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归宁》蓝色的星

9、宫宴

　　“打胜仗回归是件好事，但此刻我们就是众矢之的，现在城中多少双眼虎视眈眈，盼望我们不能活着回去，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那黑衣人很可能就是丞相的某一党派来的。”叶穆回答。

　　萧纪瞪大了眼睛：“他们简直丧心病狂，就这么巴不得除掉异己，然后在朝堂上翻手为云？痴心妄想！”

　　顾北辰若有所思：“依将军所言，出征前有人给马儿投喂燥郁草致使小宁坠马是否可能也是他们所为？”

　　“不无可能，但这些也都是猜测，没有证据，我们不能冲动，万不可乱了阵脚，想来我们也是立于朝堂多年，与我们并肩的朝臣也不在少数，他们想扳倒我们，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闻言，萧纪愤愤地握着佩剑以剑鞘拄地，留下深深的坑。

　　“要我说，当今皇上是非不分，朝堂之上偏信陈承所言，空口白牙，多少老忠臣被逼得脱帽退堂，要是皇上依然如此，我们又能拿他们奈何？莫不是他们杀、我们躲？”

　　叶穆沉吟不语，良久才开口：“自然不是，若是如此，我们可从长计议。”

　　接下来几天的路程还算顺利，终于在一日清晨抵达上阳城，街道两旁纷纷站满百姓，祝贺将军凯旋归来。

　　将军府上下也皆在忙碌，为迎接将军凯旋做准备，叶小宁随叶夫人一直在等待叶穆与顾北辰，得知他们已进宫面圣，焦急的心才放下几分。

　　皇宫中，叶穆与萧纪未能如愿见到皇帝，见到的却是等候多时的陈承丞相。

　　“陈丞相，为何是你在此，怎不见皇上？”叶穆皱紧眉头。

　　陈承笑道：“将军不必疑虑，皇上身体欠安，如今正在莲心岛调养，得知叶将军与萧大人凯旋而归，特穿口谕让微臣来迎接你们。至于封赏之事，皇上说了，等过几日回宫后必会重重嘉奖。”

　　闻言，萧纪想上前理论，却被叶穆暗暗拉住衣袖，示意一个眼神，萧纪也只好作罢。

　　“原是如此，微臣不敢要赏赐，只愿皇上身体早日康健。”叶穆说罢，深深鞠了一躬。

　　陈承虚扶起叶穆：“叶将军的关切，微臣定会转告陛下，将军与大人舟车劳顿，快回去休息吧，在下就不送了。”

　　离宫的路上，萧纪一直压制着脾气，脸气的铁青，见叶穆不说话，似在想着什么，便也默默走在他身边，没有发作。

　　许久，叶穆看了一眼萧纪，笑着开口：“萧大人耐力见长啊，要换作以前应是已经与丞相吵起来了。”

　　萧纪见叶穆先开了口，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将军啊，看看陈承那小人得志的模样，要不是你拦着我定打得他满地找牙，你怎还有心玩笑？”

　　叶穆顿了下脚步，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恢复如常。

　　“萧大人还是那个萧大人啊，大人不必生气，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少的，他们就等着我们的纰漏呢，我们离城一年有余，有些事不清楚，决不可妄动，先静观其变。”

　　说罢，萧纪只得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顾北辰在宫门外等他们，远远就看见叶穆与萧纪走来，进宫短短不过半刻钟，这么快就出来了，显然面见皇上并不顺利。顾北辰暗自揣测，但没有过分惊讶。

　　萧纪看到顾北辰，走上前伸出胳膊搭在他的肩上，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语重心长：“可怜的小娃，今日见不到皇上喽，封赏的事得等等了，皇上此刻正在莲心岛快活呢，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顾北辰没做反应，只是把萧纪搭在他肩上的手拿掉，萧纪似也习惯了他总爱时刻与别人保持距离的做法，三人就这样沉默着往前走。

　　将军府门口，叶夫人和叶小宁携着众多家丁早已等候多时，远远看见叶穆与顾北辰走来，叶小宁瞪大眼睛，不住摇晃身旁叶夫人的衣袖：“娘亲娘亲，父亲和北辰哥哥！”

　　叶夫人握住叶小宁的手，眼睛里也满是喜悦。

　　叶穆见家人都在门口等待，刚刚的阴霾一扫而尽，家庭的温情涌上心头。叶穆和顾北辰在众人的依偎下进入府中，良久才散尽。

　　堂中，叶穆与叶夫人叙着旧，叶小宁拉着顾北辰知趣地走出来。院里秋风习习，带来一阵花香与久违的熟悉感。

　　顾北辰驻足，不知在想什么。

　　叶小宁拉着顾北辰的衣袖：“北辰哥哥，你总算回来了，之前好久都没有你和父亲的消息，我和娘亲都很担心，现在看到你们平安回来，娘亲也不用时刻挂念了。”

　　顾北辰看着面前的女孩，略施粉黛，长发如瀑布般披落在身后，眨着灵动的眼睛，似如黑夜的星星，比一年前少了些稚气，多了些温婉。

　　“北辰哥哥？”

　　叶小宁见顾北辰不言语，轻晃他的衣袖。

　　顾北辰回过神来，笑道：“刚回来一时竟有些不适应，没事，小宁。”

　　叶小宁点点头，虽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

　　“北辰哥哥，你在战场上有没有受伤？我看你消瘦了不少，不过依旧飘逸宁人。”

　　叶小宁撑着下巴，眉眼弯弯，露出甜甜的酒窝。

　　顾北辰微微一滞：“都是些小伤，已经好了。”

　　“那就行，”叶小宁点点头，视线落在顾北辰放在石桌上的手，握住：“北辰哥哥，我好想你啊。”

　　闻言，顾北辰心里咯噔一下，微微一滞，下意识想抽出被握住的手，但不知为何，身体像僵住一般，并未动弹，任由叶小宁的纤纤小手握着。

　　似是贪恋叶小宁温软的手，顾北辰竟希望时间停留在此刻。

　　良久，顾北辰还是轻轻将手抽出来，不自然地握了握，笑着说：“我和将军也很思念你，如今这场仗打完了，短时间内应是不会有战争了。”

　　“太好了！我希望你和父亲能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顾北辰伸出手摸摸叶小宁的头发，回道：“好。”

　　回府的第五日，皇帝终于从莲心岛回来了，准备在皇宫内设宴给叶穆和萧纪接风洗尘，还特意嘱咐把顾北辰和叶小宁也带着，叶穆虽然觉得有些许不对劲，但圣心难测，只好遵旨。

　　当日，叶小宁穿着藕荷色罗绸长裙，头戴一支玉笄固定发髻，另配一支蝴蝶步摇，成熟中带着娇俏，柳叶眉粉红唇，叶夫人调笑：小宁不再是小姑娘了。

　　顾北辰则是墨青色对襟窄袖丝绸长衫，白玉色腰带系在腰间，发高高束起，干净清冷中又流露些温润。

　　叶夫人满意地看着面前的二人，像是观赏从未见过的宝物般，满脸笑意。

　　“都长大了，”叶夫人似是感叹般摸摸叶小宁，拍拍顾北辰，柔情满目：“好了，马车在门口等着呢，去吧。”

　　叶小宁与顾北辰告别叶夫人，随叶穆登上马车。

　　皇宫依旧富丽堂皇，与叶小宁记忆中的一样，但不同的是高位上的人，没有先皇那样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反而左拥右抱，与身旁的美人觥筹交错，杯杯不休，像极风月场所的纨绔子弟。

　　良久，高位上的人才开口：“叶将军，萧大人，你们辛苦了，朕敬你们。”说罢一饮而尽。

　　叶穆与萧纪纷纷举杯，异口同声：“谢皇上。”

　　萧纪说罢便不再多言。

　　叶穆放下酒杯，继而说：“前几日得知皇上在莲心岛修养身体，不知如今是否痊愈？”

　　墨轩拂袖，笑着说：“莲心岛温宜，是养身体的好地方，自然已无事，叶将军有心了，朕甚是欣慰。”

　　“皇上龙体安康是臣子之福，只是寒酒伤身，皇上还是少饮为妙。”

　　闻言，墨轩微眯眼，又瞬时展颜：“无妨，今日高兴，将军不必忧心。”

　　既已如此，叶穆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不久，一个宫人跑进来在墨轩旁边说了什么，说完又跑出宫殿。

　　片刻后，从宫殿外进来一人，装饰着白玉的发冠束起长发，前面的碎发遮挡住部分额头，狭长的凤目带着笑意，徐徐走来。

　　“臣弟参见皇上。”

　　墨轩放下酒杯，做出扶起的手势：“五皇弟让皇兄好等啊，快快入座。”

　　墨熙谢恩，拂袖入座。

　　“五皇弟外出游玩也一年有余，想必世间的美景皆尽收眼底了吧？皇兄甚是羡慕啊。”

　　“皇兄言重了，皆是皇兄治国有方，世态安宁，才能让皇弟安然游玩。”

　　墨轩爽朗一笑，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殿中大臣们面面相觑，谁不知那游玩是什么意思，皇帝疑心甚重，大殿下自皇帝登基时就被软禁深宫，五殿下因从小存在感不强，又无争抢之意才幸得出宫封府，所谓的外出游玩不过是想告诉皇帝自己无心政事，只贪恋良辰美景，是个闲闲散散之人罢了。

　　叶小宁一直盯着独自饮酒的墨熙，心中堵着一口气，一年前不辞而别就罢了，如今回来了却也不让自己知道，这朋友做的，甚是不痛快。

　　墨熙似也感到叶小宁犀利的眼神，微微转头，冲她报之一笑。

　　“听说叶将军麾下出了个厉害的小将，此次萧楚再战，追击敌军，功不可没啊，这名小将在何处？出来让朕瞧瞧。”

　　闻言，顾北辰起身上前，跪拜道：“皇上，在下顾北辰。”

　　墨轩身体前倾，似是想看清殿下的人：“好，好，我们上阳城能将辈出，朕甚是欢喜，从今日起，朕便封你为都司，赐城西府邸一处，侍者五十，还望顾都司可跟随叶将军共同效力于上阳。”

　　“谢皇上，微臣定尽己所能，保卫上阳。”

　　顾北辰叩谢皇恩，随即退到原位上，可不远处的一个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