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诊所》celiacici

3、工具人石锤

　　虞渊说的“融了”，用盛喻博士的话来说，就是“完全被吸收了”。白则被盛喻装在各种实验室仪器里测试了一番后，依旧没个说法。
　　“那现在要怎么办？”白则喝着抗辐射的药剂，眉头皱了皱。
　　星玉相当于判官们的外置内丹，是元神的定海神针。每一颗星玉都对应着星宿的力量，故而二十八位判官的星玉是彼此不通用的，只能彼此感应。判官一旦失去星玉，多则三日，少则一日，就会因着压制不住体内肆意的魔性和妖力而失控，嗜血成性，为祸人间。
　　“两个办法。”盛喻镜片后一双漂亮的眼注视着仪器上经过反复验证的数据，“一个是剖了你的丹田把星玉提取出来还回去。”
　　白则险些呛住。
　　“二是你和虞渊时刻保持七步之内的距离，并且每天用你的中丹田……”盛喻指了指白则胸口，“贴着他十分钟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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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得知了这一切的同事们，硬是留下来搞了个大聚餐，三伏天里，小小的的玻璃房里拥了十几个人和妖，一时间空调温度都打不下来，但都兴致勃勃。
　　“这么说，你成了虞判官的移动充电宝了？”楼青锦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打量着头上阴云密布的白则。
　　白则现在是一颗蘑菇，生长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
　　“恭喜金主任！小白有出息啊！”马敬之马主任起身以茶代酒。
　　白则的上司——精神心理科主任金衍邢顶着张言情小说封面脸笑着与他碰了碰杯：“好说好说。”
　　“日后飞黄腾达了，可要记得我们啊！”
　　“以后就是真正的‘工具人’了！”
　　“诶对了！白则你打算怎么给虞大人充电？”药剂科的黄茸眉飞色舞。
　　“这题我会！”同是药剂科的孟希新站起来绕到黄茸身后深情地拥住了他。
　　哄堂大笑。
　　白则的脸腾地就红了。
　　两人犹觉得不尽兴，还从正面抱了下：“你看，这样也行，虞判官比你高两公分，你的脸埋他怀里。”
　　“他的下巴搁你头顶。”
　　两人一唱一和，说相声般毫无顾忌地示范着，给正在进餐的其他同事造成了极大的视觉冲击。
　　“好了好了，别搞基了！猴妖要绝后了！”
　　“本也没几个了，我们有生之年能等到同族的女妖出生就很好了。”黄茸耸耸肩，转而又抱紧了边上的孟希新，“兄弟！还是彼此取暖吧！”
　　“好兄弟！”孟希新回抱了一下，端起碗就要喂饭，被心疼脸皮薄的“小甜豆”的金晶姑娘一巴掌拍得险些筷子戳鼻孔里。
　　“可以了啊！”
　　“好好好！你们这些姐姐妹妹就只心疼小白则一个！”
　　“不然呢？”楼白雅漂亮的丹凤眼瞥了眼两只没消停过的猴妖，“你俩要再把药给错，就给我现原形撅着腚路口当红灯去！”
　　两只猴妖还要口嗨，却忽然感觉到背后升起一股寒意，两人齐刷刷回头，就见着浅青色的大袖无风自动，衣缘上的风纹流转着金红的霞光。
　　“啪”的一声，筷子掉地上。两只猴妖充分展示了什么叫“灵活”，直接原形毕露跳窗而逃。骤然洞开的窗户轰然涌进来澎湃的暑气，烘得在场的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地找借口脚底抹油溜了。
　　唯有蛇妖姐弟退场时最淡定，一个小声对白则说：“别怕他！姐撑腰！”，一个大笑着对白则道：“好福气！”
　　等门重新合上，玻璃房又安静得好似真空。
　　白则犹豫再三，才喉头动了动道：“虞判官……什么时候来的？”
　　虞渊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道：“刚在实验室。”
　　白则愣住了。
　　是了，自从他吸收了星玉接受检查以后，盛喻就嘱咐他俩不能相距超过七步，他以为虞渊是有什么法子可以不必如此，可没想到其实他一直隐去身形跟着自己。
　　一想到虞渊把刚才同事们调侃他俩的话都听了去，白则就又从脖子烧到了耳后根。
　　看白则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虞渊倒是没有继续为难他，转而道：“你想找江为？”
　　白则愣了下，他之前确实通过手腕上的内部通讯器向妖管司打过报告，申请催眠江为，做胡萧萧一案的当事人供词记录辅助。这个申请自然是会抄送负责他们辖区的虞渊的，虽然妖管司还没回复，但只要虞渊本人同意，并且亲自陪同，也是完全可以操作的。
　　白则不知虞渊为何会一反常态，但无论如何有这么个机会他都要把握住，于是赶紧关灯锁门跟着往外走。

　　等进了江为病房，就见着他额头上那张定身符还在，江为依旧保持着张嘴要说话的干瞪眼模样。听说这是同事们嫌他呱噪，定时定点给他揭一下让他吃饭上卫生间活动活动，他一要嚷嚷又给他贴回去，美其名曰“大仙帖的不敢随意揭。”
　　白则心里好笑，把那符纸揭了，江为立刻软倒在地上：“我的娘诶！有完没完？你们和那大仙究竟什么毛病？！”
　　说完就见某位隐匿身型的“大仙”忽然出现在了白则身后，吓得立刻跪得端正：“大仙恕罪！我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好歹是个富二代，怕虞渊怕成这样也是稀奇。
　　白则倾向于他心里有鬼，便顺势道：“江先生，问你些问题，请如实回答。”
　　江为连连答应。
　　“上次那位小姐说的，要你偿命是什么意思？”
　　江为眼一双三角眼不停地溜来溜去，好半天才舔了舔嘴唇道：“我怎么知道？我连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我还没问你们一个个的都怎么回事，你们倒先来问我？”
　　白则放弃了交流，忽而伸出左手往他眼前一凑。
　　江为只觉得那手掌心有个什么晶亮的东西在双眼聚焦前便捕捉到了他，将他整个笼罩进去。视野有些朦胧，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似梦非梦。
　　他听到有个声音空灵而又澄清，全然占据了他的意识，令他无法忤逆。
　　那声音在他的记忆里探索着，像一只手按下了倒带键，那些个纷杂的声音与影像随着时空的逆转而迅速倒退。
　　他忽然置身于“夜色”中，名为“夜色”的酒吧，DJ用动感的音乐将全场的气氛调动到最嗨，一时间舞池中央群魔乱舞。
　　江为照例坐在角落里和狐朋狗友扯着嗓子划拳喝酒打发时间，直到他闻到了一股香。那香说不上是什么具体的味道，像是花的芬芳，又似体香的诱人，简直摄人心魂。他顺着那味道望过去，就见一个长发及肩穿着白色纱裙的女孩安安静静地坐在吧台角落的高脚凳上，她的侧脸能看到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是阴郁的蓝，小巧秀气的鼻子，红润丰满的唇正小口抿着一杯鸡尾酒，她似乎不太习惯那味道，微微皱起了眉。
　　这是什么生错了地方的幽谷百合？
　　江为边好奇，边口干舌燥起来。“小百合”看着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可有哪个女孩会在凌晨独自一人坐在这“声名远扬”的酒吧里？
　　江为猛地喝干了跟前的酒，丢下一干狐朋狗友就走到“小百合”身边坐下：“在等人？”
　　“小百合”回过头来，那一双桃花眼便是无情也动人。她显然不太习惯被搭讪，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
　　江为心痒难忍，先开始还收敛着谈谈风花雪月，等酒劲上来了便将对方夸得天花乱坠，非要问她要手机号，还问能不能换个地方好好聊聊。
　　“小百合”浑身写满了拒绝，但她身上的香味却更为浓郁，已经勾得江为神魂颠倒。他在朋友的起哄声中，抓住“小百合”的手腕就往外走，“小百合”似乎挣扎了，但他全不在意，他一手插在兜里摸车钥匙，结果刚出门就发现手里一空，“小百合”凭空消失了。
　　他四处找都没找到人，顿时气急败坏起来。
　　而那股香甜的味道，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反复萦绕在他的梦里，折磨得他辗转反侧。
　　那一股子邪火一旦烧起来，就无法轻易地熄灭。
　　江为无头苍蝇般地找，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却在一个月后，和几位二世祖开车兜风时，意外看到“小百合”从一栋商务楼里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很有些疲惫，或许是穿了上午套裙的缘故，与上次在酒吧里看到的感觉截然不同。
　　江为几乎是跳下车去找她，将她拦住问是否还记得他。
　　“小百合”像看个疯子一样看着他，义正言辞地说光天化日让他不要为所欲为，并且警告说，再这样耍流氓她就要报警了。兄弟们哈哈大笑，江为心道装什么良家妇女，走着瞧！
　　江为很快就调查到了“小百合”的公司所在，找了个名义，大摇大摆地进了她公司谈合作，随后在开会时，当着“小百合”同事和领导的面羞辱她说：“装什么正经？上次见面不还在酒吧里吗？”
　　“小百合”拿着一打文件面色惨白地站在那儿，不久之后，她就被公司找了个借口辞退了，那是她入职的第四年，她本可以晋升的。
　　“小百合”后来又换了好几份工作，但都没有摆脱江为的纠缠，报警警察也不受理。“小百合”后来才从应聘公司的人事那里得知，江为通过他的关系威胁她所在行业的公司都不许聘她，他们看不起这位二世祖，却也并不想得罪他所代表的家族势力。
　　“小百合”所剩无几的存款已经付不起下个月的房租了，她从未如此落魄过，她不敢向家人和朋友说明，怕他们被牵扯进来。她原本是想靠着自己的努力在这所人类主宰的城市里有尊严地活下去的。
　　“做我的人，你就能翘着脚享受荣华富贵，干嘛要和自己过不去呢？”又一次，江为堵住她去路，一搂她的肩，低头嗅着她颈间，“这世上，也就我不嫌弃你一穷二白还臭脾气，你只要好好讨我欢心……诶，你用的什么香水？”
　　她的气味与之前在酒吧闻到的略微不同，多了一分草木的香，但同样令他魂牵梦萦。
　　“小百合”没听江为说什么，她想起之前上司摸着她腰问她穿什么尺码，要不要一起出差。
　　她想起她熬了大半个月做的项目，被公开表扬后，同事们在茶水间窃窃私语。有说见过她和大领导吃饭的，有说见过她上某位领导的车的……说她总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纯模样，其实最会勾人的手段。
　　“狐狸精”。
　　他们总结道。
　　“小百合”捧着杯子在门口被那些个闲言碎语浇了个透心凉，双手微微发抖。
　　他们说得好似亲眼所见。
　　她的容貌和她藏不住的“狐媚”，便是她的原罪。
　　“真会勾引人。”耳畔，江为嬉皮笑脸说着，就要去亲她的脸。
　　然而下一瞬，他就见着小巷里被他逼得无路可退的“小百合”忽然一推令他撞到墙上，随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猛地将暴长的三寸余的指甲往他心口抓去。