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住进我心里》牛奶不是饮料

1、承诺

　　“舒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舒念安一进门就揪起舒暖的衣襟，一把把她甩到沙发上，大声质问。
　　“哥，你别激动呀，你听我说，我知道的”，舒暖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琐事。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在干嘛么，你跟苏楷洋这都多少年了，朋友不是朋友，恋人不是恋人，从初中开始，你的生活就开始围着他转，初中你给他带早餐、擦桌子，每周换座位你帮他拿书，高中你帮他写作业逃课打掩护，打篮球给他买水喝彩拿衣服，大学他去当兵跟女朋友分手了，还要你去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帮他想办法，毕了业，因为他在北京，你也不回家，非要留在这。现在可好，他肾衰竭需要换肾，你二话不说就去配型，你给谁通知了？你下次准备干嘛，是不是准备把你的命给他？我给你说，你想都别想，这事儿我不同意。”
　　“我当然知道我在干嘛，哥，我在救人呀，你能不能别在这时候翻我旧账，这不是赶巧了么？这不也是刚好配型成功，再说，你说的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年纪小，能懂什么，而且也都是小事。更何况他才23岁，如果不帮他，他就没命了，就算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我也不能不管啊”。
　　“你说的都是屁话，他是你什么人，他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真是早晚有一天要被你气死。”
　　“哥，我跟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要是不信，等做完手术，我就跟你回南京，不会再跟他有牵扯，以后也绝不跟他见面。”
　　“舒暖，暖暖，妹妹”，舒念安每念一次舒暖的名字，语气都会加重，“你能不能清醒一点，那不是擦破点皮，也不是抽管血就完了，那是换肾，你知不知道要受多大罪。”
　　“我知道的，你也别担心，我都问过了，医生都说现在医疗技术很发达，基本不会有什么风险，一个肾也不会影响正常生活的。”
　　“放屁，什么叫基本，基本就是不一定。再说什么叫不会影响，这种话你也信啊！要是一个肾就够了，为什么还要长两个，难不成是为了让你这样没脑子的去捐献么？你不要想，我说了不同意就是不同意”，舒念安越说越气，说完话狠狠地往桌子上拍了一掌，喘了两口粗气，转头回了卧室。
　　舒暖看着舒念安去了卧室，也没追上去继续说。只是走到窗旁，往吊椅上一坐，抬头看着窗外的天，湛蓝湛蓝的，还飘着两顿小云，像两只依偎在一起的小奶狗。
　　第二天早上，舒念安一开门，看见舒暖做好了早饭，他刚坐到椅子上，舒暖就走到他跟前，跪在了他腿边，舒念安吓了一跳，拉了半天没拉起来。说“爸知道么？”，“我没说。”“你倒是敢，他要是知道，连捆带绑都要把你带走，你说实话，要不是怕做手术没人签字，你是不是连我都没准备说。”
　　“哎呀，舒念安！”舒暖自知理亏，也不敢反驳，只能拉了拉舒念安的袖子，舒念安白了舒暖一眼，一把把袖子拉出来，“你别跟我撒娇，这事儿我不同意，你想都不要想。”
　　舒暖被呛了也不生气，跪在舒念安腿边不吭声，过了一会又伸手去拽舒念安的衣服，拽了两下，抬起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对舒念安说:“哥，求你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他才二十三岁，如果我不救他，他会死的，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我会活在见死不救的阴影里出不来的，让我救他吧，哥，求你了。”舒暖话音里带着哭腔，轻轻的，软软的，委屈的像只被抛弃的幼犬。
　　舒念安看着舒暖眼里含着泪，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的样子，又生气又心疼，但还是狠下心不理她，任由她在地上跪着。他左手狠捏着桌角，看着舒暖的头顶，脑海里想起了小时候的舒暖。
　　舒暖出生时小脸皱巴巴的，抱起来却软软的。她刚出生不到一个月，还没有享受过母爱，爸妈因为性格不和离婚了，抚养权归父亲，母亲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到现在，暖暖都不知道母亲长什么样子。父亲为了两个儿女，没有再娶，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暖暖6岁时，父亲为了多赚点钱，把兄妹两个放到爷爷奶奶家，自己外出打工，每年只有过年前后才能见到，到了暖暖高中一家人才算聚到一起。爷爷奶奶没有什么文化，受封建思想影响比较深，重男轻女，暖暖从小到大受过不少委屈。
　　舒暖爱撒娇，舒念安一直都知道，但是他从没见过这么可怜的暖暖。即使是从前，暖暖受了委屈，只会偷偷的哭一场，哭完了就自己调整好心情。有时候被舒念安发现了，她反而会安慰舒念安:“哥哥，你抱抱我，抱抱我我就不难过了”，还会说“哥，我饿了，你给我做蛋炒饭好不好，爸爸说吃饱了就不会难过了”。在他眼里，暖暖一直是明媚的，阳光的，爱笑的，善解人意的，即使受了委屈，她也能自我调节。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哪怕你再生气，她都能让你平静下来。
　　可是现在，她跪在冰冷的地上，可怜巴巴的看着你，用那样可怜的眼神，从小到大，他从没见舒暖求过谁，也没见过这样的眼神，无奈、绝望、痛苦、不舍。舒念安知道自己该拒绝的，那是他唯一的妹妹，从小相依为命的妹妹，他不能让她为了别人伤害自己。可他也知道，如果不同意，她还是会想别的办法，如果真的没办法，她真的会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中，曾经明媚温暖的笑颜，余生都难再见。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舒暖这是用自己的命逼他。最后，舒念安妥协了，他叹了口气:“非得这样吗？”
　　“是的，哥哥”舒暖闭上眼回他。
　　“好，我给你签字，但作为条件，你手术恢复后，必须跟我回南京，再也不联系他”。
　　“好，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