳的余晖撒在两侧，仿佛她沐浴在其中。
第六次，第七次......
每一次遇见她，他都记得很清楚，时间，地点，她的穿着，她在做什么，他在想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不自觉地被吸引了。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早就已经被深深印在心里了。
但是他看不懂这个女孩。看不懂她身上透露出来的，那种冷眼看世界的孤独。
她把自己缩在一个壳里，只露出触角去感受身边的人和世界。
她自得其苦，也自知其乐。
第九次看见她的时候，他终于有了适当的时机去跟她讲话了。
他一直不敢轻易靠近，因为害怕一不小心就会被推到千里之外。
他很庆幸自己在那天晚上选择去操场碰碰运气，看是否能遇见她。
幸运的是，那天他没有让她一个人难过。
虽然自己并不知道她为何难过。
昏暗灯光下她泛着泪光的笑容让他想起了很久远的一段回忆。
那是在他十岁的时候，他爸妈终于在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带他去旅游。
他很高兴，做了充足的准备到了渭城，简直一刻都待不住，一直嚷嚷着要父母陪他出去玩。
但由于公司又临时出了事情，所以他们只能留在酒店处理工作，根本就有没时间陪他。
他一赌气就偷偷跑了出去。
那时候是晚上，已经入秋了，天气正在渐渐变凉，枯落的树叶点缀路面。
他跑到了附近的公园，在公园里漫无目的地转来转去。
三三两两的情侣在公园里散步，还有遛狗的年轻人和闲聊的大爷大妈们。
他既生气又委屈，心里抱怨着父母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认真陪过他，都只是把他扔给保姆阿姨，然后定时不定时的拿钱给他，让他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但与此同时，他还有点洋洋得意，毕竟自己没有变成一个挥霍无度的小少爷。
想着想着，他突然听见了若有若无的啜泣声，夹杂着小小的奶音，伴随着轻微的风声和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他寻着声音走过去，在一个拐角的角落看见了一个正在抽泣的小女孩。
穿着粉色的公主裙，绑着两个小小的麻花辫，一看就是被母亲精心照料的。
但是她此时却一个人坐在这里哭泣。
他站在那看了一会，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但最终还是走到她面前蹲下。
小女孩的脸蛋很精致，即使是哭得皱成了一团也不掩其好看的眉眼，抽抽嗒嗒的，小手和鼻涕糊成了一团，估计哭了挺久了，不过现在倒只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愣是没掉下来。
看见他蹲在她的面前，也不害羞，也不害怕，就直直地看着他，愣神了好久。然后接着哭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他有些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自己就这么走了似乎又不太合适。
正迷糊着，手不小心碰到了上衣的口袋，发现里面放着今天早上妈妈放的棒棒糖，是甜橙口味的。
他把糖果从口袋里拿出来，撕掉包装袋捏在手里，把糖果递给哭泣的小女孩。
“小妹妹，不要哭啦，哥哥给你糖吃，你看。”他咧开嘴角笑得灿烂，眼里却带着试探和小心翼翼。
小女孩还在抽噎，但眼泪倒是立刻止住了。她看着小贺景彧，伸手拿过糖果，顺带抓住他的衣服袖子把脏兮兮的小脸上擦，一点都不忸怩。
擦完之后，她含着糖果，睁着水润的眼睛看着他笑，眉眼弯弯的。
糖果甜得可以融化人心。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笑得温暖，“不哭啦？”
小女孩低下头，还是不说话。
于是小贺景彧坐到了她的身边，侧头看着她含着糖果，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小女孩突然站起身来，对着小贺景彧说，“谢谢哥哥，我现在要先回家了。”
声音还夹杂着些许鼻音。
他有些意外，还在想小女孩都恢复得这么快吗，明明刚才还哭得那么伤心，现在却还知道要回家呢。
不过心里虽然有怀疑，但他还是耐心的问，“你认识路回家吗？”
她点头，“嗯，记得的。我要回去了，不然妈妈找不到我会着急的，哥哥也赶快回家吧。”
说完之后，她朝小贺景彧摆摆手，“再见啦，哥哥。”
然后就毫无犹豫地转身离开了，连给贺景彧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看着女孩摇摇晃晃的背影，再三思索过后，还是选择跟在了她的身后，这大晚上的，一个小女孩这样回家毕竟不太安全。
路上行人不多，两个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
他们就这样一直走到了一个小区门口，但小女孩在要走进去的时候，没有预兆地突然转过头，眼神直直撞进了他的眼睛里，她甜甜地笑着，再次挥了挥手。
“谢谢哥哥，我到啦，你回家也要注意安全。”
贺景彧以前一直想不明白自己那时候究竟是什么感觉，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段经历。
但其实很多记忆，无论是痛苦的，喜悦的，平常的，其实并不会被遗忘，它们被深深埋在记忆深处，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在我们每个人的脑海里。
时刻提醒着你。
那时候是心动的感觉啊。那就是一辈子啊。
原来，周墨，冥冥之中，我们是注定要相遇的。
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再轻易放你转身离开了。
很多事情，其实在小时候就已经有预兆了吧。
就算哭得再伤心，还是会记得不要让家人担心。
就算明明什么都知道，也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在最后一刻，全部回报给你。
就算再难过，也还是会努力地自己消化，不给别人添麻烦。
只是，那个会毫无戒心地拿过糖果，用陌生人的袖子擦鼻涕，叫着“哥哥”的女孩已经在时间的流逝中消失了。
剩下的，只是那个把自己保护得很好的女孩。
很抱歉，成长过程中没有一直陪着你，没有把糖果都给你吃，没有陪着你好好长大。
但是以后，你的人生都会有我。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