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间》唐燊

9、旧回忆

　　周钰感觉才过来没多久小朝就要开学了。他今年中考，所以放的假比之前少了一周多。让周钰更难受的是她感觉她弟弟好像是个天才。

　　之前她只是觉得小朝很聪明而已，但是放假第四天作业就都写完了，和她鬼混了一个假期之后开学考还能考年纪第一，这就很恐怖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去送小朝上学。

　　宁州冬末早晨的路上微微泛着冰意，路上的行人也只顾低头捂着自己的围巾匆匆的走着，仿佛他们脚底的路不需多看就能直接到达终点。

　　周钰好像习惯了和小朝一起走路的时候挽着他的胳膊，一出门便自然的揽过来。朱朝阳被她挽着，步子一下便缩小了一半，顶大的一个小伙子，步子局局促促，倒让别人路过的时候免不了多瞧几眼。

　　朱朝阳从来不会在意那些眼光，不管在学校还是街上，他之前不会在意，现在倒更像一种享受，巴不得别人多看一会儿他和他的姐姐。

　　但有时候他看到路边的小混混一直盯着他姐姐看，虽然周钰没说什么，但他自己却觉得有一股火让他想要将那些人收拾一顿。

　　他俩就这样走在路上，周钰的靴子不时踩到路上的枯枝，发出轻微的咔嗒响声，给这寒冷的早晨带来一点生气。

　　他们到学校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学校老师的班车，周钰还没意识过来，就被朱朝阳轻轻推了一下，松开了挽住胳膊的手。

　　突然离开温暖的手被风吹了之后猛的缩回，周钰不解的看向已经跑进校门的朱朝阳，后者则冲她高高的挥了几下手臂就跑远了。

　　周钰茫然的环顾四周，看见陆续从班车上走下来的老师们，才突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禁笑出了声，都多大的孩子了，怎么还这么怕老师见家长。

　　她正笑着往回走，却被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拦住了。

　　那老师大概不到三十岁，眼角却已经有了细纹，略带棱角的脸也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

　　现在那脸上带的是不太自然的笑，眼里大约也透出了几丝探寻。

　　“您好，我是朱朝阳的班主任。请问您是……”

　　周钰恍然，原来这老师并不是跟班车走的，刚刚自然看到了她和小朝，看这表情，大概率是误会了。

　　周钰理了下头发，微微点了点头。“老师您好，我是朱朝阳的姐姐，我这个寒假刚过来的。”她脸上露出一种毫无伤害的笑容，没等老师回话便又问到，“老师我想请问一下朝阳在学校表现怎么样？因为我是刚刚才来，不太清楚朝阳的情况。”

　　那老师显然被噎住了，一时间竟没说出话来，过了几秒，她才眨了眨眼，语气有些生硬。
　　“是这样啊……”

　　她顿了顿，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又回到她的身上，空气霎时安静了几分。
　　“朝阳是个好孩子，学习成绩一直是非常稳定的，年级第一。”

　　周钰嘴角的笑微微凝固了一下，脑中闪现出这个假期的种种画面，让她一时间有些晃神。

　　想过他学习好，没想过会这么好。

　　“但是，”
　　那略带生硬的声音把周钰从回忆中拖了回来。
　　那老师仿佛不太自然一样，抿了抿嘴。
　　“朝阳他好像……”
　　仿佛在思考怎么措辞一般，等了一会儿她才慢慢的说出完整的一句。
　　“朝阳他并不擅长和人交流，他在班里没什么朋友。”

　　周钰有点愣，一下子就想到了她初次见那孩子的背影时的感觉。

　　死寂。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仿佛被棉花堵住了喉咙，憋闷得难受。

　　匆匆和那老师道了别，一个人按来时的路走着。她这一路上脑子里总有着一些画面，是流着血的，黑漆漆的，被捂在喉咙里的尖叫隐隐约约的。

　　周钰的头很痛，走回家里摘掉围脖的时候，才发现一路上流的泪已经在棕色的毛线上结了碎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