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心忧解你情愁》夕源

4、3玲珑——照料

　　“人呢？！”我一声大叫，从床上坐起，屋里只有我一个人。顾不得整衣穿鞋跑出屋子，看见他背着身在河边烤着什么东西，青色的长衫披在身上，影子被太阳拉的那么长……我好像突然断了弦，眼泪像扯断的珠子，哇的哭出声。
　　他赶忙跑到我面前，举着刚烤好的鱼，在我面前晃。“别以为这样就没事了，我……我以为你要死了，谁稀罕你的破鱼……”鱼很香啊，我虽然故作镇定的哭着，眼睛和手早就受不了诱惑，“嗯，味道还凑合，要是有点十三香就更好了”口水流出来泪水就收了，我累了一晚上是该好好吃点东西了。
　　他在笑我，这次不是勾勾嘴角，这次居然露出8颗牙齿，咦，看来很开心阿。“你笑什么你，我很好笑么？”他点点头，又摇摇头，笑得更欢。我真想用穿鱼的树枝捅他的肩膀，手举到半空看见厚厚的白绫还是没忍心。于是匆忙转身，“别浪费了好东西”举着美味的残骸往木屋走去。

　　进了屋，赶紧穿鞋，衣服头发一塌糊涂，又忙手忙脚的收拾自己。他也跟着进来，在桌上翻着瓶瓶罐罐，轻轻的咳像是尽力忍着。“你还在发烧么？”他轻轻的摇摇头。我走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还是很烫阿“不会说话却会骗人。”他笑得很无奈，“你需要吃什么药？”他指了指蓝色的小瓶子，倒出一颗丹药和水吞了下去。“你上过金疮药了？”他点点头，伸手扯了扯搭在肩上的长杉想遮住白绫。“那就上床躺着吧。”他想摇头被我推搡到床边，按在床沿，除了鞋子扳倒上床。他还想挣扎，“不听，有本事你就说，要不你就给我躺着”他侧身躺下，表情无奈还有些凄凉。我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算了，反正是为他好。
　　伸手想摘下他的面具，他却按住我的手，摇摇头目光如炬。“有什么了不起，昨天我都看过了。你睡着了我想看还不容易？”他倔强的起身，脸冷冷的。我忙按住他“好吧，你带着它，我不逼你摘下就是了”，我软了口气，“但是晚上没有光了，就把它摘下来吧，反正我也看不见，至少让你自己舒服。”也不知自己怎么这么多泪水，啪嗒啪嗒的又开始泛滥，这两天流的眼泪比我过去16年的都多。
　　他点点头，乖乖的躺下，拉了我的手在手心写划。“别哭，你是让我不哭？”我惊喜地盯着他，他点点头，勾着嘴角笑，然后指指东窗，在我手心写了个“粥”字。“你说窗外有粥？”他又点点头，我真是兴奋，“你躺好，我去看看。”然后奔出屋外。
　　东窗下果然有个简陋的灶台，昨夜的大雨冲垮了棚顶，柴火也被淋湿。残破的炉火上一个小瓷罐，里面的粥还是温的。这家伙是怎么用湿柴火熬了米粥呢，费解。不过粥清清淡淡很顺口。我盛了一碗拿给他，他乖乖的喝了，又乖乖的睡下。我见他安稳了也趴在桌上小憩，吃饱了就是舒服。

　　休息了两天，他的身体差不多无碍了。
　　每天他总是起得比我早，然后会烤鱼或者摘新鲜的果子给我。偶尔还会带着我在小溪边摸鱼。他的确是高手，我想如果他以后做个渔民应该会赚很多钱。这个林子很大，要不是他带着我肯定会迷路。
　　“你叫什么名字？”这么多天了，只有我一个人说话倒也没觉得寂寞。他在地上写了一个“沐”字。“水生木，你果然适合这片林子。”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沐？”他摇摇头，“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他只是笑笑。算了，这家伙拗的很，不想说的不想干的怎么威逼利诱都没用。偶尔想想，觉得不说话到很适合他，他似乎是个很胆小的人要藏在什么后面才踏实，比如这林子，比如面具，比如沉默。

　　“咱们去那边的温泉吧，我好几天没有洗澡，都臭了。”前几天经过那池小温泉我着实兴奋了一把，只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去洗澡。如今一是成天待在一起他对我也没什么不规矩的地方，二是我实在脏的忍不了。他点点头，示意我跟他走。我蹦蹦跳跳的，哼着小调。
　　到了地方，他转身想走，“沐，你走了要是出来个怪物把我吃了，你可怎么办啊？你肯定会后悔的对吧？你还是留下吧，”我红着脸，“只要不看就行了”……他笑笑，退到岸边的榕树下用手挡住眼睛，冲我点点头。
　　君子之约，反正我不说他又说不出没有人会知道，不用怕！麻利的褪了衣裙钻进水里。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沐，你在听么？”管他在不在，继续聊，“我家也有温泉池，不如这里大，但周围是汉白玉的，比这里光滑。每次小花都会在旁边点炉檀香，幽幽的，我进去就想睡觉。好想喝陈妈的桂花露啊，早知出门那天应该把剩下的那盅也喝干净。也不知，他们找不到我会不会着急……”我小声嘀咕，“你会送我回去么？我的意思是，”怕他误会，“我不是不喜欢这里，可至少要跟家里人说一声。”
　　我走了，他就一个人在这里，他会寂寞么？“算了，不说这个……”
　　岸上传来悠扬的曲调，是笛子？不！是树叶。我听大师兄吹过，原来沐也会，这家伙终于肯出声了。调子静静的，我却听出小小悲哀，越来越怀念在家的日子，想念爹爹和那些叔叔们，小花和陈妈，还有师兄们，还有……
　　“别看啊，我要出浴了。要是让我发现，你就死定了。”我打断他的曲子，我怕再听下去自己会泣不成声。穿了衣裙，朝榕树走去。他就躺在树下，听到我的脚步声警觉地坐起，“没事，是我。”他点点头，领着我回家。

　　天慢慢黑了，他想去点蜡烛，我说“算了，就黑着吧，黑着你就不用戴面具了。”他果然没有点蜡烛，而是背着身拿掉了木头面具。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在向我靠近，拉起我的手写着“不怕黑？”，“怕阿”，我说“我娘死了以后，每天晚上我都点着灯才睡。”他握握我的手，“没事，已经10年了，爹爹对我很好，家里人都很疼我。”我知道他也心疼我。
　　“头发”“湿”他写道。“嗯，不只头发，衣服也湿着。”我没有替换的衣服，总不好光着啊。他起身走到柜子那，拿了件袍子给我。“你让我换上？好吧。”他起身走出屋外。
　　“好了，进来吧。”我穿好袍子招呼他。他进了门坐在我身旁，用干净的帕子擦我的头发。“好困啊，我想睡了……”他把我放倒，盖了被子，轻轻地擦我散到床上的头发。那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